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没有人想得到,那位琴师正是被软禁不得出的赵锦清!
赵锦清微微一笑,只见小厮身后,已经有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半月未见,赵锦清的气色比起之前,已好了太多。原本清俊纤瘦的身材,似乎也厚重了些。容逍脸色变了几变,走到赵锦清面前,冷道:“我还道是哪个有才的琴师,谁知道竟然是你!”
赵锦清站起身来,低声道:“王爷。”
“说吧,你这么处心积虑想见我,是又想求我做什么?”伤人的话如同刀子般飘了过来,容逍抬手勾起了赵锦清的下巴,笑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赵锦清深深吸了口气,他不敢激怒容逍,只好任由那人摸着自己的脸,答道:“王爷,您能不要软禁我吗?”
“呵,现在才明白后悔了?”
“王爷,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可以不见我,但别把我关起来。”赵锦清心中一痛:“我错不该惹王爷生气,日后定不会再犯了。还请王爷念在你我多年情分,给我一个机会……”
容逍盯着赵锦清,桃花眼中露出一抹悲色。
“王爷……”赵锦清还想说下去,容逍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看,你求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松开了手,背过身去,“以前还想着用身0体来求我,现在只能靠嘴了吗?”
赵锦清握紧了拳,在容逍身后跪了下来,俯首道:“王爷想要怎样,都好。”
仿佛听到笑话,容逍笑出声道:“怎样都好?”
“是……”
“那我说,要你用身体伺候别人呢?比如我的美人,我的家仆,我的暗卫……”容逍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锦清:“你做得到吗?”
赵锦清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想到容逍会折辱他,却没想到那人竟会说这样的话!
容逍道:“我知道你做不到的,所以,你就乖乖呆在你的地方,别玩那么多花样!”
赵锦清胸中一痛,道:“是,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
他起身,一步步缓缓退出门去,刚走了两步,只听容逍冷冽磁性的的声音:“站住!”
赵锦清脚步一顿,低声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学兰虞的琴曲做什么!”容逍冷声道:“我曾在京中下令,无人能弹兰虞曲。”
“王爷……要治我的罪?”
“我只是提醒你,没有下一次!”容逍走到赵锦清身边,脚步未及一顿,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从刚才进来的帘子中走了。
直等那人出了门去,赵锦清口中腥甜,蓦然吐出一口血来。
老神仙一直在门外守着,觑得容逍走远便赶紧进门。边喝酒边问:“怎么样了?容逍可是答应你了?”
赵锦清摇头不语,只是若无其事地捏紧了手中带血的白帕。
是他又痴了,现下,那人已是厌自己到了极致。只怪他自己自取其辱,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听得到远处的歌舞声,和容逍那些男宠的嬉笑声,每一道声音都仿佛是对于赵锦清的嘲讽般,刺耳得令人想捂住耳朵。
赵锦清倏忽一笑,将白帕扔在了门口中的痰盂中,展开的地方一抹血红色蜿蜒其上。老神仙一怔,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锦清道:“没什么,走吧。”
老神仙一怔,只是瞧着那穿着单衣的青年走出了自己的视野里。
他默默叹了口气,掏出葫芦饮了一口酒道:“师父,我已死了二十三个徒弟了,你在天上可千万保佑这个别出什么事啊!我老头子是没劲再给你折腾个徒孙了……”
第123章 第十八掌
容逍径自出了门,一旁的小厮已出来请他了,容逍看了一眼来人,冷道:“我不回去了,叫阿宁他们好好休息吧!”
小威道:“王爷,还有好几个节目呢!”
容逍冷冷瞥了小威一眼,他那不怒自威的神气让小威心中一跳,赶紧退了下去。
再没有眼色的仆从,也知道主子生气时离得远些。
对于刚才出口的话,容逍心中不无后悔。原本打算允诺那人的,可是赵锦清一口一个王爷,仿佛诚心激怒自己似的,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
每个动作,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像未言说的反抗……
这样的赵锦清,要容逍不由想到,也许放他自由,那人说不定会立刻消失不见!
