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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 (大风刮过)


  封若棋写了几本传奇,文字生硬,情节多有做作,但因为写得快,写得多,也挣了一些薄名。
  马廉起初写戏本时,用了封若棋传奇中的情节与句子。那戏本被百霞班的崔班主看中,拿来演,崔班主还把它推荐给思贤书局的馆主,刊印来卖。
  崔班主请了些文士替此戏列名做荐,也请了封若棋。
  马廉声称是仰慕封若棋才用了他的文章,崔班主觉得,封若棋再替他做个荐,恰好有个噱头,于双方的名气都是个提升。
  偏偏封若棋是个小心眼的人,不大识得抬举,那戏排好试唱,有人说马廉把封若棋朽木般的文,化成了美玉,更加之,马廉写的,是一出情戏,主角是个身陷江湖的女子,众多男人爱她如痴如狂,马廉把封若棋写他家侠客们的一些词句段子用到了这位颠倒众生的女子身上。
  封若棋勃然大怒,骂道,一个搔首弄姿的骚=浪=娘们,也敢顶个侠字出来招摇,真是什么东西!脏了我的文章!
  马廉讨了个没趣,一些嫉妒他的本子被大戏班子看上的人,趁机拿封若棋的话来骂他,崔班主也十分恼火,便与马廉在酒宴上也骂了封若棋一通。
  “慕叶生那个穷酸,给脸不要脸,他写传奇,这辈子难登大雅之堂。这出戏一唱,便是天下皆知,那时他还不是东湖居士脚下的一块泥?看得起他才用他的文章。他还当自己是李白杜甫?李白杜甫的诗天天被引用,也没见他们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咬人。”
  戏出来之后,马廉赢了不少名声,但也有不少人不断提他抄了封若棋文章之事。
  马廉很烦恼,他未有名声时,慕叶生是一块很好用的踏脚石,如今他有名有利,慕叶生就是一根必须除去的肉中刺。他踩了慕叶生上位,总不能再被反踩。为了将来前程着想,必须要把慕叶生处理掉。若慕叶生封笔,文章湮灭无息,那些文字,便就是马廉的。即便不能让慕叶生封笔,也要坏了他的名声,最好让他人人喊打,那么即便用了他的文章,就是替天行道。那些句子,本就该是他马廉来用,才不会白瞎在慕叶生手里。
  于是,崔班主出钱,马廉雇人,把封若棋的文章全部弄回来,仔细研究,就算鸡蛋里,也要找出鱼刺来。偏偏封若棋小心得很,文章中即便有引用,也是那千百年的典故,竟是找不出破绽。
  就在这时,天上掉下来一个好机会给马廉。原来封若棋家境贫寒,他写传奇稿酬低微,便在刊印他传奇的颂世书局中帮忙点校整稿,赚些补贴。颂世书局的馆主有位内侄,也写了一篇传奇,便让封若棋点校,再替他作荐。
  封若棋就替侄少爷润色了文章,写了个荐,他不知道这篇传奇,竟抄了另一个人的文章。
  侄少爷的传奇,上市之后没卖掉几本,没人发现他是抄的,偏偏合该此事发作,一年多之后,马廉因为找不到封若棋的把柄,就把他落名荐过的文章也翻出来看,恰好翻到了这一本。
  马廉大喜,立刻着人找到被抄的苦主,告知他此事,并且教导他,这部传奇是封若棋点校举荐,怎么会看不出是抄的?说不定还是封若棋教的,所以不必找侄少爷,不必找书局,就咬住封若棋要说法。
  苦主要仰仗马廉等“热心同道”替他申冤,就依言而行,只咬住封若棋,闹得沸沸扬扬。封若棋有苦说不出,他觉得冤得慌,又不能把侄少爷献出去,只好咬牙顶了咸菜缸。
  马廉找了几个善于仿字的高手,模仿封若棋的笔迹,写了篇声明,恐吓苦主不知好歹,竟敢与他封若棋做对,封若棋衙门里有的是人,预备告上衙门,找一百个状师和讼师,组个团,把苦主告得不能翻身。
  此声明流传甚广,思贤书局着手下文士,炮制了几篇檄文,丢出之后,许多人纷纷响应。崔班主也着戏班排了几出小戏,跳跳舞舞,讥讽慕叶生的衙门里有人和百人大状,一时间“慕叶生”这三个字人人骂、人人讽。连街上的三岁小童都会唱——“慕叶生,不寻常,腰杆硬,舌头长,最爱教人抄文章,谁敢说他告死你,人家衙门有门路,还有一百个大状……”
  巩秦川道:“实不相瞒,当年讨伐慕叶生的文章,有一篇就是我所写,馆主受崔班主之托,还吩咐我们,要骂到慕叶生再无颜面活在世上,让他自己寻个短见,死了最好。彼时我骂了慕叶生,几年后,被马廉阴的人换成了我,也是报应吧。”
  慕叶生经此一事,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如今世人提起他,依然是那个衙门里有人和百人大状的笑话。
  王砚向封若棋道:“本部院所知的事情,就是这样,封大人看可有出入?”
