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借着由井口投射而来的光瞄见了从密道中走出来的人的黑色靴子,视线往上而去,只见对方罩着一件黑色毡袍,裹紧了全身,司马安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惊讶到连自己也不可置信。
那人似乎有些犹豫,他是循着与萧景约定的暗号而来,但却没有见到萧景本尊,心想不对转身即走,司马安和张天同时拔腿就追,张天的动作较快,拉住了那人就与他缠斗,动作干脆利落,快的司马安目不暇接,但即使身手快如张天,对付那人还是颇费力气,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不断地你来我往过招。
那人睨见还有一人,似不愿再斗,寻到间隙一个背身便要闪避了张天而去,却听司马安在身后大声喊道:“站住,我知道你是谁!”
那人只是犹豫了一瞬,接着又便不顾一切往密道里面冲去,司马安与张天没有迟疑,只能继续追,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如果不抓住他让他从密道另一头逃脱,以后再要寻他就更加艰难。
“前方何人鬼鬼祟祟,滚出来!”前方传来一阵冷斥,司马安听辨出她的声音,瞬间呆若木鸡,渐缓脚步,视线越过阻隔在中间的黑衣人,直直落在了另外一头,捕捉到一抹火红色的影子,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她不是在薛府吗,她不是在奉旨成婚吗,为何会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李令月也一眼就瞧见了司马安,二人视线相触,惊讶,疑虑,失神,犹豫,到最后全部的复杂都聚集化作简单的二字—释怀。
中间那人逮到机会,直接冲李令月而去,李令月略微一怔,迅速作出反应硬是接了他几招,眸子中闪过讶异之色,稍不留神肩部便被那人重重一击,往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竟然是你,”李令月稳住身形,神色依旧从容自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本宫的剑术是你传授的,自认打不过你,但你也休想逃脱。”说罢她双手轻拍两次,很快地便在这密道内闪出二人,张天见此二人,脸色一变道,“没想到太平公主真有暗卫!”
还未等司马安反应,便见那神秘人坦然揭下毡头,悠悠出声道:“公主殿下连暗卫都出动了,我焉有不降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不过,你们的猜测很有趣耶....比如太平和婉儿一起......faith大的文没看过,写完此文再看,不然容易被影响......
☆、度春宵
“你怎么会在密道里,今日不是你和薛绍的大喜日子吗,不怕抗旨不遵?轿子里的新娘是谁?”司马安牵着李令月的手,与她并肩走着,初冬的长安气温骤降,幸而没有风,李令月的心情颇好,脚步轻盈,随手拿起街边的一个青脸面具盖在脸上道:“这个好不好?”
司马安摇头苦着脸道:“不好,”抬手揭开她的面具,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戴了一个,如今你也要戴一个,我们俩就都这么见不得人?”
李令月夺过那面具,背着手逍遥地走在司马安前头,“本……我买了,你付钱。”
“没钱还这么嚣张。”司马安无奈,掏出一个通宝放在了小贩子的台面上,小贩刚想找零,再抬头时却见那二人已经全部都走远。
司马安一路追着像风似的李令月,见她入了一家酒楼,遂也跟了进去。扫视楼内众人,不见得李令月身影,望向最右侧的木质楼梯,便扶着手上楼。
李令月不喜欢人多。
司马安上了二楼,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穿着火红色衣料的女子,她坐在最里面的桌子边,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风景,青脸面具搁置在桌面上,狰狞恐怖。
见司马安在自己边上默默坐下,李令月开口道:“轿子里的是司马惜,暗香陪着她。薛绍即使发现了本宫不在,他也不会声张。”
司马安听罢也学着她望向外头,其实那儿什么也没有,只有厚重的墙壁。李令月看似贸然的举动,实则已经思虑周详,大喜之日跑丢了新娘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再者,这个新娘不是其他人,而是太平公主,若是公主失踪薛绍也难辞其咎。
“其实本宫也犹豫了很久,本宫在上轿前清清楚楚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但当见到暗香和司马惜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当听见不知道来源于何处的笛声的时候,本宫在想,若是看见你与别人成亲本宫该是如何的心境?”李令月的眸子一亮,扭头深深望着司马安道,“本宫与你,只要活着,如果不和对方在一起,就都不会幸福。”
司马安内心澎湃,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觉,曾经虚无缥缈的慰藉成了真实,李令月就在自己的眼前,她不曾离开过自己半分少许,顾念自己的心情,连她的计划都被彻底打乱,深情几许,焉能再负她的情真意切?
