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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 (大风刮过)


  廊下的衙役们,除了前去传令的之外,其余的也识相地退下。只有谢赋进退不得,仍在廊下站着。反正这也是活在世上的最后一时了,他就权当自己是个厉鬼,紧紧盯着这姓张的。
  进得厅中,柳桐倚抬袖向道人道:“是了,实在失礼。在下柳桐倚,还未请教道长尊号。”
  道人一揖还礼:“无量寿福,贫道无昧见过施主。贫道与张大人乃是同乡,自幼相识。”
  张屏道:“我是孤儿,被师父捡进了道观,与嵋哥一起长大的。”
  无昧道:“已是出家人,不当做俗名了。”
  张屏道:“嗯,师兄。”
  无昧叹了口气:“唉,就是在你进京赶考后,朴忘子道长突然仙逝了,观中多出一个空缺,我就出家了。冲阳接了朴忘子道长之位,眼下已是监院了。”他再呵呵笑了一声,“你是个俗缘福分大的,就该走科举这条路,师父算的再不会有错。”
  张屏亦笑了一下。
  柳桐倚听来,张屏出身及他和这位师兄之间应该颇多故事,他外人在场,自不便多问多听,就又向张屏道:“请张兄莫怪我方才多事。”
  张屏道:“是我该谢你。”
  柳桐倚帮他解了围,只是现在这样,其实才是真的欺瞒太后,怕是后面更棘手。
  柳桐倚道:“太后上香,真是大事,若是姑父现下在这里就好了。”
  张屏道:“那观上不得香,是假的。”
  无昧倒抽一口冷气:“阿屏祖宗嗳,别说这样的话!哥可不想交待在这里!那是太后啊,你眼下就是个知县!你给我看的那张图怎么……我不是怕事,但你可别这么耍!”
  柳桐倚两眼亮亮看向张屏:“张兄是觉得,慈寿观里藏着一口棺材?”
  张屏道:“慈寿观,自然有棺。只是我觉得,所谓慈寿姥姥之棺,并不在慈寿观内,而在那棵树下。”
  柳桐倚顿时恍然:“张兄的意思是,那慈寿观……”
  张屏点头。
  慈寿姥姥,当然是假的。
  棺中的,肯定不是什么神女仙蜕。
  他从头开始解释:“我之前,去看挖出石棺的井。井口是后来建的,里面略大一些,也是圆洞。若石棺是横着挖出,形状不会是这样。”
  柳桐倚接话:“而那口井留到现在,只是因为它是挖出石棺的地方,所以没必要再填上土,重新做成个圆坑。”
  后来又重做井口,乃因那里一直是个圆洞,包上个收小的井口更好看些。
  张屏抬手比了一下:“井是圆的,石棺可从中拉出,那么棺,只能竖着。”
  柳桐倚敛眉,无昧脱口道:“这里人不会这点都不懂吧,挖出口竖插棺,还给供起来!”
  张屏不语,竖插棺,乃是一种很恶毒的诅咒葬法。一般是咒对方上不得天入不得地府,按理说,那些乡民不可能不知道。
  多年前,慈寿村的村民为什么会被忽悠得相信了这是吉祥仙棺?这些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想。
  他又抻开刚才那张纸。
  “这是寿念山的图。石棺挖出后,被运到山上,然后山顶就成了这个样子。”
  柳桐倚微变色:“张兄,这……事可有些大了。抱歉,我方才真是自作聪明,反而可能给你添事了。”
  一直在外听着的谢赋一头撞了进来:“怎么回事!”
  张屏再把纸递向他。
  “多年前,慈寿姥姥显灵一事,实际是,有人挖出了一口竖插棺,然后另一些人,把这棺送到山上,又用道观及树木,布了个风水局。”
  谢赋直直地从纸上抬起眼,无昧咽咽唾沫,在道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阿屏,若你这图没画错,这个局可真是凶得很啊。这是钉魄镇魂局。是咒那棺材里的人升天不能做鬼不成永无轮回,永世绝后。一般人不知道这个局。这么缺德,懂行的也不敢布。”
  迷信里说,行风水咒法事,施法越重,自己的报应越深。所以,精通术学的高人,连寻常吉凶都不肯轻易为人卜算,唯恐泄露天机,坏了自己修为,不得成大道。扎小人,钉钉子这种事,多也是无知妇孺才做。
  张屏道:“而且那棵树,是柳树。”
  无昧倒抽一口冷气。
  柳树亦是葬敛禁忌。用柳木为棺装殓尸身,即是咒死者断子绝孙。这个风水局,植树于棺上,便是以木为钉,做穿心钉棺之局,再用上柳树,简直毒到不可思议。
  谢赋不信鬼,但听着这些话,他却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仿佛有风阴阴袭入骨缝,脖颈汗毛根根竖起。
  无昧喃喃:“使这么毒的局,那人也是连自己都根本不顾了。这,这地儿……还能当成什么庙观,给拜了这么多年?!”
