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见一旁的马停了下来,未等沈云口令也停了脚步。
“你待思思姑娘的情意是否能够始终如一。”
“我蓝某对思思之心日月可鉴。”
“好。那你愿意三媒六聘迎娶她做正妻么?”
“蓝某为何不能,不仅如此,我蓝某此生若娶得思思入门,绝不纳妾。”
“好。那你能接受小龙与思思一起进门,并将他视如己出麽?”
“当然可以。思思善心收留小龙,我爱思思自然也愿意照顾小龙。”
“好。今日得了蓝将军这些话,我便放心了。”
“只是思思对我…”
“蓝将军你请放心,思思那边我有把握的。”
“如此,蓝某必不会忘沈公子的大恩大德。”
蓝延年听完沈云几个问题,便知街坊的传言是无中生有,心里虽感激,却也好奇沈逸之和思思的关系。
“沈兄,请容蓝某多问一句,你与思思...”
“看起来蓝公子还是不放心我与思思的关系。”
“不,在下绝无此意。方才沈兄所问之事,我已确信你与思思并非传言所说的关系。”
沈云心想,蓝延年倒是实在,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跟出来了。这还好是个武将,若是个文臣,也太不受得激了。
“思思当年曾被相府三公子沈云包下几年,他们是知己之交,那位沈公子死之前,托我照拂他这位故人。其实见蓝公子有此一问,想来也是没有打听过我沈某的背景,是君子所为。思思受了许多苦,我只是希望她能幸福。你们彼此都有些各自的立场,却也不是难以逾越的。”
“请沈公子指一条明路。”
沈云笑了一笑,却没接话。蓝延年见沈云似是很有把握,又自觉这样的问题他没有立场问一个局外人,也就不再追问,两人一道闲聊骑了一段路。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璟泽把沈云父子安排在与帝寝只有一院之隔的宜春宫里。他虽知不合礼制,但他自我说服的办法同沈云一样,归结于对沈桓的爱屋及乌。
沈云在皇辇上颠簸几个时辰,又一路对着璟泽浑身不自在,已经浑身酸痛。下午带着沈桓骑了一回马,和蓝延年又攀谈了一路,到了夜间的夜宴人就开始犯困。他素来讨厌这些形式性的宴会仪式,如今成了一介布衣,没了丞相公子名头的荫佑,端坐出一身身心俱疲。沈桓却是下午睡了觉后,精力充沛兴致勃勃,沈云揉揉眉心,不免感慨单亲的势单力孤。
宴散后,沈云抱着沈桓回了宫,帮沈桓脱了衣服,盖好被子。见孩子睡得安稳,才自己去沐了浴。这里依山傍水,能工巧匠把山中天然的温泉水引入了各个寝宫里,因此十分方便。沈云自小独立自行,不习惯有人服侍,就屏退了所有宫人。
恒温的泉水洗去了一身的酸痛,让人神清气爽。沈云泡完,倒没了睡意,便披了件外衣,独自到宫外散步。
这夜,星垣皎明,素月流洁,明河在天,澄辉蔼蔼。白日里声势浩大的园子显得静谧空旷,时而又能听得野兽的几声长鸣。他看着月色,恍惚出神。
自从上次那场意外后,他和璟泽再没有过交集。这次也是为着沈桓,两人才又聚在一起。如今他们之间有了个儿子,仿佛什么事都有了合适的借口和合理的解释。说是这样说,只是一旦璟泽有自己的孩子后,桓儿也无法再像现在这样得到璟泽的宠爱罢。
那人四年来怎还未留下子嗣。要说是因为放不下他,那也是那次意外以前才抱有的幻想。那日听得的诛心话,足够他认清现实的了。
璟泽早已走了出来,他与柳菱是真心恩爱,难道是皇后身体有什么问题才一直没有承孕...或是璟泽不想让柳家坐大,因此不给柳菱诞下皇长子的机会,那又何故三年不选妃。四年前,沈云也只能说看得透几分璟泽;四年后,他真是一分都看不透。
下午与蓝延年的一番谈话,让他模糊勾勒出了璟泽近五年来的帝治之图,蒙古之乱御驾亲征收回蒋雄五十万兵权,启明三年又借力打力,削了各地诸侯王室的兵权。自此,以帝身手控百万雄师,造就了北离开国以来最大的中央集权。启明四年,推行军政改革,明令禁止军人从商,遏制军商勾结。
这些也只是从蓝延年一个武将的角度得知的消息。他到底是做了一个好皇帝,当年他用一句誓言绊住了那人,希望的正是他成为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如今,两人都在各自的轨迹上,也算是都得偿所愿。
璟泽从自己的寝宫棠梨宫内一望就望见园中那清丽的侧影,一头青丝被晚风轻轻拂起,那人轻捋至耳后,似是在对月感怀。璟泽看得心醉,竟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
“在看什么?”
