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忍了半天,只能徒劳地叹气。
谢栩刚扯着他衣袖,楼梯上传来谢归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谢大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归一顿,脸色霎时间雪白,一动不动。
他背对着凤渊,只能听见他自上而下的脚步声。
如此熟悉,就像他昏迷在天牢的那几日,每日笑着逼近他的那种声音。
前世曾断过的手在疼,脚腕发酸,连被他一脚踢中的胸口也在疼。
谢栩是见过凤渊的,知道是平王来到,不敢再装疯,规规矩矩地与他见礼。
凤渊和蔼地受了礼,笑谈两句,话锋已久指着谢归:“这位小公子,也是谢家子弟?”
谢归微微垂眼,一言不发,不曾动弹。
凤渊本是冲着谢归来的,哪想到与他攀谈,他反倒冷淡起来。
“这是怎么?”
凤渊语气略显不快,目光转向谢栩。谢栩被他瞧得一哆嗦,连忙解释:“他常年在外,不懂京中规矩,殿下不必与他计较。”
谢归无声一笑。
即便是再活一世,凤渊依然这么暴躁易怒。
这样也好。对付起凤渊来,要更加容易。
谢归稍稍转过身,没有与他对视,规规矩矩地见礼,似是不愿见到他,“谢归见过平王殿下。”
他语气不咸不淡,让凤渊心里突地一跳,仿佛印证了之前的猜想。
谢栩几个酒囊饭袋他没放在眼里,就算讨好他,他也不愿看一眼。但谢归不愿与他接触,可不就是谢雍的授意。
凤渊有些慌了。
三楼雅间里,石榴瞥见外头场景,笑着低声道:“如殿下所料,平王殿下一出来,恭王殿下就坐不住……殿下?”
凤璋面无表情地远远看着谢归。
“殿下?”
“本王问你,你是否觉得,念之曾经与三哥非常熟悉?”
石榴一怔,揣摩着词句:“属下觉得,谢公子似乎特别与平王殿下过不去。至于曾经很熟悉……属下真不敢下断言。”
“是了。”凤璋幽幽叹气,“若非太熟悉,又怎会这么恨?”
石榴觉得他语气不太对,不敢劝也不敢猜,只能默默憋着。
她好恨……要是今天跟着主上的是晏七就好了,别让她知道这么多,她也不会猜来猜去,兴奋到不能自已……
不过啊。
石榴悄悄看了凤璋一眼。
殿下明明是担心谢公子,才偷偷跟到这里来。可又为什么独自躲在这里猜呢?
二楼里,凤渊有了猜想,却不敢说得太明显,只能左右试探,与谢归打哑谜。
谢归越是恨他,头脑越是清醒,说话越是云山雾罩,凤渊就越听不懂,心越是忐忑。
谢归要是真傻,他就不会被谢雍看重。可谢归在他面前装傻,不就是谢雍,乃至谢家的意思了么。
旁边谢栩几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可对方是平王,他们哪敢多嘴。尤其十六郎,眼神里的刀子,已经多到可以把谢归千刀万剐。
凤渊内心急切,另一人悠悠来到,更给他心上插了一刀。
“这不是三哥么,怎么今日也有雅兴,来此看看?”
凤渊眼神一厉,嘴角却挂着笑:“八弟,这可真是巧。”
凤渊心急得快跳出来了。只因他进来时,手下回报,并未看到其他皇子出入。那凤涧又是从哪来的?
