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内,文妃怀里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折耳猫,正逗弄着它玩耍。听见林信的声音,文妃抬起头来,左眼下的泪痣娇艳欲滴,娇媚的面容泛着一丝凉薄的笑意。“秦川来了,当真是稀客啊,数日不见,本宫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本宫这个主子了。”
沐青眼神微变,被他敛住眼睑遮掩住,连忙跪地行礼。“奴才秦川见过娘娘,娘娘凤体圣安。奴才这几日一直不得空,不曾有机会出来,故而一直不曾前来拜见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文妃眼皮微抬,却不看沐青,修长白皙的玉指在折耳猫雪白的毛皮上抚摸着,脸上的表情张扬却又隐晦,让人捉摸不透。
“秦川,你是个聪明的。看来这几日,你在东宫里混得不错。难得前来见本宫一趟,可有什么消息告诉本宫?抬起头来!”
沐青跪在地上,文妃不叫他起身,他便不能起身,只能昂首道,“回娘娘,奴才进东宫时日不长,只是见太子体弱多病,似乎身子不太好。”沐青小心打量着文妃的脸色,见她脸色微沉,又道,“不过,奴才刚进东宫那一日,发现了一件事。”
文妃的神色有所松动。“何事?”
沐青道,“有人对太子下毒。”
文妃蓦然一惊,“当真?”忽而又笑了起来,“看来,不用我看管着,自有人对付他。”说着,脸色蓦然又沉了下来。以朝堂现下的局势,太子还不能死,是谁这么大胆,敢暗中对他下手?
“你可知是何人下得毒?”
沐青摇头,“奴才不知。奴才只是识得些许药理,发现了此事。其它的事,奴才并不清楚。”
这时,宣华殿总管事高宇进殿,行至文妃身旁,躬身小声道,“禀娘娘,东宫的芷瑶过来了。”
文妃眉头微蹙,“这个时辰,她来做什么?”
就在此时,一名宫女急急忙忙闯入殿中,跪在文妃身前,神色惊慌道,“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喝了我家徐娘娘熬的药,这会儿吐血不止。我家娘娘被李娘娘困住,说她大逆不道,毒害太子,要以此废了她。”
文妃一惊,大声道,“你说什么!”
第16章 事发
芷瑶稍稍平复紧张的情绪,声音却是止不住的哽咽,道,“回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都是我家娘娘吩咐奴婢熬药给太子殿下送去。熬得是补药,太医开的药方,说是调理身体的。太子殿下每回喝了也不见有什么不适,娘娘便吩咐奴婢继续熬制,按一日两顿的量给送过去。”
“谁知今日太子殿下喝了汤药后开始吐血不止,李娘娘正巧来了,看见这一幕,便以此为证,说我家娘娘大逆不道,谋害太子。现下我家娘娘已被她困住带去太子面前了。娘娘,还请娘娘前去救救我家娘娘吧!”
文妃惊愕的神色在芷瑶的叙述中缓缓平静下来,突然想起秦川回禀她的消息,文妃的目光在秦川身上扫了一眼。方才听到有人对太子下毒,这会儿就被人揭穿是东宫徐侧妃所为。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文妃决计是不信的。徐侧妃是她安排侍候太子的人,对于徐侧妃的心性,文妃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正是因为徐侧妃性子柔弱,不够狠心,为她办的事不尽人意,她也不会想法设法安插人手进入东宫,作为她的眼线。
想及此,文妃神色不变,朝芷瑶问,“药是你熬制的,你确定没有问题?”
芷瑶连忙摇头,“娘娘,药方是太医开的,院令亲自抓的,奴婢亲手熬制的,期间没让任何人插手,奴婢确信没有任何问题。奴婢确实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今日喝完汤药便吐血不止,但此事跟我家娘娘和奴婢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娘娘明鉴,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文妃沉吟片刻,道,“你先莫急。别说没有关系,即便是与你们有关,本宫也能保你们无事。起来吧,随我一起去东宫。”说着,文妃朝高宇吩咐道,“摆驾东宫!”
高宇领命,立即吩咐奴才们备撵。
文妃从御座上起身时,瞥见沐青还跪在身前,便道,“秦川,这里不需你服侍了,起来回去吧。你家主子情况似乎不大好,可缺不得人手。”
“奴才遵命。”
沐青连忙起身,准备离开时,文妃又道,“秦川,你既是个聪明的,可要记住,你是本宫的人,千禧殿,也在本宫的辖制当中。你是否忠心,本宫就看你的表现了。”
沐青眸光微顿,随即隐没。垂首道,“奴才记住了,奴才一定多来看望娘娘!”
