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poiuyt)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poiuyt
- 入库:04.09
两人闲聊了几句,小师妹跑过来说:“大师兄,给你的请柬。”
舒远山接过来,奇怪道:“何夫人?她请我过去做什么。”舒远山并非能言善辩之人,对这个何夫人他向来是能躲就躲,最怕被何夫人抓住阴阳怪气一顿夸奖,应承也不是谦虚也不是。
封雁河小声问:“是不是何兄出什么事了?”
舒远山问方逸平:“方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何家?”
方逸平连忙摆手:“可别,我俩现在是丈母娘见女婿,咋瞅咋心烦。”
信上写的是请舒少侠去用晚膳,眼看天色不早,舒远山只好先送走方逸平然后准备去何家。
“师兄,”封雁河蹿到他身边小声问,“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舒远山心中奇怪,封雁河平日里连剑圣山庄的门都不愿意出,今日为何主动想见那位特别难缠的何夫人?但他一向性子随和,也没多问就让封雁河也去换身衣服收拾一下。
方逸平在剑圣山庄喝完茶后脑子清醒了不少,觉得他丈母娘此举太奇怪。难道是找到了何家妹子,想给闺女换个夫婿?
想着想着他的马就自己绕到了何家后院的墙底下。这堵墙方逸平从小翻得多了,连马都认路。
反正……反正都到这儿了,不如进去看看是什么事。
舒远山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何禀流了。
去年夏天潺塬城外那一役何禀流受伤不轻,那伤势看上去好像到现在也没好利索,脸色依然青白的吓人。
两人聊了几句,就有侍女来请他们入席。
何夫人见到舒远山后嘴角向上撇了撇算是个笑:“舒少侠,封少侠,坐。”
席间何夫人冷不丁就问舒远山些有的没的,舒远山应答得十分辛苦。
何禀流自从开始练白夜巫咒后就少有食欲,一粒一粒数着碗里的米。数累了想抬头活动一下筋骨,就看到对面的窗户上慢悠悠垂下一个倒挂的脑袋。方逸平和他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了半天,慢慢缩回了屋顶上。
何禀流唇边忍不住溢出一抹淡不可闻的笑意。
“舒少侠钟灵毓秀,武功在同辈的少侠中更是鹤立鸡群,”何夫人瞟了自己正在走神的儿子一样,“禀流就愚钝了些,怎么用功也比不上你。”
何禀流立刻做愧疚状垂下了头。
舒远山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道:“我这些年练功也是讨巧了些,不如禀流稳扎稳打的刚猛路子。”
方逸平倒挂在屋檐上听动静,闻言忍不住想起何禀流那个娇小可人的妹妹手持大砍刀往他头上招呼的画面。
何夫人冷笑道:“武功只分胜负,擂台之上谁会在乎走的什么路子。”
何禀流微微歪头,窗口空着,方逸平不知去了何处。心中忍不住有几分失落。
“舒少侠今天既然来了,不如和禀流切磋一番,”何夫人优雅地用帕子擦拭嘴角,“也让禀流看看什么是名门风度。”
舒远山看向何禀流征求他的意见。
何禀流冷淡地点点头:“好。”
侍女忙去院内摆上桌椅扶何夫人过去坐下,方逸平坐在房梁上忧心忡忡地看着何禀流。
何禀流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看了他一眼,本来没觉得如何的心情被方逸平也看得紧张起来。
何禀流握着刀柄,感觉脉络中似乎一股炽热的力量游走。他往下拽了拽衣袖遮住手腕上过于鼓胀的血管,急躁地率先向舒远山攻去。
舒远山自幼常与他切磋,对彼此的武功都已经十分熟悉。三招下来舒远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何禀流今日打得太过谨慎了,仿佛在刻意收敛着刀锋间的杀气。
何母在旁看着,只觉得儿子今天无精打采,顿时十分不悦地垂下了脸冷哼一声。
何禀流听到这声冷哼,不得不加快了刀势,然而手腕间仍是软绵绵的不肯用力。有条毒蛇在他的血肉里,随着刀光而舞,在和他抢夺手里的刀,让他不敢多运内力。
这下连屋顶的方逸平都看出了不对劲,暗想难道禀流的手臂受了伤不成,怎么这般虚软。
舒远山一剑挑落了何禀流的刀,神情不安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无事,”何禀流捡起刀收回鞘中,“我这几日心情烦闷,有些疏于练习了。”
何夫人摔了茶碗,一言不发地起身回了内院。
“远山,”何禀流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后,低声问,“你觉得若要成顶尖高手,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舒远山道:“机缘。”
何禀流脸上拽了拽嘴角:“你是剑圣嫡传弟子,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能入恩师门下,便是机缘。”舒远山道,“这几年,又有了其他的机缘。”
舒远山几度身陷鬼门之中,受了一番大折磨之后武功确实突飞猛进,何禀流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这一番谈话后却着实心中豁然开朗。
舒远山见他眉目舒缓了许多,忍不住问:“禀流,可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不算喜事。”何禀流握着刀,任由腕中毒蛇盘踞在了刀柄之上,“也许,我遇到那个机缘了。”
方逸平躺在何禀流床上看他的刀谱。
何家刀法百年来都是以大气见长,与方家并称刀剑君子。结果这自学成才的兄妹俩一个阴狠毒辣一个刚猛凶残,谁也没学出祖训里谦谦君子的样来。
何禀流推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方逸平,你挂在我家屋顶上干什么,掏鸟蛋吗?”