殊不知是石榴从中作梗,左右稍稍使个绊子,凤渊就先进了楼。以至于凤涧知道他在,他却全然不知。
凤涧刚出现,谢归便缓慢地抬起头来,对八殿下一礼:“见过恭王殿下。”
同时,他脚步一移,似乎要站在凤涧身后。
然后他僵住,悄悄看凤渊一眼,又将脚步收回来。
一个轻巧的动作,不消言语,已经让各方都有了揣测。
凤璋看了,幽幽一笑:“念之这狐狸。”
多疑的八皇子凤涧觉得,谢家果真要支持他,只是碍于凤渊在场,不好明确表态。刚刚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心急的凤渊觉得,谢家果真要支持八皇子,已经做了决定,却还防着他。瞧瞧谢归一副做错事的模样,生怕他发现了。
一口气梗在凤渊喉头,不上不下。
眼神交汇不过一瞬间,谢归已经将各方撩起了小心思。
在场看不懂的,只有谢栩几个。在谢栩发问前,谢归看了八皇子凤涧一眼,对谢栩道:“大哥。”
意思是两个亲王在场,寻欢作乐多有不便,该回去了。
谢栩这点还算机灵,连忙朝两位亲王告罪,带一众子弟走了。而谢归还在下楼时,若有所思地看了这边一眼,却没有明显看着谁。
这意思就微妙了。
来时意兴满满,回时一片阑珊。谢归不想自找没趣,自己找了独一辆马车,坐在里头不说话。
前面传来十六郎愤怒的声音,因为离得远,听不清楚。谢归无声一笑,静听身后。
果不其然,一行人停在谢府门口,子弟们都先进了府。谢归慢吞吞的,一人飞骑而来,恰恰停在下车的谢归身边。
迎着稀薄的暮色,谢归接过一份小巧的信物,浅浅一笑。
第48章 他的心事
春闱弊案后, 朝中人人自危。
七皇子的事情结束没多久, 又闹了这么大的风波,聪明点的, 早就抽身事外, 或告病在家,或四处奔走、寻求庇护, 连朝堂都冷清许多。
上巳很快来到,按惯例,魏贵妃会在宫中设宴, 召各家年轻男女进宫, 促成姻缘好事。
虽然私下不对付,魏贵妃还是递了帖子来,凤璋看都没看,直接让晏七推拒了。
晏七为难, “殿下,您才刚回京, 直接推了, 不好吧……”
凤璋抱着猫儿懒懒地道:“本王被罚闭门思过, 赴什么宴, 不去。”
晏七更纠结了, “听说贵妃娘娘已经选好几家女子,要塞给殿下做侍妾呢……”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凤璋皱起眉头,“你都听见什么了?”
“这……”晏七咽了口唾沫, “话不好听,殿下何必要知道……”
“说。”
“殿下二十三四了,府里连个侍妾也没有,”晏七低下头,往后退了半步,“外面都说殿下是……憋出毛病了。”
凤璋长长地嗯了一声。书童抬起头,冲他喵一句。
“有没有憋出毛病,你这贴身侍卫还不清楚?”凤璋冷笑,“本王在他们眼里是个弃子,回京来倒霉的,猫哭耗子,操什么闲心。”
晏七规规矩矩地点头。
“该怎么回复,不用本王教你。”凤璋转过头,一手圈着猫儿,挠它耳朵,一手端着本闲书,玉扳指无意识磨蹭着书页,“实在不行,就说本王病得快死了,看她是请本王赴宴,还是来看望本王。”
晏七早就察觉他憋着一股气。
自从殿下那天回府,这股气就在了,而且越来越大。
他曾经私下问石榴,石榴却回他个复杂的眼神,摇摇头。
天罡卫的脑袋都很好使,怎么用就见仁见智了。晏七不知哪来的胆子,鬼使神差地问道:“殿下真不去?据说娘娘朝谢府递了帖子,要谢家几位公子一同列席,还特地点了小公子的名。”
凤璋眉头一拧,“他不要命了?那毒妇的宴席,他也敢去?”
晏七叹气,“殿下,之前小公子推拒了平王殿下,贵妃娘娘肯定是知道的,这不帮忙拉关系来了么。”
“自作聪明。”凤璋一口恶气更是不上不下,手上力道重了,气得书童嗷呜一声,跳出他怀里。
凤璋怒:“连你这小兔崽子也反了不成!”
他闲得和猫儿斗气,晏七哑然,凤璋却已回过神来,眼神如刀,“你也反了不成,多什么嘴?”
晏七懵了。
殿下平常不是最担心谢小公子么?他不过提了两句,怎么惹火上身了?
凤璋的气来得也快,闷得也快。他逮回猫儿,按在怀里揉了两道,声音沉闷:“行了,先下去吧,让本王清静清静。”
晏七浑浑噩噩地出了门,打算找石榴问清楚。
凤璋半蜷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书,又揉揉书童,又想布棋又想喝茶。
可和他下棋、给他沏茶的人不在。
凤璋真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他捉起猫儿前爪,对它恶狠狠地道:“小没良心的!”
“……喵。”
凤璋无言,抱紧猫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醒来已是傍晚,晚膳在桌上,快要凉了,大概是晏七不敢扰他清静,没有叫他。
书童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他瞥了眼晚膳,一点儿都不想动筷子。
这个时辰了,念之在做什么呢?
——
这个时辰了,谢归刚刚回府。
八皇子不是简单角色,前世时就是个多疑的,只是当时他有魏家和三皇子在后,明里暗里多加打压,才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
这一世他孤身一人与八皇子周旋,不免觉得棘手。
谢归与他接触几次,八皇子才刚刚将一些明面的人物介绍给他,一点透底的迹象都没有。
进度真的太慢了。这样等,黄花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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