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究竟是谁做了这样的糊涂事,来了一场扰乱天道的“狸猫换太子”?
曾经的京兆尹曾国安死有余辜,可张远明明是被陷害的,而他为了帮助慕容重华除去所谓的贼子,最终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下看了这封信,言喻有些后悔了。
若是慕容重华知道自己曾以为的言氏一党只是一群知道真相,拥护真正天子的人,不知会做何感想,恐怕心中的悔恨会比他更甚罢。
希望他一辈子也不要知道这些事情才好,只当是被篡了位。
言喻这样想着,早已被捏在指尖的一粒黑褐色药丸就已经滑进了慕容重华口中。
言喻坐在床榻边上的身子正好将万淳的视线挡住,故除了他,没人知道他给慕容重华喂了什么。
万淳将眼泪抹得差不多之后,突然停住了动作:“言大人,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受伤?”
对于万淳的话,言喻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身前的衣裳被浸染了一大片血色。
“万公公,麻烦你去外面书房找一下医药箱,离桌案不远。”
“行,老奴刚才见着了的。”万淳赶紧到外面去循着刚才的记忆翻找起来。
密室中,言喻将慕容重华的身子翻过来,果真看见他后背左边肋骨处有一大片血印子。
就着让他侧躺的姿势,将他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解开,直到露出他整个后背来。
“言大人,慕公子怎么会受伤?”万淳刚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差点将手中抱着的药箱子摔到地上。
言喻看着慕容重华身上的绷带,那里已经染了大量的血:“我也不晓得那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好在伤口是处理过了的。”
若不是他刚才心急,将慕容重华扶起来,也许伤口也不会裂开。
想到这里,言喻有些自责,叹了口气,握着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原来的绷带。
然后将伤口用温水处理了一下,再次将金创药撒在伤口上,这才用新的绷带缠好。
“言大人,慕公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应该快了,方才我探了他的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迹象,万公公,你在此处守着他,一定不要离开,我去皇宫一趟,之后顺便回府中收拾东西,立马回来。”
言喻翻身上马,直接往白虎门去。
现下,皇帝已经不是慕容重华,朝廷局势再次陷入混沌,慕容清风此人,他不熟悉,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但他方才看了言措的信之后,明白了一些事情。
至少自慕容清风登基以后,皇宫再也不可能是他们言家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了。
因为言家多出来的兵权,便是当初禹王为了扶皇室正统上位,不惜牺牲自己亲儿子“起事”时的兵权。
禹王“逼宫”之前就与言措等人说了此事,出事当天,言措将言喻锁在了房中,故姐弟二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进宫伴读。
禹王出事之后,将兵权迅速交给了自己的亲信带出去给了言措。
言氏世代忠良,先冠军侯与其夫人就是在战场上战死的,这才换来了大梁的大片疆土和之后十几年的太平。
言措虽是女流,但骨子里也少不了忠君报国的热血,当初禹王跟他信得过的官员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言措立即用了各种方法去查明事情真伪,然后成了第一个站出来表明要助禹王一臂之力的。
这也是禹王为何要将自己的兵权交给言措的原因之一。
现下慕容清风已经登基称帝,言措手中多出来的兵权自然是要被慕容清风收回去的,言家人的地位再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了。
不出所料,言喻骑着马刚到了白虎门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言喻翻身下马,道:“大理寺卿言喻求见皇上。”
“皇上有旨,先皇帝未出殡之前,任何人都不见,言大人还是回去吧。”
言喻愣了一下,这守卫说的是——先皇帝出殡?
所以慕容清风根本不知道慕容重华没有死?那么出殡的时候,棺材里躺的是何人?
言喻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哀戚一些:“先皇帝……何时出殡?”
慕容重华与他的关系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宫中朝中只要有些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与慕容重华关系不一般。
若他听到慕容重华崩了,还能不改颜色,那岂不是很容易遭人怀疑?
