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见是太平公主,匆忙行礼却闪到了腰,哭丧着脸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哎呦!”
李令月倒是好奇了谁人敢这样欺负武三思,不得不佩服起那人来。
“武三思,谁打的你,带上来让本公主瞧瞧,让本宫给你报仇如何?”
“那小子逃的极快,微臣未能抓得住他。”
“你为何会被人打呢,武三思,在本宫面前可说不得谎话哟。”李令月安之若素地坐靠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心中倒真的有些幸灾乐祸,若是那个人在眼前,李令月有冲动给他一番嘉奖。
武三思捂着屁股,一沾椅子便跃然而起,遂只能让人扶着回话。
原来他下了朝便往家中赶,路上遇到一个喝着酒的酒鬼,那酒鬼一边饮酒一边吟诗,碰撞了武三思,武三思当下便让人抓了那酒鬼来,打了一顿。本来事情就该这样结束,却不想忽然又杀出一人,那人招式怪异,几下子打趴了两个下人,武三思带的人并不多,那人就让武三思向那酒鬼认错顺便讨要一些银子补偿,武三思哪里肯,他是武后的亲属,长安城谁人不卖给他三分面子,可这小子却丝毫没有顾及他是谁,一听他是武三思,便骂了一声“奸臣”,一脚踹翻他,又狠狠拿着路人的扁担当着街打他屁股,待官衙赶到的时候,那人带着酒鬼早就不见了踪影。
李令月听罢,一边应付武三思定然会为他抓到此人,一边思想那小子行径荒诞不羁,倒有一点像是司马安的作风,可她应该还在休养,如何能出来还和别人动手?
“武三思,此番本宫到你府中是有要事相商,你且屏退左右。”李令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道。
“好。”
正当一场大阴谋在武三思府邸酝酿的时候,司马安却扶着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来到了郊外湖边,两个人躺倒在草地上,司马安仰面朝天,笑嘻嘻地对着身边的人道:“李兄,借我一口酒喝罢。”
那酒鬼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可是好酒不多了呀,也罢,你为了帮我惹上麻烦,给你一口酒又如何,酒逢知已千杯少。”
司马安接过酒壶,笑盈盈地仰头饮下,她不喜欢喝酒,但右手臂的剧痛快要压制不住,此刻只能借酒麻痹神经。
“兄弟,今日之恩,我李太白来日再报。”
“李兄,客气了。”司马安笑了笑,没想到在这个时空能够遇见诗仙李白,此刻他颠沛流离,未能得到赏识,甚至终其一生也不如愿,但谁能料想到千年之后,他的才学受到了万人敬仰。
李白醉酒,很快便睡了过去,司马安的手臂依旧疼痛,又听见身边有异常响动,便起了身往湖边竹林摸索而去,却见到一个人立在湖边,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张写满字的书稿。
司马安一顿,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上官婉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12章
司马安悄然潜伏过去,绕到了看起来有些呆的上官婉儿身后,忽然上前,蒙住了上官婉儿的眼睛,笑道:“猜猜我是谁。”
哪知道上官婉儿一惧,双手一抛,将怀中书稿一甩而出,散落于平静的湖面之上,轻轻落着,贴着湖面。
“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司马安瞪大眼睛望着飘落一地的书稿,一脸歉疚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见是司马安,稍稍心安,但见书稿漂流,眼中透露出不舍,但仅仅咬着下唇,不曾多说些什么。
司马安见她如此,断定是自己做错了事,于是褪下外袍,脱了靴子,将腰带抛给上官婉儿,走到湖边回首道:“等着,我都给你捡回来。”
“司马哥哥,那些都不重要!”上官婉儿追去,却阻拦不及那跃入水中的身影,见着她猛一个呼吸,便以一种奇怪的泳姿往飘远的书稿游去。婉儿依稀能瞧见她的神情,平日里放荡不羁的她,专注一件事情就会心无旁骛。自打见她第一面以来,不管是下天牢,受酷刑,都未曾听过她一句抱怨。
是她顶撞公主,自己才有机会入习艺馆学习,如今又为了书稿而跃入冰凉的水中……
司马安全身滴着水,勉强露出笑容,晃了晃手中快要捏成一团的的书稿,走到上官婉儿身边道:“婉儿,对不起,我只捡过来这些……”
话还未说完,便见上官婉儿扑入自己的怀中,紧紧地圈着司马安的腰,脸颊贴在了司马安的心口处,肩头耸动,像是在哭泣。
“除了母亲,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好。”
“婉儿……”司马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缓缓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身上湿,你离远一点。”
上官婉儿与司马安分开了一些,仰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为区区书稿跃入湖中,难道我还能嫌弃你不成?”
