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真的是天意……九岁……还有个十二岁……”
她跪倒在地,两行泪从脸上流下。
“苍天,是你有意把这两个孩子赐给我的吧……是你要借我的手,来完成这件事吧……”
兰徽和启檀愕然地看着她咚咚叩首,又哭又笑,蔡黄氏突然又转向兰徽爬来,抚摸着他的脸,再又爬向启檀,摸着他的脸,泪水流进颤抖的双唇中。
“九岁……九岁……十二……十二……好……好啊……”
厅中的地面都快被踱穿时,温木里终于等到了鸿胪寺卿薛沐霖。
薛沐霖匆匆跨进厅内,脸上却带着诧异。
“领使大人怎会深夜到访?”
温木里将手按在胸前,再度诚挚地道:“我塔赤国英勇尊贵的太阳神之子察布察里克王子殿下听闻了贵国玳王殿下失踪之事,特命……”
薛沐霖一拱手打断他:“领使大人且慢,本寺冒昧一问,大人为何会说我朝新近被贬为庶人的小殿下失踪了?”
温木里一怔:“我们王子殿下听得消息……”
薛沐霖满脸诧异:“敢问察布察里克王子与诸位使节大人是从何处听到的消息?”
温木里又怔了一下,这群狡猾的汉人,这是又设下圈套了。
他接着用诚恳并悲伤的神色道:“护送玳王殿下的那些护卫,回来的时候,进城的时候,消息,便传来了。也传到了清思殿,我们王子得知后,立刻就命我前来了。”
薛沐霖微皱起眉:“那么,是清思殿的从吏侍卫得知了这个消息,告诉了诸位使节大人,致使这件事到了王子面前,还是贵国的使节大人或随从在外面自己听来?”
温木里伤感地道:“薛大人是要查证什么吗?”
薛沐霖立刻再拱手:“请领使大人莫要误会,只因这消息分明是错传了,本寺方才冒昧唐突一问。遇到劫匪的,乃是休省归乡的礼部兰侍郎家眷的车驾。兰侍郎的小公子目前尚未找到,京兆府正加派人手追查,还请领使大人保守这个秘密。从三品官员及家眷有事,按例必须上报朝廷。却不知怎会谬传至此,若是清思殿处的官员侍从胡言,使王子误信,更让领使大人深夜前来,请务必告知本寺,朝廷一定严惩!”
温木里先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群狡猾太狡猾的汉人,睁着眼说瞎话,这是要把这件事遮掩下去了。
他慢慢再把表情换成松了一口气的欣喜。
“不是玳王殿下?那真是太好了!哦,不,不,我不是说兰侍郎家出了事太好了!我大错特错了!请薛大人千万不要告诉兰大人,让他怪罪于我。希望兰大人的儿子也能尽快找到。这件事,可能是我们的随从汉话不好,听错了。待我转禀王子殿下,王子殿下定会责罚他们!”
薛沐霖又拱手:“也是本寺疏忽,不知察布察里克王子与贵国诸使竟得知了谬误的消息,府中今晚正好有客,领使大人前来又久候至这个时辰,本寺更当致歉。”
温木里真挚地道:“薛大人太客气了,其实是我们的错误打扰了薛大人,这个时辰薛大人本该要休息了吧。我也要向薛大人致歉。我们的王子殿下一直因为玳王殿下被处罚的事情不安着,王子身体转好后,便每天都在太阳神面前为玳王殿下祈福,为我们两国共同的繁荣昌盛,共同的和平与友谊祈福。只要都幸福着,平安着,和乐着,其他的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薛大人觉得,我说得对吗?”
薛沐霖再一拱手:“领使之言发出本寺肺腑之声。”
待温木里辞别的背影与灯笼火光一道消失在廊外夜色中,一道黑影自廊柱后闪出,向薛沐霖行礼。
“多谢薛大人,卑职这便告退,回宫复命。”
咚咚咚,拍门声砸破浓夜的静寂。片刻后,汪汪犬吠中,低矮的门嘎吱开启,一个瘦小的妇人微微佝偻着身体出现在门前,茫然看眼前刺目的火光。
“诸位是……官爷?为何深夜叩门?”
一名侍卫上前一步:“姓甚名谁,家有几口人,速速报来。下午或傍晚时,可曾见过陌生的孩童?”