沈云顿时回过神,行了一礼。“陛下。”
“不必多礼,以后我们私下二人时,不用再像我行礼。”
四年前,那人说不准叫我陛下,不准像我行礼。任性又霸道,沈云无可奈何。想不到四年后,又这样重复了一回。沈云想到这,清浅地笑了一笑。
“逸之,你的笑很好看。桓儿的嘴角其实极像你。”
沈云的易容术高明,并不带人]皮]面]具,用了玄心谷独门的易容膏,易去了最容易辨认的眼睛和鼻子,便达到改弦易辙之效,让人认不出来。沈桓…的确只有嘴角长得像沈云。
“...谢陛下。”
“陛下睡不着么?”
“嗯,有点。逸之,你陪我聊聊天罢。”
上回聊天就聊得出了事,沈云不禁腹诽。只是身份悬殊,他怎敢拒绝。
“…好。”
正巧一阵疾风吹来,璟泽见夜深露重,沈云又穿的单薄,便说“去屋里聊吧。”
“听陛下的。”
璟泽命宜春宫里守夜的下人去治了几碟菜和一壶酒,与沈云小酌清谈。沈云自在汤县饮酒误事后,十分克制。只是今日这样对酌,他不意多开口说话,深怕祸从口出,便饮酒掩饰。
然而,他的酒量并没有随着年岁增长。一壶酒下去人已经不辨东西南北,忘了对面之人是谁。自管自起了身,打算找到床榻所在睡觉。璟泽见沈逸之突然起身,四处张望,以为是要找什么。问了一句,沈逸之背对着他没回应,便伸手拉了一下人的袖子。
沈云动作被打断,蹙着眉头回头,脸上表情不耐,转而又有疑惑之色,忘了自己方才要干嘛。走了两步,撞到璟泽怀里,跌跌撞撞地撑了两把,没站起来。璟泽见状,搂了一把沈云的腰,将他扶坐在自己腿上。沈云顺势靠在璟泽的怀里。
若说璟泽上回中秋之夜,带着几分薄醉和内心不安焦虑之情,强占沈云。此时,搂抱着沈云,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冲动。那种直白的想占有这个人的冲动,是他这些年从未对别人有过的。
“逸之,你醉了。”
“唔...宁哥哥”沈云醉酒后,已由习惯支配着他。此刻脱口而出的话语便是潜意识行为。
“逸之,你叫谁?”璟泽没听清楚,出言问道。
“...”这次沈云却不再答话。
璟泽把沈云抱到了榻上,倾身向下吻住了沈云。沈云原先只是醉酒不醒,后来只觉得自己身体一阵阵地热,想睁眼看一下,却是累的完全睁不开眼。
第二日,沈云像往常一样辰时就醒了。自沈桓出生后,他每日都是这个点醒过来,照顾沈桓起床。只是这天他醒过来就觉出身体的不正常,转头就看到一边正若有所思看着他的璟泽。璟泽醒的更早,也是早朝养成的习惯。
“逸之,昨晚朕没忍住要了你。”
“...”
“不如朕封你个...”
“陛下,我...草民能伺候您,是草民的福分。草民不求其他,但求陛下不要召我入宫,亦不要给我任何封赏。桓儿还小,又只有草民一个亲人。若是…草民就无法再好好抚育他,求陛下开恩。”
璟泽原想封个官给沈逸之,并不敢想把沈逸之纳入后宫,他知道沈逸之是不会愿意做他后宫之人。但他两次强占了人,心怀歉疚,想略微弥补,只是沈逸之显然哪种都不愿意。
四年前,他做了一回佞臣,四年后,难道他又要凭这样的关系走上老路么…心里苦笑,昨日到后来全然没有印象。只有腰部以下的酸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不,他绝不重蹈四年前的覆辙…
“是朕唐突了。”
那日之后,璟泽颇为心虚,一连独寝了两日。(这次,他想着要带沈逸之父子,也就没有带着皇后。)到了第四日,他命颜如去传个话给沈逸之,就说晚上要过去。
颜如揣摩了一番圣意,话连带着一排大大小小的玉]势和脂膏送去了,沈云漠然地接了口谕。颜如原先还准备让教习嬷嬷来,看了沈云冷若冰霜的脸,把这话咽了下去,反正圣意已传到。
幸好沈桓被蓝延年领了出去,没有看到这些东西。否则,沈云为父的尊严不知该往哪里放。他闷闷地做了一下午,还是气得把一排玉势摔在地上。逮到晚上蓝延年把沈桓领了回来,他哄了睡了,拿出第一日对酌时剩的两坛酒,独自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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