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李令月道。
司马安一愣,心中滑过一丝的痛楚,咬住下唇道,“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我不能改变历史,也不能改变你,如果强迫你,说不定历史会因为我而一塌糊涂。你去吧,去嫁给薛绍。”
但我不会让薛绍如愿得到你。
李令月挑眉,回望司马安,“历史?”她抱手睨着司马安道,“先前本宫的问你来历,你说你来自未来,本宫以为你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你又知道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假如你真的来自于未来,能否告知本宫,大唐的将来会是如何?”
司马安脑海中迅速略过史书上的记载,一片血红色染红了江山,李令月最不想看到的是武则天和李家的人自相残杀,而未来,武氏和李氏势如水火。
睁开眼睛,勾起嘴角扶住李令月的双肩笑嘻嘻道:“别的不知,但只知道你会嫁给我。”
李令月用肘部一捅司马安的腹部,嗔怪道:“没个正经,不给你传晚膳了。”
“公主饶命,哎呦,力气这么大,你平时吃的都是什么。”司马安捂住肚子吆喝着。
李令月蔚然笑道:“你留在这里,没有清理完毕不许出去,还有,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这里的书不少,无聊的时候可打发时间,听好,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出去,明白了吗?”
“莫不是还在吃醋?”司马安挑明了问。
“是又怎样,你和上官婉儿的事情本宫稍后再找你算账。”李令月抛下一句话,轻飘飘地走了,独留下司马安一人在这偌大的书库内,在角落处寻到一张小床榻,上面还捂着被褥,司马安见那被褥崭新,顺势仰躺了上去,用胳膊枕着脑袋,盯着上方的横梁发呆。
后门有人轻叩,司马安看了那地方一眼,一双手打开门将晚膳传了进来,司马安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碟碗,立即警觉,起身到了那处但见外头有人矗立守着,司马安心下一沉,又迅速跑到另外一扇门,用力往里拉了拉,那门纹丝不动。
司马安登时明白自己是被李令月囚禁在了此处。
捏起拳头狠狠砸在门上,司马安恼急,李令月!
“司马哥哥,”外头一阵幽幽的声音道,“你在里面吗?”
司马安一愣,瞧着薄纱后的熟悉的人影,喜悦道:“婉儿,你来的正好,公主她将我困在了此处,你有没有办法放我出去,我总觉得她不妥,我必须出去看看。”
“婉儿没有权利放你,对不起,司马哥哥。”外头的人声音轻微。
司马安一拍自己的额头,是呀,婉儿的身份再不同,也仅仅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女史,如何能和李令月相提并论,自己要她放人,岂不是让她为难了。摇头轻轻道:“没事,是我的要求过分了,婉儿,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去,太后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办妥吗?”
“还有一件小事……”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她伸出手,印在了薄纱上,隔着纱轻轻画着里面那人的轮廓,“司马哥哥,如果陪在你身边的人一直是我而不是公主,如果我的身份再高贵些的话,你是不是……是不是会对婉儿好一些?”
“婉儿,”司马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情这东西没有“如果”,“你会遇见好人家,我不能给你幸福。”
对方那头安静了许久,司马安望向外头,那单薄的身影似乎在轻轻抖动着,虽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低沉的声音隐约透着心情,联想她之前的表现,司马安终于开口唤了一句:“婉儿。”
“我没事,”对方道,“司马哥哥,其实我已经放下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你也不必对我的事情介怀,从今往后,我们都当好朋友好不好?”
司马安虽然有疑虑,但婉儿既然说放下,便由衷为她高兴,强扯笑容应道:“好。”
“司马哥哥。”
“嗯?”
“珍重。”上官婉儿留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司马安隔着轻纱望着门后越来越小的人影,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便知道她已经走远。
一个李令月,一个上官婉儿,今晚都举动异常。
司马安抱着腿坐靠在地上,仰头看着上头的天窗,如果书库没有这么高,或许可以不惊动外头的侍卫逃出去,但现在,即使站在书架上都未必能够到顶部的天窗。
怎么办?
正思想间,屋脊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司马安抬头一瞧,一条扎实的麻绳垂落在边上,天窗处现出一张淡漠的脸来。
“上来。”她说。
“张天?!”司马安低呼,“见到你真的比见到爹妈还亲!”
