“之前怕你分心,还没同你说过。”她问道,“你若是还想保持现状,我日后就尽量多来千岁府,若是腻味了宫中,我就带你回家。”
慕良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被兰沁禾抵上了唇,“不急,慢慢想,我不想你后悔。”
她的声音轻柔低醇,像是温热的清酒,清香四溢。可听到慕良耳里却立马辛辣刺激了起来。
“娘娘要带臣走?”他震惊地抓住兰沁禾的袖子,眼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只是这么一说,是去是留都由你来定夺。”毕竟慕良若是跟她走了,前半辈子打下的江山就全部塌了,换做是兰沁禾,恐怕并不情愿。
“这也不是那么快的事情,或是等你哪日累了、不想在宫里待了,我们再议。”
慕良的心情确实很难道明,若是四年前的他,恐怕会马上答应下来,就算在娘娘府里当个洒扫都快活得不知所措。
可眼下不同了。
和兰沁禾相处之后,慕良深深地明白,娘娘并不需要自己的丈夫多么才华横溢权倾朝野。但对他来说,做一个对娘娘有帮衬的男人,确实要比养在家里来得有倚仗。
前者是累赘,后者是倚靠。
慕良能留住兰沁禾的,只有身上司礼监掌印这一身份了。
他自觉没有惊人的容貌和讨巧的性子,他做不了金丝雀,只能做猎鹰,尽可能的用猎物来赢得娘娘的注意。
慕良没有立即做出回答,兰沁禾便明白了,她摸着慕良身后的长发,笑着道,“好了,我过来就是为了同你解释和亲的事。现在我得回内阁去了。今晚恐怕还有的忙,我就不过来了,等过几日沐休我再好好陪你。”
慕良立即下床,“臣送娘娘。”
“不必。”兰沁禾闭着眼,又在他额上一吻,“让平喜给你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慕良坐在床上,他能感受到额间的温软。
他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眼睫微垂。
兰沁禾喜欢慕良,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的,她的一言一行之间都充斥着对慕良的珍爱。
慕良想,他应该知足的。
可他是个奸宦,贪婪无度见利就沾。
娘娘……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触上了被女子亲吻过的额头,苍白的指腹在上面来回碾压,半晌,放入口中吸吮。
您为什么要看上他这样的人呢。
慕良闭着眼,像是对待琼浆玉液一般,柔软的舌头在手指上舔.弄出腻滑水色。
娘娘、娘娘……
他在心中反复呢喃着,心绪难言。
作者有话要说:那您要是长得好看了就愿意当金丝雀咯?
慕良:不,做一只漂亮的猎鹰,双倍加成。
那你逼逼什么。
第99章
粮草被烧、前方失利,直接导致兰沁禾的处境艰难。
太后本来只想稍作打压,却不想她还真的答应了和亲,于是西朝给鞑靼下了帖,邀请鞑靼的少主来京师参宴。
然而对方压根不屑一顾,写了封挑衅的嘲讽回信。慕良看完将它压在了司礼监。
这样的信断然不能呈上去,否则皇帝得被气得七窍生烟。
本来鞑靼的少主要是愿意来,就算西朝不把他当做人质困住,也能让两方停战大半个月,这段时间好让殷姮赶紧筹措军需。但是人家识破了西朝的小把戏,不想求和,于是西朝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死战。
内阁
刑部侍郎看完那封回信后,气得胡子翘了起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真要改朝换代!”
杨士冼道,“那倒不至于,大概是想再多赢两场战役,到时候和我们谈判就能多几分筹码。”
北边的部落进犯一般不是打着天下的主意,只是希望西朝能够给予财富和土地而已。
“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我朝三万万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都能把鞑靼淹了。”刑部尚书怒气犹存,咒骂道,“一群蛮夷!”
殷姮和兰沁禾围在中间的沙盘上,对立而站。
两人望着上面的拟城,面色凝重。兰沁禾伸手,指尖划过被烧毁粮草的地方,呢喃自语,“粮草尽失,军心大乱啊。”
“刚刚集全国之力收了三个月的粮草,现在再想筹措,送过去起码要十日。”殷姮同样蹙着眉,摇摇头,“三年丰三年欠,今年不是丰年啊……”
这十日里只能临时让临省开官仓,救一时之火,虽然不会饿到士兵,但是如果后方没有充足的粮仓囤积着,军心就不会稳定。
“纳兰珏打算怎么办?”她抬起头问兰沁禾。
兰沁禾垂着眼摇摇头,“她没有给我来信。”
“到底是年轻不经事。”旁边的刑部尚书道,“早说了二十岁的女娃娃不能担任大任,兰大人未免太激进了一些。”
殷姮刚想帮兰沁禾说话,就见她轻飘飘地来了句,“是了,宋高宗也不信二十出头的辛弃疾能抗金。”
“兰大人!”对方拔高了声音,“这里是西朝,没有宋高宗,纳兰珏也不是辛弃疾!”