妇人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福身行礼。
“禀诸位官爷,小妇人蔡黄氏,家中只我与小女两人,没见过什么孩童。官爷不信,就进来搜吧。民妇这里偏僻,不靠路,轻易见不到什么人。若是见到了,一定禀报官爷。”
那侍卫举着火把向内里一扫,向同行的几个侍卫并一个正拿笔记录的小吏点了点头。
“若见到八九岁十来岁的陌生孩童,便告知你们乡长,衙门有赏钱。”
妇人仍佝偻着身体,连连道“好,好”,目送侍卫们牵马离去,合上了木门。
第133章
灯芯蜷曲垂落,灯火微微跳跃。兰珏、谢赋、无昧等人继续与张屏一道围桌而立,紧盯着桌上的地图和纸张。
无昧终于问出了众人都在想着的疑问:“咱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张屏道:“得找到,才能知道。”
无昧再小心翼翼问:“那找到宝贝后,要怎么样?”
兰珏道:“这件事恐怕张知县也做不得主,须上禀朝廷。今晚诸位在这厅中的所见所闻,更都是机密。”
众人立刻纷纷保证,绝不会泄露半句。
兰珏再扫视桌面上的书卷图纸:“这张帛图既为易阳子所绘,应是他的参悟。”
张屏道:“学生也以为,棺盖上的句子若是线索,当是与《青乌经》有关联。”
谢赋忍不住又道:“下官斗胆多言一句,这本书可是至圣元年的版,比易阳子所绘的图还要晚了多年。”
张屏道:“那便证明秘密不在书的纸张中,而在文字里。”
如斯笃定,何以见得?
唉,罢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较真?真是又不禁要沉陷进这些俗世纷扰中了。
谢赋在心里轻轻自嘲一笑,不再做声。
兰珏按了按额角,兰徽的事就像一块千金秤砣,被一根极细极细又坚硬的线悬在他的心上,令他不能在其他事情上集中意识,一个想法一掠而过,他正要开口,无昧瞅着桌上在他之前出声:“贫道,贫道也再多嘴一句……我打小就不会猜谜,阿屏你方才说,跟这个易阳子的图关系不大……但是……那句三横逢一纵,你们说是个王字。贫道觉得,其实离卦也很像个王字。”
兰珏意识里豁然一敞亮,指尖一点额头:“不错。强解棺盖上的这几句话字面上的意思,或许错了。线索藏在了其他方法里。”
比如……
他再点向易阳子那张帛图上所绘的卦象。
“先天八卦,除了离卦之外,坤、艮、巽、兑、震这几卦,都可看做是三横中加了一竖。”
张屏点头:“只有乾和坎不是。”
乾卦只有三横,而坎卦若依照这种看法,是有两个小纵,都不符合。
“所以,这张图上,没有乾和坎。”
张屏向无昧一揖:“师兄,多谢。”
无昧手足无措地笑了笑:“别,别,阿屏,别整这么客气。我也是瞎想了这么一下。”
兰珏亦道:“这些事情,果然还是要请道长才看得清楚。”
无昧小腿肚子更发颤了,自己都听见自己的骨缝发出咯咯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谬赞了,小道当不起!”
谢赋发现自己又嘴欠了:“可,位置还是不清楚。挖出石棺处,是震卦,亦符合三横一纵说,但张大人断定了,那是疑冢。”
兰珏道:“开国时,慈寿村处因地动塌陷,以此推论整个村子下面都是地宫,一处有疑阵或只是护墓的机关。眼下就是要找到真正的入口。”
张屏又点点头:“嗯,凶手们,之前寻宝的那些人,都与大人的想法类似。”
饶是兰珏眼下神智不济,亦不由得眉头一跳——
你的意思是,本部院错了?
还不等他发问,无昧再次在他之前小心翼翼出声:“有必要如此麻烦么?直接在村子的别处捡个宽敞地方往下挖不就成了?罪过罪过,贫道不是要毁人墓穴,只是如斯一说。”
兰珏微笑了一下,无昧抖了抖,谢赋放缓声音道:“道长,据书上记载,古人墓葬,尤其王侯地宫,防护甚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挖开。建地宫时,会留有陵道,送棺入墓时便走陵道,而后封上。所谓寻入口便是寻陵道。”
无昧恍然:“受教了,贫道见识少,多亏谢大人教导。”再又暗暗在心里念了几句经。
谢赋淡淡道:“不敢不敢,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再看向张屏,继续淡淡问,“大人是否觉得,下官又可疑了?”
张屏正色道:“没有。这事,许多人知道。”
谢赋真不知道这句话算是宽慰还是什么,便又淡淡站在一旁。
兰珏道:“言归正传,不妨先把地宫、慈寿村暂且放在一旁,只解棺盖上的句子。若方才解的对,那这几句话解出,真相所在应该也就清楚了。”
张屏又点点头:“大人说得对。”
兰珏瞥他一眼:“三横逢一纵并非王字,而是卦象,后面那句弓木遇长才是否也类似?弓木,长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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