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屏道:“本县初次到姚府,夫人让人来禀报,《青乌经》等书册被窃,便是在委婉提示真相。其实夫人知道,偷东西的,就是姚庐。”
姚夫人哭着叩首:“那日大人亲自询问,民妇多有欺瞒。不敢求恕。”
张屏道:“夫人虽包庇了姚庐,但正因夫人的提示,本县方才确定了此案与和王墓及东真国联系。”
姚夫人颤身看向姚庐。
“民妇当时……以为先夫是被逆子气出了病,又觉得对不起谢大人,才,才……若那时知道先夫死时真相,民妇一定亲手打死这逆子交给大人!”
张屏声音放缓了些许:“姚员外与夫人何时发现姚庐与东真国人有关?”
姚夫人勉强压住哽咽:“那逆子不见后,先夫便觉得有些不对。谢大人当时不在县中,因屠捕头他是……先夫不敢信县衙的刑房,便让人去京兆府报案。幸而得侍郎大人前来。”
王砚道:“本部院那时确实忽略了暗藏的枝节,导致后来种种。”
姚夫人转向他叩首:“侍郎大人明察秋毫,立刻便找出了诱骗逆子之人。只是敝府之事,世人难以想象,怎能让大人自责。系娘那贱婢在敝府多年,民妇竟不曾看出她是夷女细作!”
张屏道:“姚庐出走,实际是在试探,令姚员外想到东真国与和王墓,从而窥察和王墓的秘密。”
姚庐的身体晃了一下,仍面无表情。
姚夫人痛哭:“这个逆子畜生!先夫……先夫和民妇都知道,他不可能跟那个贱婢有什么私情。先夫发现了他写的东西,还有书……”
张屏道:“可能是他有意让你们发现。”
姚庐再僵了一下,冷冷抬眼看向张屏。姚夫人一怔,猛地向他扑去。
“你这个小畜生!畜生!我不该生你!我跟你爹当时就该打死了你!生了你我对不起列祖列宗!畜生!畜生!!!”
姚岐哭着抱住姚夫人,衙役不得不上前拦阻,将依旧面无表情的姚庐拖到一旁。
堂上的其余人皆沉默着,张屏和王砚也未再继续发问。
许久后,姚夫人的喉咙中才发出零碎的残音。
“先夫,先夫那时不舍这小畜生……民妇……也,也护着他……先夫想了结此事……连累谢大人,先夫良心不安……先夫,先夫……”
张屏道:“姚员外到京城,其实是想找冯大人,说出全部的秘密。”
姚夫人捂住了嘴,用力点头。
张屏缓声道:“东真国人也猜到了姚员外的用意,所以,员外才遇害了。”
而且,东真国的人不相信姚员外不知道和王墓的秘密,所以姚员外死前,身受酷刑。
姚夫人发出一阵不成人声的悲泣,又扑向了姚庐。
“是不是你把你爹的事告诉了那些人!说!你这个畜生——!!!”
姚庐浑身颤抖,僵无人色的脸上终于流下了两行泪水。
第158章
衙役掏出了姚庐口中的布,姚庐双唇颤了又颤,最终低哑吐出一句:“娘,这些都是狗官们的伎俩,休要被蒙蔽。”
王砚再一摆手:“带上来。”
衙役又塞住姚庐的嘴,拖到旁侧。门外侍卫押着丁威和假粮贩入内。
这两人看到跪着的姚庐,均露出一怔的神情,继而又不看他,被衙役推到堂中跪下。
随侍为王砚换上一盏新茶,王砚缓缓呷了一口:“呼噜呼噜,噫呜呼。姚庐已经拿到,你们这两个番子速速招出实情。”
丁威和假粮贩皆一动不动,恍若泥塑。
王砚冷冷一哼:“上夹棍,把姚庐夹一夹。”
衙役飞快扛上夹棍,姚岐失色膝行两步:“大人审他们,为什么夹舍弟?”
王砚淡淡道:“本部院要看看,这两个奴才心里,是主子重要,还是秘密重要。”
姚岐一愣,刚要再张嘴,立刻也被塞住嘴拖开。衙役们迅速夹住了姚庐,甫收绳,假粮贩突然呜了一声:“住手!”
丁威一撞他,截住他话头:“草民并不认识这位公子,也不知大人的意思,只请大人休要伤及无辜。”
王砚神色一厉,一拍扶手:“两个番畜,还在本部院面前弄鬼!噫呜呼,尔被本部院灌下药时,早已交待了一切,这个姚庐就是你们的王子!”
丁威与粮贩先后浑身一晃,似受到极大的震撼,迅速互望了一眼。
王砚咄了一声:“这姚庐在尔等番畜口中是什么妖神之子对吧,呼噜呼噜,再不从实招来,本部院就把他夹成纸!”
衙役猛收夹棍,假粮贩失声道:“住手!”
丁威低吼:“沙尔胡!”
假粮贩满脸痛苦地闭上眼:“莫丁,就让我继续做这个告密的人,承受天帝的全部责罚吧!”