  张屏面无表情:“所以我才说,和王公公,讲真话。”


第95章
  谢赋抓着纸的手心里冒出了潮汗。
  这事很大。
  姓张的说的没错。欺瞒不报,让太后在布置成永世不得翻身诅咒绝户之地上香,问成诅咒国运之罪,诛连九族,也不算冤枉。相较之下,背个误信妖邪,瞒上惑众之罪,几个人掉掉脑袋,一些人丢丢官,发发配,简直是温情无比。
  谢赋的手微微有些抖。柳桐倚道:“我再多言两句,风水之事,毕竟只是一种说法。官文上报中提及,较为不妥。张兄封山挖树之举极是正确。不妨就秘密上山,起树之后,有了与命案相关的确凿证据,再上禀解释,有凭证,则更适宜。”
  谢赋不禁抬头看了看他,柳桐倚其实就是在暗示,将风水之事不提,就以挖出棺材与命案相关上报。
  既然这么多年无人看出,如果现在厅内的这几人不说,就此瞒过,化大为小的可能性极大。
  谢赋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看柳桐倚,他起初以为这个穿便服来找张屏的美貌少年是京里哪家挂了个闲职的贵胄子弟,却不曾想其几次出言化解局面都十分不俗。看来绝非寻常。
  张屏点头:“风水,本就是种说法。此案,是命案,风水乃线索。”
  谢赋心里一颤,幸亏无昧先他一步喊道:“阿屏啊,我的张爷爷,那你就跟太后娘娘的人禀告案子就成,可别多唠什么线索的事了。这么凶煞的局,让太后娘娘来上香,就算跟你无关,哥更是路过的,但咱俩一准也得掉脑袋。哥刚做道士,还不到升仙的资格。你就报命案吧。其他的,就不要提了。反正贵人们知道是怎么回事,整妥当了没,就成了。细细碎碎的,他们也不爱听。”
  谢赋不由得又感激地看向无昧,姓张的忒可恶,难为与他结交的,都是明白人。
  张屏道:“嗯。”
  谢赋有种脖子上的刀闪开了半寸的轻松:“衙役们皆为县中考虑,想来封山缘由暂还未声张,但再着人监督,会更牢靠些。”
  张屏二话不说转身,柳桐倚立刻拱手道:“张兄,那我也先告辞回京了。”
  张屏转头看向他:“不一起上山?”
  柳桐倚笑了一下:“不了,张兄这里太忙,我在徒然添乱,大人还等着我回去复命。”
  张屏其实挺想柳桐倚暂时别走,有个人一同想案子,他觉得挺好的,而且柳桐倚告诉他的话,更能将这个案子串起来了。
  但他也知道,柳桐倚这次必是找了个借口离京特意赶来,大理寺事务繁忙,柳桐倚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他亦拱手道:“那,路上小心。多谢。我会写信。”
  柳桐倚双眼又亮起来:“那是我要多谢张兄了。”
  谢赋不耐烦地在旁边转圈,他挺感激柳桐倚,但此时真是片刻也耽误不得,幸亏张屏马上出了小厅。哪知才行到院中,刘主簿匆匆迎面奔了过来:“知县大人,九公庄乡春旱已快难支持,引河取水之事,大人可否今日便做决断?”
  张屏皱眉。
  谢赋硬声抢道:“此项我不是已经准了么?”
  刘主簿一脸惊诧地看看谢赋,继而换成为难:“此前……只是批下。款项、劳役尚未到位……而今,得由张大人再核查批复,方可动工。”
  谢赋转头向张屏道:“下官仔细核对过,未有问题,大人可立批,若有问题,拿我问罪便是。”
  张屏向刘主簿道:“我得去寿念山顶,公文我在路上看,烦请主簿与我同车,待看完,再劳烦主簿带回。”
  谢赋在心中轻呵一声,看来,这位张大人,毕竟是不肯信我。的确,他怎的就能轻信呢?这是他做人细致周到之处。轻信了,他才是糊涂,不配为官。双眼一闭后,何管他人评与断。罢罢,只要不耽误,不祸及他人性命便罢。
  这厢,刘主簿已是又为难地看看张屏:“大人要去山顶?可……恕下官直言,除却引河取水,还有随漕、祭祀之项待批。县中盐商都在等盐引,否则快要无盐可卖了。盐课款项都齐了,户房已做好账,只等大人审阅。这些皆须大人速速批复。另外……王公公的下榻之处与接风酒菜,还是大人亲自定较妥当些。”
  张知县是靠查案晋身,但,把民生大事与宫里来的人放在一边,为一家一户的案子亲自跑上山,刘主簿觉得有些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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