方逸平一骨碌爬起来去握他的手,何禀流惊慌抽开,厉声斥道:“干什么!”
方逸平本以为他是手腕受了点伤想看看要不要拿红油搓搓,何禀流这举动却让他觉得不对劲起来,一双浓眉皱起:“禀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何禀流满腹心事憋得难受,却死也不肯对这个大傻子透露一丝一毫。神情冷漠地去点上蜡烛:“你今晚不去楚盈楼了?”
方逸平哀嚎一声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禀流,是不是全潺塬都知道我小厮去楚盈楼接人了。小刘那混账玩意儿,让他别搞得太显眼,他倒好!”
“怎么,”何禀流提起膝盖撞了撞方大少的肩膀,“您方少爷玩小倌还要藏着掖着。”
“禀流你也笑话我,”方逸平扑上来挠他咯吱窝,“你也笑话我,你也笑话我。”
何禀流怕痒,边忍笑边往角落里缩。
两人闹了半天何禀流又笑又躲的没力气了,眼角挂着泪向方逸平求饶。
方逸平呆住了。
禀流脸上红红的,眼角含着泪水要哭不哭地看着他,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急促地小口喘着气儿。
方逸平胯下气血上涌,手肘一软啪叽压到了何禀流身上,嘴角离那朵桃花一样的唇只有半寸远。
何禀流这下脖子和脸一样红了。
方逸平大气都不敢出,结结巴巴地开口:“禀……禀流……”
何禀流也不说话,轻轻闭上眼睛。
方逸平着了魔一样凑过去在他嘴角啄了一口。他今天一滴酒都没沾,脑子按说也十分清楚。就是,就是亲了,虽然只是轻轻一下。
方大少飞快地冲出了何家,那脸色活像个被轻薄了的黄花闺女。
何禀流怔在原地,唇角的温暖还残存在上面。他轻轻抚上那块炽热的皮肤,被方逸平撞开的门走进一道枯瘦的影子。
何禀流脸上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净:“娘……”
何夫人苍老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禀流,过来。”
等何禀流走近后狠狠一耳光扇在了他脸上:“孽障!”她话中已经有了哭音,“娘亲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做这等败坏家门的事吗!”
何禀流最恐惧的事情终于降临,内心反倒一片麻木。
何夫人转身冷声道:“跟我去祠堂。”
这祠堂他跪了十几年,就算再有敬畏之心也厌倦了。何禀流跪得脊背笔直,眼神木然地盯着父亲的灵位。
侍女捧来一条长鞭,鞭长五尺有余,手柄如女子手腕般粗细。
何夫人嫁过来之前也是江湖名门的大小姐,使得一手好鞭子。嫁人后便专心相夫教子,这鞭子已经在阁楼中蒙灰多年了。
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响声,一鞭子落在何禀流背上,血迹顿时渗透了衣衫。
何禀流闷哼一声,身子只是轻轻晃了一下,复又挺得笔直。母亲武功实在荒废太久,力道已经不足,打不到心肺里去。
何夫人又一鞭子落下。这一鞭打得重了些,何禀流听到母亲在他身后怒斥:“何禀流,你对着何家列祖列宗自己说,”又是一鞭,“你行这苟且之事,对得起他们吗!”
何禀流微微攻起身子,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他死死盯着那排灵位。
我对不起谁?
我喜欢方逸平,这辈子最喜欢方逸平。他若不喜欢我,我就自己喜欢他。他若是也喜欢我,我豁出命去也要与他在一起。
我喜欢一个人,不曾伤天害理,我对不起谁!
金鞭堂的大小姐找到了年少时的手感,何禀流心肺阵阵剧痛,喉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满口白牙,他冷笑着生平第一次反驳了这位把他攥在掌心中的母亲:“我喜欢方逸平,和这群死人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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