“您知道西朝没有宋高宗就好。”兰沁禾冲他一笑,侧过身又低头看那沙盘去了。
刑部尚书一愣,他咂摸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兰沁禾是在让自己闭嘴。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回嘴又已经过了时机,再提这件事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于是只好一甩袖子坐下喝茶败火。
殷姮忍不住侧目,沁禾最近的表现比自己预计的强硬许多。
也是,万清不在,她得撑起来才行。
兰沁禾看着桌上的沙盘,她内心的情绪其实要比表现出来的脸色难看很多。
烧完了粮草,对方一盘散沙,若她是鞑靼,此时必攻。
还不等她细想,忽然外面急急忙忙地跑来了自己的上司——兵部尚书。
他火急火燎地一路赶来,手里拿着一份急递,兰沁禾一扫,看见了上面的鸡毛。
前线来的。
“阁老,诸位大人。”他匆匆行礼,很快把急递给了殷姮,抿着唇低头叹气。
这个表现绝不是什么好事,殷姮拆了信一目十行地读完,眉头紧锁。
“怎么了?”杨士冼问。
“丢了垚兆,大军后退一百里,现驻扎九簧。”
“什么!”
惊呼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无穷的寂静。兰沁禾接过了那份奏疏,看完后一言不发。
丢失城池,当斩主将。
她能感觉到众人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里面有责怪、有为难,她闭了闭眼,继而开口,“我这就写信给纳兰珏,问问她到底在前面做什么。”
殷姮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刚刚到了那里,大营都没扎下就被烧了粮草,这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是老将也会失策,你也不必太过苛责她了。”
她说完又看向了另外几人,“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把鞑靼的回信以及失城的事情禀告圣上。”
“鞑靼的信慕公公已经看了,他老人家又打回了内阁,意思很明显,这件事司礼监不会管,还是得由我们去说。”殷姮看向了兰沁禾,其中深意不喻言表。
兰沁禾意会点了点头,“和亲是我主张的,纳兰珏也是我举荐的,我下午就进宫面圣,将这两件事一并禀明。”
“那好,就辛苦你了。”殷姮把东西都给她,“去吃点东西,还不知道得在宫里待多久。”
兰沁禾暗自苦笑,是啊,还不知道得在宫里跪多久呢。
她在馔堂草草了吃了一个馒头,带上了两封信就去了乾清宫。
在兰沁禾刚刚准备前往时,另一边的乾清宫中的慕良就得到了消息。
平喜将慕良叫出来讲了前因后果,末了感叹,“殷阁老也忒油滑了,把这样两件事都推给了娘娘,她一个代理首辅倒躲在后面清净。”
慕良听完后皱眉,黑眸稍一转动,压低了声音吩咐,“你立刻去光禄寺,告诉兰沁酥,娘娘要进宫面圣了。”
平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嗳,儿子明白,儿子这就去。”
……
兰沁禾抵达乾清宫之前,兰沁酥刚刚进去。慕良出来见她,小声道,“娘娘,光禄寺卿在里面。”
兰沁禾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妹妹和皇帝相处的场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片刻后她道,“我知道了,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慕良应了,等兰沁禾进入殿内,提起蔽膝准备跪下时,皇帝先一步开口了,“没关系,既然是西宁姐姐,就过来坐着回话吧。”
他身边坐着兰沁酥,两人挨得极近。
这么多年,皇后一个月才见皇帝一次,夫妻情分还不比不上兰沁酥一个外臣。
兰沁禾眼睫颤了颤,依旧跪了下去。
“圣上,礼数不可废。”她顿了顿,“臣此次前来,是为请罪。”
她不喜欢别人管她叫郡主,穿着这身朝服,她就只是兵部侍郎、内阁阁员,再没有别的身份。
“请罪?”小皇帝疑惑,“是前线出了问题吗?”
兰沁酥马上接话,“那都是武官们的失职,姐姐远在京师的,哪有什么错。”
兰沁禾论君臣,她得论人伦。慕良派来的太监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她,兰沁酥一早就知道殷姮不是个好东西,什么二十多年的情分,一出事还不是把姐姐一个人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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