可是,伤人的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维持大赵唯一的王爷的骄傲,是何等的易事?可容逍苦恼的正是,他的骄傲或许在不知何时将那人放在心上时,已经离他远去了……他只能想办法把赵锦清禁锢在身边,逼迫在身边,而真心这种东西,却如镜花水月般得不到,握不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哈哈……”
“哈哈哈!”
容逍仰头大笑一声,眼中落出一滴泪来。
四周的小树似乎也听到了容逍的笑声,它们也在这道声音下摇晃起来,仿佛也在问着为什么。
容逍不知道的是,在阴影之中,他此刻略带疯癫和凄苦的情状已落入了别人眼中。
躲在树林的阴影处,站着两名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孙玉宁道:“陵管家,我们该怎么做?”
陵尘盯着容逍的目光移到了男宠的脸上,他的目中似乎闪过杀伐刀剑的光辉,凌厉而冷酷:“什么怎么做?”
孙玉宁不敢直视那道目光,侧头道:“你不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像五年前吗?”
很像五年前那个醉酒不归的男人,很像五年前那个消沉堕落的男人……以前的记忆一点点涌进了脑海里,孙玉宁不安地揉着指尖:“陵管家,您是最关心王爷的人,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陵尘一怔,“过了五年,你也应该知道原因了。”
“可是,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孙玉宁眼中流出眼泪:“那个人已经不再值得王爷用心了!陵管家,你说是不是?”
他蹲在地上,突然哭出了声音。
陵尘一步走到了男宠面前,俯首看着孙玉宁无助的哭泣着。他忽然笑了,也蹲了下来,拍了拍孙玉宁的肩膀。
“你说得对,他身边已有了你,一切已不在是五年前了。”陵尘说:“你比白清生的美,比白清更温柔,还有这么多让人爱怜的眼泪。我实在不知道他还有哪一点比你更好!”
孙玉宁渐渐停止了抽噎,仰起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庞。陵尘站起身,凝视着原先容逍停滞的方向,月夜下,那里已悄无一人。
“我想,我有一个办法,让王爷把目光牢牢放在你身上。不过,有一点危险,你可愿意?”
孙玉宁一口答道:“我愿意!”
陵尘笑道:“你在平州的时候,由你的婶娘茉莉将你抚养长大,不仅如此,你还曾有个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是不是?”
孙玉宁一惊,关于自己以前在平州的事,他未曾与任何人提起过。不仅如此,他还有意识的同那边保持距离,生怕被方圆里的男宠抓到自己有过喜欢之人的把柄。
可……陵尘是如何知道的?
陵尘看他踯躅,道:“你前些日子给你的婶娘寄信,可曾想过回信已经到了王府吗?”
“信……信在你手里?”孙玉宁瞪圆了眼睛,他潜心隐藏了多年的事,竟已曝露在别人的视线中。想到那封信上是问自己曾经兄长的事,孙玉宁心中一跳。
陵尘道:“当然。不过,你非要与我争论这些吗?”
孙玉宁摇头:“不,我只想知道……怎么能讨王爷的欢心。”想到醉酒时迷迷糊糊的容逍,孙玉宁凄声道:“我不希望哪一天,我睁开眼睛,就再也见不到王爷对我笑了……只要他还惦着白清,就永远不会将目光真正地放到我身上!”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子。”陵尘呵呵笑出声,笑着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严肃:“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个青梅竹马现在已经做了大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这……这不可能!”孙玉宁脱口道。
陵尘笑了:“我知道你不信。再过几日就是官府要办的灯会了,那时候就连当今皇上都会与民同乐,我想,那一天你一定有机会再见到你的青梅竹马的。”
“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做?”
陵尘扬起脸,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
“这药啊,可是不能断的,你不知道我翻了多少典籍,多少医书,才找出治你病的方子,原本几年前我就给你开过一次,谁知道你并不听我的话,也不肯好好服药。吃了卢楠叶,现下难以离开了吧!”
房中,老神仙一边捣着草药,一边絮絮叨叨。
窗未关紧,吹的房里的烛火晃来晃去。赵锦清一手撑着脸,对着窗花发呆。
“按理说,你以前是皇帝,每次饮食都会有人替你试毒,就算偶尔有几次倏忽,你也不该中了这慢性毒0药,并让它累积到就连如今都难以化解的地步才对!”
老神仙说完,等赵锦清答话,却见那人望着窗花,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