见他如此模样,刚才开口的守卫便压低了声音道:“再过两日先皇帝就要出殡了,言大人,您也别太难过,谁没个生老病死呢,您就当先皇帝是因病去了吧。”
说着说着,那守卫竟然开始安慰起他来了。
言喻心里有些纳闷,这守卫说得倒是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道理这东西谁都明白,但是真的到了那个当了,谁还管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先痛彻心扉一两遍再说。
这守卫一安慰起人来,就没完没了了,言喻也没心思想该如何阻止他,心里只想着怎样才可以见到慕容清风。
正在他耳朵快要被念叨得起了老茧,想要直接回府找言措帮忙的时候,言喻突然瞥见了一抹玄色的身影。
没想到这个人还在宫中。
慕容重华待他不薄,为何这人却……想至此,言喻胸中窜起一股子怒气,为慕容重华感到不值。
“小哥,能帮我叫罗侍卫长过来一下吗?”
“行,反正只要不是进宫去烦皇上就行了,言大人请先等等。”说完,刚才那在他耳边叽里呱啦一通的守卫终于离开了。
只见那守卫和罗东说了些什么,罗东就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言喻表现出一副颓然的样子,罗东看见他的时候,眼中似是有惊讶。
罗东又跟那守卫说了些什么,这才走了过来。
“言大人可还好?”
言喻冷笑一声:“再好也比不过罗侍卫长好,作为功臣,罗侍卫长应该得到了不少赏赐。”
罗东被他噎得满脸苍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言喻也不清楚年宴的那日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罗东还能留在宫中,应该是在年宴的变故中起了什么作用,助了慕容清风一臂之力。
“言大人,请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先皇崩了,罗侍卫长让我这个做臣子的节哀,这恐怕是本官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本官觉得罗侍卫长是想多了,先皇与本官只是君臣关系,仅此而已,罗侍卫长方才那样说,岂不是要毁了先皇的一世英名么?”
言喻借着这些话将自己的一腔怒气发泄了出来。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因为慕容重华的死,而受了刺激,言语和行为不免有些偏激。
“言大人,我……”
言喻瞪了罗东一眼,眼中有明显的恨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我想看看他……”
这句话说得甚是无力,让人不禁担忧他会不会在下一刻突然晕倒在地。
“言大人,我带你去。”
“谢了。”
罗东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直接让人放了行。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及时赶回来了,我可是连衣服都还没洗完就爬上床码字了……好吧,我是因为天色太晚,根本没办法洗衣服,认怂……
老规矩,正常两日一更,不正常一日一更……今儿不正常了,挤公交挤了一天挤的,差点晕了。
咳咳好吧,不开玩笑了,希望各位大大看文愉快,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请各位大大提出哦,炒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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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往昔
“慕容重华”被放在了东宫衡鸢殿,现下还是正月里,天还冷得很,尸身也未见有任何异味。
即使是有异味,守灵的宫人也会想办法将气味祛掉的。
慕容清风看着金棺中躺着的人,眼中神色复杂。
“这么急着离开,你都不愿与我多说说话么?”
自慕容重华登基之后,东宫很久没有人住了,被调来守灵的宫人也都在里面衡鸢殿守着,东宫大门外没有一人。
言喻跟着罗东走进大门,到衡鸢殿外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殿中人的话,突然忆起禹王叛乱前的一件往事。
昔日,太子因为禹王待他好的缘故,总爱拉着他往禹王府中跑,太子比禹王世子要小几日,禹王世子老是趁着禹王转身,欺负太子,逼着他叫他堂兄。
太子也是个硬茬,每到这个时候,言喻就离得老远,站在一旁就可看上一场免费打戏。
有一次,禹王世子带着太子偷偷从一个比较隐蔽的狗洞钻出了禹王府,言喻自然也跟着,虽然在钻狗洞的时候极其不情愿,但他是太子陪读,有什么事情自然得帮太子担着些。
那日,禹王世子带他们进了一个黑赌坊,还带他们赌了钱,三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以为自己的赌技已经在宫中府中和那些侍卫太监赌钱时给磨练出来,到了无人能敌的地步。
殊不知宫中府中的那些子人全是碍着他们身份尊贵让着他们的。
结果当天,三个小孩子就差点被扒了衣服卖到小倌楼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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