丁威悲痛地再喝:“沙尔胡!”
假粮贩闭着眼别过头,似不愿再看他,丁威怒喝一声,一头戗向地面,被侍卫死死按住。
王砚又慢悠悠抿了一口茶:“尔等若敢什么都不招就自尽,本部院就不止夹姚庐了,本部院会把姚函姚岐姚庐都先夹成纸,再搓成拉条。”
假粮贩再颤抖了一下,叩首:“侍郎大人,王子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也是不久前,才找到他们。这些事,都是我们做的。我可以招,但我们东真王族,只剩下三位王子了,请大人允许我用自己的命,用我和莫丁的命,换王子们的性命!”
丁威怒声大喝:“沙尔胡,你这傻瓜,你说出了我族仅存的三位王子的秘密。这些官和他们的皇帝,怎么会放过他们!我们东真王族要绝后了!”
假粮贩再浑身一震,也嘶吼一声往地上撞去,被侍卫拉住。
兰珏亦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
丁威布满血丝的双目蓄满泪,定定望向姚岐和姚庐。
“王子们,你们卑微的奴仆堕入了这些狗官的圈套,只能祈求在天国相遇时,再服侍你们了!”噗地喷出一口血。
侍卫即时扣住他下巴,往他的舌头上洒进金创药。
假粮贩看向屋顶,嘴角也淌下鲜血,喃喃:“天帝,我们没有守护好老王子,让他被中原的狗官所害,现在又葬送了东真国最后的血脉,请让我的魂魄灰飞烟吧……”另几位侍卫掰开他的嘴,将沾满金疮药的布团塞进去。
王砚再抿了一口茶,示意将这二人拖到一旁。
“真是一场拿命唱的好戏。最后的血脉,仅存的三位王子。嗯,本部院等害了你所谓的老王子姚丛,然后要你们刚才的这番提醒,才确定还有姚函姚岐姚庐三位小王子。想着最后多编点,编不圆了吧!呵呵,沙尔胡,糊弄尔傻。傻小子,你但凡眼没瞎,都该看出了,这二人死到临头还拼了命要弄死你跟你的两个哥哥。你还不说实话?”
张屏接着道:“姚家阖府,在这些人眼中,从来都不是人。若非为了和王墓的宝藏,你们全家早被灭门了。他们此时,只是以为王大人当真把你当成了王子,罪魁祸首,便尽力证实这一点。用你们兄弟三人的命,保护他们真正要保护的人。”
侍卫又取出了姚庐口中的布,姚庐死死看着丁威和假粮贩,双唇张合几次,方才发出声音。
“我爹……是不是你们杀的?叔父和你们,当真是要利用完后,再杀了我们?”
丁威和假粮贩满脸的神情突然全部化无。这一无所有,却胜过最冷的寒。
姚庐打了个激灵。
王砚温声问:“谁是你的叔父?”
第159章
退堂后,谢赋与县衙众吏跨过门槛,方觉双腿僵硬。廊外明晃晃的日光甚是刺目,下得台阶,站在天光下,仿佛从浓夜梦中陡然醒来。
众人在堂外缓缓踱步,都想说点什么,都又说不什么。
突有一小衙役飞奔而来,将一帖呈与谢赋。谢赋打开,只见落款处赫然一个云字,立刻合上帖:“人在何处?”
小衙役道:“已在客厢了。说请见府尹大人,小的们回说府尹大人不在衙门,他们便说请见侍郎大人。”
谢赋颔首,即刻亲自携帖前往后堂。
王砚正与兰珏张屏关门在堂内说话,随从皆退避在外。谢赋通报入内,呈上帖子,王砚接过打开:“云家小子来了,真是赶着凑热闹。刚说佩之你先去睡一时,事又过来了。”
张屏躬身:“下官先请告退。”
王砚摆手:“人手还得一时预备,正好这时空档,你也一同过去罢。云家眼下确实算嫌犯。这案子老冯办,本部院与佩之先见了云家人,他别又多疑我们聊出了什么瞒着他。”
张屏领命,与王砚兰珏同到侧厢。王砚和兰珏看见厢房门外站着两位家仆打扮的男子,双眉皆微微一跳。
二仆推开房门。三人入内,王砚和兰珏向上首施礼。
张屏也跟着整衣拜倒。
端坐在座椅上的怀王道:“王侍郎兰侍郎快快平身,孤放心不下侄儿,冒昧前来,二卿勿嫌惊扰。”
王砚一揖:“臣等不知怀王殿下驾临,未曾迎驾,祈请恕罪。”
怀王温声道:“王侍郎公务之中,孤却因私叨扰,原是孤要道声对不住才是。”又凝目望向兰珏,“此前孤与兰侍郎相见,与今相隔不过数日,卿竟清减了这般多,神色如斯憔悴,想是这几日未曾吃好睡好。孤信冯卿一定能将两个孩子平安带回,兰卿且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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