“少废话,快上来。”张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冷着脸道,“若不然,我便走了。”
司马安知道张天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她说要走便完全可以抛下自己,于是二话不说拽紧了绳子,让张天帮自己拉上去,张天的力气也实在是大,几下利索便将司马安拽了上去,司马安俯身在屋脊,见到底下不下于十名侍卫道:“这么多人,他们把我当武林高手?”
“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张天道,“双拳难敌四手,只能偷偷上来。”
“李令月为何要这么做,她把我困在这里必有原因,你知道些什么?”司马安侧头问张天。
张天冷峻的侧脸印刻在司马安眼中,许久才淡淡吐出一句话来。
“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你选谁?”
“什么?”
“上官婉儿今夜在紫宸殿,太平公主明日大婚,你选择谁便去找谁。”
司马安捏紧了手,阖上双眼思索,李令月和上官婉儿的脸不断交替出现在面前,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两个人的影子都模糊不清。身体越来越轻,潜入一片深蓝,阳光倒映下的容颜,她的额头中心画着一朵红梅,向溺水的自己伸出了她的双手……
“你引开他们,我去紫宸殿。”司马安忽而睁开双眼,决然道。
张天微微怔神,继而凝眸望着下方的高手道:“好。”
司马安看着张天纵身跃下,很快那些人便乱作了一团,张天被团团围在中间,警惕地观望四周,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将领,顺着张天不经意的眼神瞧见了在屋脊上的司马安,另外一个侍卫也瞧见了这边动静,撑起背后长弓挂上一支箭,瞄准司马安背后,刚要射出却见那将领狠狠将那侍卫的手一拽,那箭便嗖地一声穿过司马安的耳边。
司马安的耳朵被蹭破,她回身一望那年轻的将领,眼中带着困惑,但只是一瞬,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屋檐之后。
年轻将领怒斥侍卫道:“混账东西,若是伤了他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那侍卫知道自己犯错,急忙承认错误,举着弓箭瞄准在中心的张天。
“活捉。”年轻将领又阻止道,一双有神的双目盯着圈中心的那人,心里却恍惚记起城外土坡上安静沉睡的那人。
她是你的妹妹。
上官婉儿双眼空洞地坐在浴桶之中,身边的宫女不断来来回回,一会儿换上新鲜花瓣,一会儿又加上温热的水,一瓢水从头顶灌下,浇透了沁凉的心。
“崔湜,哀家知道他,但你了解她吗,婉儿?”她漫不经心地说,婉儿站在她的侧边,萧景不在场,这让他们之间的谈话变得更加地诡异,句句都另有深意,婉儿胆战心惊,她好像都知道了,婉儿想,无论自己藏了什么,武则天都会知道。
“此人才学的确出众。”婉儿挑着能说的谈着,一边小心试探武则天,“但薛怀义也挺不错,对佛经的了解更为透彻。”
武则天抬眼瞧了她一眼,拉过婉儿细嫩的手,轻叹道:“哀家在你这个年纪也是情窦初开,对青年才俊颇为青睐,可是有时候就是不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你说是吗?你青睐的人未必会陪在你的身边,但青睐你的人,却会想尽办法来助你。”
“是,太后。”婉儿不敢抽回手,她可以拒绝李显,但无法回避武则天。
“晚上来陪陪哀家吧,没有你,哀家会失眠。”武则天松开婉儿微微颤抖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承嗣和三思都快回来了,哀家要给他们一个全新的天下,到时候你和太平,都将会是哀家的得力助手,哀家要让你们成为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人物,哀家要让子孙后代都记得你们。”
当武则天悠悠说出那一句“晚上来陪陪哀家”婉儿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薛怀义领兵出征,武则天怕是寂寞了。
婉儿鼻子酸涩,眼睛慢慢渗出一丝血红,交握在腹前的右手指尖扣入另外一只手的肉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上官姑娘,”身边的宫女轻轻摇晃着婉儿的肩膀,“上官姑娘……”
“嗯?”婉儿睁开双眼,瞧见了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屋子的宫女全都在瞩目婉儿的动态,她苦笑道,“衣裳呢?”
一个略显稚嫩的宫女替她换上,待婉儿回转过身的时候,小宫女却看得惊呆了,喃喃称赞道:“都说上官姑娘才学无双,如今看来,容貌也是绝无仅有的。”
“比太平公主何如?”婉儿突然吐出一句,惊了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