  封若棋道:“稍有些出入,其实馆主内侄那件事,并不是马廉主谋。当日下官在书局做点校,有一个写史论的,因平时不会做事,得罪了书局中人,恰好一部稿子犯了点事情,落下把柄,就从此不能在书局刊印。因我与此人有些利益冲突,有些与我不睦的人,说是我嫉妒了他,有意排挤,也是一石二鸟之计。其实我只点校传奇,根本碰不到史论。但此人信了,是他看出了馆主内侄的文章过错,先挑此事,马廉只是得知后趁火打劫,但此人势力不如马廉,后来的确是马廉出力更多。呵呵,现在回想,那时不过香干般大小的天地,却与官场一般厉害。”
  王砚又抿了一口茶,道:“封大人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如何放下了这件事情?”
  封若棋道:“那时下官心里真的是又恨又冤,恨不得雇车到黄河边上,跳进去算了。后来有一天,我走在郊外,听见一座山寺的钟声,忽然想,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什么不像浮云一般,转眼即逝?忽然的,就放下了,然后参加科举,竟然就中了。也算有得有失吧。”
  王砚拨了拨浮叶:“封大人这是心中感悟了什么叫做豁达。不过,封大人在放下之前,是不是还做过些什么事?真的彻底放下了么?”
  封若棋一愣,笑了笑:“悟了,自然就放下了,回头想想,只是芝麻大的一点事,自己因此而烦恼,反倒不值得。”
  王砚也笑笑,从袖中取出了一本旧书,墨蓝皮儿。
  “这本《九松山剑客》是本部院无意中得到的,书中剑客手刃仇人,着实痛快!本部院怎么觉得,里面那剑客被冤屈的过程,和封大人昔日的经历,有些类似……嗯,写本传奇的人,叫咸菜生,这个名字,甚是有趣……”
  封若棋神色变了变,咳了一声:“刑部果然厉害,短短时日,连这本书都找了出来。下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侍郎大人。咸菜生……是下官的另一个化名……这本书,是下官写的……”
  王砚笑了笑:“哦?封大人不是已经放下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本书?封大人写这本书,是申冤?洗白?还是……”
  封若棋道:“写这本书时,我还没有放下,不是为了申冤,又怎能洗得白,马廉如此阴毒,我不会脏自己的手报复他,所以文章里,把他写成一具尸体,权当泄愤吧。”
  王砚垂下眼帘,拍了拍那本书:“嗯,泄完愤,封大人就放下了?”
  封若棋道:“其实之后,还有一段事,下官泄愤写了此书,有一天去茶楼,碰见了一个年轻男子与一个少年,在议论此书,那年轻男子说,可惜啊,本可以是部好书,但写书之人心有怨恨,写出来不是侠士,全然没有侠的风采。那少年就道,若事事斤斤计较,又怎么能看到天下?我听到那些话,豁然开朗,这才去了郊外踏青。后来,下官才知道,当日我在茶馆中碰见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和怀王殿下。下官竟无意中,得到了皇上与怀王殿下的教诲!下官从此发愤读书,去参加科考,决心报效国家!”
  王砚叹了口气:“本部院真是羡慕封大人啊,本部院托家父之荫,做到今天这个官位,依然没有得到过皇上或怀王殿下的亲自教诲,实在福薄。哪天本部院也去写个传奇,用个化名叫窝头生,封大人看怎样?”
  封若棋忙站起躬身道:“王侍郎说笑了。”
  “总之,此事的确是封若棋嫌疑最大。”巩秦川在草铺旁坐下,“那本《九松山剑客》暗合当时之事,一定就是他化名写的,里面那个阴险小人吕投被魔教的暗器伤得体无完肤,求剑客搭救,剑客拉他上悬崖后,他还想推剑客下山,后来被剑客掌风一扫,跌落悬崖,这是不是和马廉的死法有点类似?张兄,你脑子好,会断案,你看这事是不是太巧了?”
  张屏思索片刻,谨慎地说:“证据不足。”
  高扬贵低声道:“依我看,有可能不是封若棋。马廉,唉,死得蹊跷。据我所知,他为了这次科举能中,用了些邪门歪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请灵符?”
  王砚回到刑部,书令迎接他,问这一趟可有结果。
  王砚道:“有。”
  他有些烦恼,这案子的真凶,目前来看,最大的疑犯是封若棋。本来,王砚是想找出他无罪的证据,但听了他一番辩白,越听越觉得可疑,封若棋言辞闪烁,抬出他的老师龚颂明,表明自己没机会杀马廉。更连皇上与怀王都搬了出来,意图证明,他不会嫉妒马廉攀附上了云太傅将来可能会在仕途上压过他。他这样拼命洗脱嫌疑,越洗就越不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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