“说起来这些到底……”司马安仔细看那浸湿里的书稿,有些字已经化开,“是写什么的?”
话还未说完,便觉一片温热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司马安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第一次亲吻,她是在为自己过气,第二次亲吻纯粹是个玩笑,这第三次……
此情此景,司马安料定自己是惹上了大麻烦。
“婉……婉儿……”司马安轻轻推开了上官,见她一脸困惑略带受伤的神情,心中思绪万千,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不用说自己对她只是亲情,不用说自己是穿越而来不知道何时就回到现代的人,就算是有了爱情,在这个时空,两个女子相爱,可能吗?
上官婉儿清秀的面庞上挂着点点泪痕,虽为司马安方才推开的动作所困惑,但依旧怀有一丝希冀。
“其实我是女……”司马安不忍心她泥足深陷,毕竟还是小女孩心性,主意定的快变的也会快,于是打算说出真相。
“好兄弟,你怎么溜到这里会佳人了?”李白跌跌撞撞而来,一见司马安便抬手挂在她的身上,带着满嘴的酒气上下打量上官婉儿道,“好一个明眸皓齿,灿若星辰的女子,兄弟,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胡说什么。”司马安不乐意了,躲开李白的动手动脚,心想自己是男装打扮,这家伙莫不成有断袖之癖不成?“这位是上官姑娘,婉儿,这位是李兄。”
司马安故意不去看上官婉儿的眼睛,因为她怕,感觉到她的视线从方才开始便一直定在自己身上,司马安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李白对着婉儿点头,瞥见司马安手中湿掉的书稿,夺过来一瞧,念出其中一节。
“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州。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丘。”
司马安从李白手中夺过书稿,蹙眉道:“这么模糊你也看得出?”
“半猜半蒙。”李白又饮了一口。“中规中矩,不值一提。”
“酒鬼,小心醉死你。”司马安不客气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不让我喝酒,我李白喝水也是醉,或许不是我醉,而是你们在醉……”
“糊里糊涂都说些什么。”司马安扶着他靠在树边,侧首问上官婉儿道,“你怎么出宫来了,又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继而定了定声音道:“是天后娘娘要求我们习艺馆的女倌们出宫采风,我才寻到这僻静之所恰好遇见了你。”
“怎么,遇上我不好呀。”司马安调笑惯了,顺口而出才觉不妥,又怕那婉儿误会意思,故而转了话题道,“我和李令……呃……和公主殿下遇袭失散了,眼下她没有踪影,我却被这个酒鬼跟着。”
“什么,太平公主失踪了?”上官婉儿喊道。
“嗯。”司马安挠挠头,望着李白颇为无奈,丢下他纵然不妥,但能带他到哪里去。“婉儿,我们扶着他去找间客栈休息吧,然后我送你回宫,这些湿了的书稿也要找地方晾干,不然我白跳这一回了。”
上官婉儿应下了。
安置好李白,司马安丢给掌柜银子,出手甚为大方,心想这李白也是大胆,无依无靠就轻装上长安,一入城便撞了武三思,讨了一顿打也是活该,这银子是武三思那儿抢来的,也自然该全都给李白用上,于是一个子儿也没留,带着上官婉儿离开。
“你拿的是诗集吧。”司马安和上官婉儿并排走着,忽然道。
“嗯。”上官婉儿看了一眼司马安的侧脸,好像是在判断她知道的有多少。
“是你爷爷上官仪的诗句,我读过。”司马安所言非虚,当年看见这一段诗词的时候,还和老师讨论过,她认为这首诗平淡无奇,用词造句都是平凡,而老师则让她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诗人写诗看的是遣词造句,而政客写诗,自然别有深意。“你的爷爷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司马安由衷道。
当天下人都被武则天震慑的时候,只有上官仪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司马安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她回看上官婉儿的姣好侧脸,默然在心中道: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迂腐的人。
“婉儿,你有心事吗?”司马安觉得她很不对劲。
上官婉儿眨了眨眼睛,迟疑着,犹豫着,不知道是否应该告知司马安跌下井之后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