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一看,屋檐上半躺着的,不是阿魄是谁?
邱灵赋倒是怡然自得,没事人一般,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川川,我都睡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许碧川冷冷扫过他一眼,却没有回应,只对屋檐上阿魄揖道:“阿魄少侠,许某与邱小少爷有事要谈,还烦请......”
“别呀。”邱灵赋扭过头来,看向许碧川,“阿魄可是我不离不弃的好友,川川有什么事直接说,别介意嘛。”
这“不离不弃”说出口时,还给了阿魄一眼。在窗外月色透进的室内微光中,阿魄看得清楚,唇上勾起淡笑来。
这轻浮又嚣张的一眼,实在让人难以装成没有看到。
许碧川听了这怪里怪气的一句,心里自然清楚,这家伙,分明是要外人在此当个挡箭牌,好让自己口中的责备能够留情几分。
许碧川没有继续要求阿魄离开,他不想再应付接下来邱灵赋的其他花招。
面向邱灵赋,衣袂在空中轻轻动了动,好似拨动的云烟。
“你做得过分了。”许碧川也不忌讳阿魄的存在,毫不客气直言道,“与我或孙惊鸿说一声,花雨叶可以奉陪你戏耍。可阿鹊不该成为你的棋子。”
邱灵赋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便有些可笑。
“川川,你误会我了,我没把阿鹊当棋子,我只是让阿鹊帮一下我。”说得是无辜又让人气不打一处。
屋檐上传来轻微的声响,阿魄调整了下身子,让这高大修长的身子在狭小的房梁上躺得更舒服些。
许碧川看了眼房梁,又把目光落在邱灵赋不知错的双眼:“只要你开口请求就能做到的事,没必要去设计。即使我对你的计划不会赞同,但要是你一意孤行,我也拦不住你。即使阿鹊必定会面对现在所要面对的东西,你开口相求,她未必会拒绝。”
邱灵赋听着,把被子裹得严实起来,转了个身,背对许碧川,像是不想再听。
“江湖险恶,可各有共济的一叶之舟。你是想把这一叶舟推开,把你身边的人一一伤害推开么?”许碧川口气严厉,又泄气道,“哼,我不信邱心素是这样教的你。”
“她只教我了这身功夫。”邱灵赋道。
“若你娘只教你一身功夫,她失踪了你是不会找她的。”许碧川道,“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点倒是和你娘一样。”
“我不会输的。”声音闷闷地,却有无限傲气。
“没有人永远不会输。”许碧川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邱灵赋,“我说的南墙,也不是指你所作所为的胜负。”
“邱小石要回来了。”阿魄的声音忽然从上边传来。
许碧川屏气一听,果然,听到了不远处细微的人声来。
邱灵赋的沉默中,许碧川抬眼看着阿魄,此人的神色轻松,倒是不如下面两人一般气氛紧张,悠哉如同看戏一般。
“走了。”
许碧川在邱灵赋背着看不见的地方,却对着阿魄揖了一揖,好似托付之意。
接着,探了探周围的情况,从窗户一跃而出,如同一卷烟雾,轻盈消失在房间内。
第67章 贪玩(七)
如鸟儿一般轻巧落地,无声无息把窗户关上。
下一刻,有人便躺在了邱灵赋身后。
“滚。”实在懒得说话。
身后人忽然按住他的肩,外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嘴里嘀嘀咕咕什么,是邱小石无疑。
邱小石在外边喊了几声“小少爷”,邱灵赋听了一会儿,阿魄在耳边低声道:“不回答他他就进来了。”
进来不就进来
“进来就会发现我在你房间里,和你睡在一张.....”
邱灵赋立刻口齿含糊假装得地应了一声。
听到邱灵赋睡了,邱小石便就不再理了,开始爬到了外间床上。
很快,小石便打起了鼾声。
“滚。”邱灵赋低声道。
“阿鹊在雀楼关着,戒备森严,但我知道怎么进去。”
烈百溪之事嫌疑者有三,阿鹊、邱灵赋、丁宫主。但后两者为客,自然在表面上不会看管太严格,只要在花雨叶之内即可。
可阿鹊为花雨叶之人,此事花雨叶要做的就是尽量严格,避免外人口舌。
听阿魄这么一说,邱灵赋身子一动,又把自己裹紧了:“不去。”
嗤笑声就在耳边,“谁让你去了?我只是告诉你,炫耀炫耀。”
这明明是在炫耀能一语猜中自己心中所想。
邱灵赋把怒火压了压,“我更想你告诉我,肖十六那夜追去到底追到了什么?你炫耀这个岂不是能更得意?”