二人对视着,虽有千言万语,却都堵在心头,无法言明。司马安虽激动,但见楼梯口处探出一个人头来,望了这边一眼,视线定在李令月身上,虽然又转身下去了,但司马安还是站起身道:“你这身衣裳太显眼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换掉它。”
“外边原本是喜服,本宫走的匆忙便没来得及换。”李令月也知不妥。
司马安邪邪地笑道:“索性都脱了我也不介意。”
李令月送她一记眼刀,手掐在司马安腰间的细肉上,狠狠一扭威胁道:“若是再轻佻无礼,本宫便以牙还牙。”
“先放手,先放手好不好?”司马安身上的伤还未安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来。“我倒愿意你以牙还牙,还的越多越好。”
李令月见她面色不妥,迅速松了手扶住她的双肩关切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灰败?”
“没事,摔了一跤。”司马安强扯出笑容,扶着腰道,“跟我来。”
李令月一路担心司马安,仔细观察之下果真见她动作怪异,脚步一瘸一拐,有时候疼的眉头皱起,见到自己瞧着她又迅速换上笑脸盈盈,李令月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料定她有事瞒着,等司马安领着她到了一处陌生的院子,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原本以为司马安会带自己到她坠谷养伤之处,却没料想是另外一个天地。
“我的地方。”司马安一边说着一边走入院中,里面花红柳绿,弥漫着胭脂水粉味,形形□的人穿流其中,不同风貌不同打扮的姑娘在招徕客人,李令月的出现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有几个甚至还不怀好意地往这边走来,司马安将她护在身后,直直瞪着来人,那人只得悻悻走开,不一会儿,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亲昵地依偎在司马安的肩上,瞥了一眼李令月道:“公子,您怎么又带了个人来?”
“给我找间干净的房间,东西全都要最好的,再拿一身干净的衣裳。”司马安和颜悦色吩咐道。
“好。”女子又多瞧了一眼李令月,那一记狐媚的眼神和亲昵地姿态让李令月心中不悦,她暗沉了脸色,默不作声地跟着司马安入了房间,坐在圆桌后头以指节扣着桌面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和青姨开的院子赚了些钱,于是就想办法拓宽了途径,这些日子下来生意好上不少,也越做越大,所以你见到的都是我名下的东西。”
“多少家?”李令月问。
“大约八家这样的院子,五家其余的生意。”司马安一手倒茶,一边回话。
李令月略微吃惊,但又皱眉道:“没想到你一人竟然占了如此大的产业,但树大招风,更加需要小心谨慎。”
“我如今可是比你富足,”司马安笑意渐浓,“某些人被罚了三年俸禄,若是不开源节流只怕要撑着腰喝西北风喽。”
李令月非但不生气,还带着诡异的笑道:“本宫的花销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只要本宫开口便有人排着队来送,再不济也可去卖官鬻爵,若是还不行只能扒了你皮给本宫充作家用。”
“强取豪夺?”司马安挑眉,拿着外头送来的衣裳交给对方道,“如果你真那样,不怕我到你母后面前告御状?”
“就算你敢,母后会听你的吗?”李令月接过衣裳比量长短,回头见司马安一脸促狭地盯着自己看,于是又羞又恼道,“还不出去?!”
“去哪里?”司马安耍赖。
“本宫要换装。”
“好啊。”司马安巍然不动。
李令月望着她,知道她是成心与自己耍赖,又回想起方才那女子依靠在她身上的娇媚姿态,心念一动,转身往司马安面前而来,伸出手一点她的眉心道:“你既然要看,本宫便让你看。”
“啊?”司马安隐约觉得不妥,她只是打趣,没想真的亵渎她。
但李令月已经开始解腰间的带子,她此刻穿在身上的是红色交襟叠领裙装,原本便是用作喜服,里面必然一片大好春光,纤细的手指滑到腰,随手将带子甩落在地上,手抬到侧边,将绳结轻轻一抽,李令月美目流转,似是毫不在乎地看着别处,但却又都能将动作无限遐想地展现在司马安面前。她背过身去,打开了衣裳,手稍微一顿,似乎有些颤抖,司马安的呼吸伴随着一窒,便见到那件大红色的喜服笼罩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