文妃挥手道,“去吧。”
沐青立即转身离开,从芷瑶身旁走过时,眸光不经意扫了她一眼,片刻移开,转身消失在宣华殿外。
文妃瞥了一眼秦川的背影,朝高宇道,“这个奴才心思深沉,你找个人看着。记住,不可让他发现。另外,待会儿回来后让兰心过来回话。我倒要看看那个贱人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高宇道,“是。”随即备好驾撵,侍候着文妃上了撵,领着宣华殿的奴才们前呼后拥的往东宫方向而去。
沐青离开宣华殿后,便马不停蹄的往东宫赶去。他没有想到,偏偏就在他离开的这一两个时辰内,东宫就出事了。他记得他分明告诉过子砚,让子砚提醒太子汤药有毒,不可在喝。怎么太子仍在喝她们送来的汤药?
这次的状况显然是众人预料之外的。太子是储君,虽不受皇帝宠爱,可太子之位摆在那里,地位非同一般,如今查出被人下毒,无论下毒的是什么人,期间将会生出许多让人无法预测的事端来。
沐青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拖延,脚下生风一般往东宫狂奔而去。平日里需要近半个时辰的路途,今日只花了一刻钟,到达东宫时,沐青已经汗流浃背。
这时,子砚刚好从东宫门前出来,见到秦川,当即道,“你总算回来了,太子殿下又吐血了,你可知道?”
“什么?”沐青做出吃惊的神色,道,“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不是好好的?”
子砚苦着脸道,“太子殿下喝了徐侧妃送来的汤药,方才吐了许多血,这会儿昏迷不醒,我让子涵去请太医了。李侧妃与徐侧妃此刻都在殿内,我心里急不过,就出来看看子涵回来没,你既然回来,赶紧先去殿内侍候着吧。”
“行。我这就去。”沐青没有多问,说完就往正殿方向跑去。此刻太子已经出事,他无论问什么也是无益。此事他正好可以瞧瞧谁是太子的人,谁又是东宫之外的势力。
须臾,沐青进了正殿,发现东宫的两位侧妃都在,连忙跪地行礼道,“奴才秦川见过二位娘娘。”
此刻,身子较为娇弱的徐侧妃瘫坐在地上,眼睛望着内殿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太子,神色有些恍惚。而李侧妃则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眸光不时落在身旁不远处的徐侧妃身上。她的侍女彩墨随侍一旁,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一闪即逝。
见秦川进殿,李侧妃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起来吧。”
秦川随即起身,进入内殿查看太子的病况。床榻上,容修平躺着,脸色苍白,嘴角隐隐有丝血痕。沐青立在床侧,仔细看了几眼。见太子虽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但呼吸顺畅,表象平稳。沐青心神微定,站到了一旁。
这时,床榻上的太子忽然发出细微的低吟声。
殿内众人听见,目光齐齐望来。未几,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容修缓缓睁开双眼,一眼便瞧见了正立在床侧,用一种担忧的眼神望着他的沐青。
徐侧妃见太子醒了,恍惚的神色瞬间褪去,惊声道,“殿下,您终于醒了殿下,妾身不是有意的,妾身只是想熬些补药给您调理身体,妾身绝没有害您之心啊殿下!”
徐侧妃话音稍落,李侧妃立即道,“殿下,请恕妾身直言,若不是徐妃姐姐熬制的汤药,殿下您又怎会中毒,殿下千万莫要听信谗言,误信了小人之言,被人谋害了去。殿下乃是万金之躯,怎能任人随意谋害!徐妃姐姐的话不论是真是假,汤药做不了假,还请殿下彻查此事。无论如何,东宫之内绝不能留如此心狠之人。”
听着外殿李侧妃的声音,容修混沌的目光渐渐清晰起来。他缓缓转动头部,望向外殿的二位侧妃,朝沐青招了招手。“秦川……扶我起来。”
沐青躬身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容修扶起倚靠在床畔前沿。这时,殿外响起了子砚略显焦急的声音。“太子殿下,刘太医到了,刘太医,还请您快些进去。”
未几,子砚与子涵一起,领着一名太医进了正殿。这位太医名叫刘筠,年近不惑,是太医院副院令,医道与品性在太医院中皆是好评。子涵进了太医院,见他正巧在,当即匆匆忙忙的将他拉来。
太医入殿后,顾不得与两位侧妃娘娘行礼,径自进入内殿床榻旁。沐青将一旁的木椅端上前,太医坐下,便开始将容修的手腕扶住仔细把脉。
一时间,偌大的正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望着刘太医,目光神色各有不同。
半晌,刘太医将容修的手塞进锦被之中,道,“殿下脉象微浮,脉息稍快,律动不稳,此种脉象并非中毒,却与中毒无异。”
众人皆惊。
容修面色微白,道,“太医此言何意?”
“殿下近日是否误食艾草过多?”太医道,“殿□□弱,气血不畅,食用艾草可平息顺气,可谓良药。可良药过多,也会成为□□。如今殿下脉象浮动,气息过急,呕血不止,正是因为艾草服用过多之故。恕微臣直言,太子殿下若继续过量服用,将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