“转过身来,我就告诉你。”
邱灵赋想了想,自己也不吃亏,便慢悠悠转过身来。
微弱的月光盈满室内,阿魄脸部好看的线条就在眼前,近得只要一动,鼻尖就能碰在一起。
这种情况下,邱灵赋也只得催促道:“告诉我。”
阿魄眼睛欣赏着邱灵赋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一眨不眨。
“肖十六他......追丢了。”
忽然抬手一压,将被子中好似土行孙一般快速潜来的手压住,阿魄轻声道:“要睡了,我可不想和你玩太大。”
“放开。”邱灵赋沉声呵道。
阿魄把手放开,下一刻,意料之中的刺痛便在手臂上绽开。
阿魄轻呼一口气,却没有发出疼痛的呻-吟,甚至手臂也没有躲开,眼里也没有愤怒和痛苦。
还要凑近来,说话的气息都呼在了邱灵赋脸上,轻松笑道:“又让你得逞了。”
这凑过来的动作像是索吻一般让邱灵赋不自在,便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缩,与阿魄拉开了距离。
阿魄盯着邱灵赋刺猬一般的依旧警惕的眼睛:“......说起来,我倒是好奇你前天晚上追到了哪?”
邱灵赋忽然想起了那夜与丁宫主的对话来,便有点心虚,垂下眼来,“追丢了......唔!”
一只手抚上了胸口,惊得邱灵赋抬起眼来,却只看到阿魄的眼神透着几根散乱的刘海发丝朝自己看来,明亮得耀眼:“说谎......你的心怎么这么坏。”
将阿魄的手拍开,邱灵赋又往后挪了挪:“你说你懂得雀楼怎么进去......”
“要走吗?”邱灵赋还没说完,阿魄便打断,凑过来,“亲我一口,就带你去。”
像是蓄谋已久的迫不及待。
阿魄的唇离得太近,甚至此时邱灵赋觉得彼此在交换呼吸。
可明明知道是心思坏意的侵袭,邱灵赋看着阿魄的眼睛,却在下一刻呼吸之前向前凑了凑,贴上了温热的索求。
阿魄温柔的动作一点一点地,似有若无,聪明地诱惑着引导着邱灵赋向自己靠近,慢慢将这贪婪而纯洁的人揽入自己怀中,然后很快反客为主,入侵那茫然无措只知道胡乱啃食的口中。
“嗯......”呼吸的艰难晦涩,使得邱灵赋难以控制地生涩□□了一声,这一声倒是不至于惊醒邱小石,可听在邱灵赋自己耳朵里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猛地把阿魄推开,用袖子在湿润的唇上擦了擦。
眼睛里清醒地恼怒着,“可以走了么?”
方才的吻不过一会儿,阿魄额前的碎发就已经微微浸湿,使得眼神更为明亮和锐利。
邱灵赋倒是把唇上淫-靡的水渍抹去了,可阿魄却在自己唇上舔了舔,看得邱灵赋浑身不自在。
“走。”他喘了口气,终于笑道。
月满山谷,红绸漫天。
雨花楼。
窗外,忽而飘入的红绸时不时会遮蔽住沈骁如欣赏月色的视线。
外面是月凉如水的素裹大地,但沈骁如知道,这静谧平和之下,可是蛰伏着许多眼睛,正监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沈姑娘。”
转过身来,是忙了一夜终于回到雨花楼的孙惊鸿。
“孙掌门。”沈骁如揖道。
“听闻沈姑娘就要离开雨花楼,沈姑娘伤势才好,不如多住几日?这雨花楼之外花雨叶之内,也不是什么风平浪静安和的地方。”孙惊鸿一身雌雄莫辨的红衣,一掀衣摆便坐在梨木雕花椅上,因疲惫而半倚着,一双桃花眼看来,实在是妖气横生又盛气凌人。
沈骁如垂着眉,感激道:“孙掌门如今要处理的事这样多,骁如再打扰下去,恐怕不妥。”
“哪里?”孙惊鸿扬眉,“沈姑娘病重这几日,你们阿魄取药回来后就一直守在邱灵赋身边,那个叫肖十六的少侠也似乎总有事要办。孙某怎么能放着客人伤势不管?”
这话意思明了,意在指出三人关系的奇怪之处。三人看似关系亲密,却哪有扔下同伴不闻不问的道理?
与其说不介意孙惊鸿问三人的关系,沈骁如更像是觉得三人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可议论之处。
她温和道:“我与阿魄和肖十六,都曾是白家人,后同师承恩师门下,关系与默契一向好,无论做什么决定,自然是从获益最大的方面考虑,定不会忽视彼此,也不会影响彼此的新人......我想,如今花雨叶内确实发生不少事,既然我们与孙掌门合作,自然是信赖孙掌门,把孙掌门视为自己人,才放心把骁如一人放在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