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逍道:“是么?”
“王爷不知,我和他身份虽不同,但目标却是一致,都是为了尽力替王爷扫除樊篱罢了!王爷,您可还记得,老王爷死时,您在他坟前立下的誓言?我知道王爷有些忘了,在温柔乡里呆久了,多了宽容之心,可是……我还记得,老王爷是怎么死的!星亦那时也在场,他一定也没有忘记。这次星亦犯下大错,我不敢替他开脱,只求王爷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容逍背对着陵尘,直视着不远处还跪在地上的冷月。
“够了,你下去吧!”容逍道:“若无传唤,别再到我面前来!”
陵尘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声:“王爷,明日是您的生辰。我已叫府里备好了寿宴,方圆也准备了表演,请王爷明日一赏。”
“我知道了。”容逍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地走回房中。
门已关上,冷月正自踌躇,窗户突然洞开,从里面飘出一个人来。他赶紧接住,只见虚脱的星亦睁开了眼睛,看了来人一眼又瞬间闭上了眼睛。
第121章 第十六章
“王爷,您今日是怎么了?喝了好多酒,王爷,您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道阿宁有多担心吗?”
酒倒了一杯又一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孙玉宁几次想拿开酒杯,然而却拗不过固执的容逍。
“王爷,您这样下去会醉死的!”孙玉宁劝道。
“是吗?”容逍苦笑一声:“可是我一点都没有醉,不仅没醉,还比以前要清醒……”
“王爷,您别这样,我怕!”
容逍将杯中的酒喝掉,笑出声来:“你不是他,一点都不是他!他从来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不管他怕不怕,冷不冷,疼不疼……”
孙玉宁面色复杂,“王爷……”
“可你跟他不一样,你这么可爱,这么善良,这么年轻,我……喜欢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孙玉宁眼睛一红:“我……我知道!”
“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我却对不起你……”容逍又喝了一杯酒,眼中带了一丝迷离之色。
“没有,王爷您对我很好,特别好!王爷,您救了我,您照顾我,从不轻视我,再也没有比您对我更好的人了!”孙玉宁扑到了容逍怀中,认真地说。
容逍的手越过孙玉宁的头发,又倒了一杯,喃喃道:“可是你求我救的人,我没有救出来,还死了……你求我查的案,凶手找到了,我却放了……呵,陛下,你该多恨我,你知道了该多恨我,我已不敢想了……”
孙玉宁身子一僵,从容逍的怀中仰起了头,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容逍,只听酒杯当啷一声,瓷器打在地上,啪地一声碎了。
容逍已经睡着了。
“王爷,您到底喜欢他什么呢!”孙玉宁靠在已经睡着了的容逍怀里,摇椅上王爷紧锁着眉头,似乎在梦中还在想着不开心的事。
“我真得很讨厌他,讨厌得很,讨厌极了!”孙玉宁喃喃自语道。
暮秋的定南王府,没有了原先出殡时的死气沉沉,府上结了红灯,向来就吵闹的客厅里此刻正是人来人往。
“请问陵公子,王爷何时出来啊?”人群中,一名老者说:“今日是王爷的生辰,老臣特意赶来,就是想见王爷一面!”
另一人亦道:“是啊是啊,王爷这半个月来病重不能上朝,我们都很忧心!不知王爷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王爷他自有鸿福,想来身子也该好转了!陵公子……”
……
厅中吵闹,陵尘一个个接过礼物,答道:“王爷身子尚未好全,大夫说要多多休息,各位大人不妨稍等,我再叫人通报两声!”
“多谢陵公子了!”
“哎,王妃辞世,若不是王爷受了打击,也不会如此啊!王爷对王妃情深意重,实乃我朝典范啊!”
……
正说话间,客厅中转出来一道白衣影子,容逍微微一笑,“各位大人,本王疾病未愈,累各位久候了。”
定南王府张灯结彩,这一次生辰做的却是规模浩大,不同以往。
赵锦清看书却已看不进了,外面小倌的吵闹声不绝于耳,老神仙出去看了看,进来笑道:“你可知外面是在做什么?”
赵锦清摇头,老神仙已道:“是给容逍排练歌舞呢,我抓着个人问了一问,才知道今日是容逍的生辰,那几个男宠都在张罗着出个什么节目讨容逍的欢心呢!”
赵锦清疑惑道:“不请戏班子吗?”
“是请的,还是请的最近京里名声大噪的班子。据说是排的他出征兰虞时的戏,已准备了半年了,就等今日来贺容逍生辰!”
“是啊!容逍若是开心,他们的封赏就够吃一年了。”赵锦清笑了笑,眼睛却是一亮。“你是说,兰虞的戏?”
老神仙道:“你就别想了,门都出不了,还想看戏?”
赵锦清摇了摇头,忽而笑道:“有了!”
“什么有了?”
赵锦清笑了笑:“我总不能总被困在这里,你说是不是?”
老神仙瞪着眼睛,翻了老大一个白眼。赵锦清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也看不明白了!
入夜,弯月悬于天边,如同挂在幕布上的装饰品。仿佛知道月亮式微,星辰耀眼,挂满夜空,星光闪烁。
赵锦清的房中灯火明亮,然而……
里面并无一人。
第122章 第十七章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送礼的大臣子弟们络绎不绝,容逍招待完别人,已经是晚上。
他昨日未曾睡好,是以也有些疲倦,本不想再去方圆,但孙玉宁说里面的男宠们准备了节目,便带着一些好奇进了内园。
他的到来,使等待地昏昏欲睡的男宠们立刻激动起来。
——这就是机会!在这座充满竞争的园子里,多吸引一点王爷的目光,就是他们上升的本钱!
容逍坐在摇椅上,男宠们便立刻围了过来,一个捶腿,一个按摩,一个揉肩,一个斟酒……
孙玉宁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暗骂这群妖精。
容逍倒是乐得享受,享受着众人的按摩,倏忽想到了什么,此时此刻,那人恐怕还在房中,出不了门吧?
容逍喝了一口酒,望向戏台,心中却想,罢了,不叫那人了,就这样吧!反正他的生辰,那人也未必在乎,更未必记得。
第一个节目,便是男宠们的编舞。台上美人飘飘,容逍定睛看了半晌,不由有些瞌睡。
然,他男宠众多,不少人都排了节目,人人都想争在前面,是以这么多节目下来,容逍也不由哈欠连天。
王爷困了,自然没有顾及什么的道理,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地盘,美人是他的美人,他又有什么需要顾及的呢?
然,当他听到一声琴音的时候,假寐的王爷猛然睁开了眼睛。
高台之上,众人之中,传来一道嘹亮的清音。
如流水淙淙,如空山鸟语,容逍坐起身来,只见戏台上正排着他征战兰虞的戏,一会儿美人翩迁,一会儿军声阵阵。而那琴音仿佛出尘世外,仿佛真正的兰虞琴者诉着化外之音!
容逍眼神一暗:五年前,他在吉利楼听那琴者弹琴后,之后便将在京城弹兰虞琴曲的琴者尽皆赶出了京城!
然而……那个躲在纱帐中弹琴的小倌,却仿佛消失了般!
他曾去问过老鸨,可老鸨只是说——
“哦,那个啊,王爷有所不知,他赎身了!这孩子,我也想留下,只可惜留不住啊!他非要走,我也没办法,王爷……”
他倒并没有对一个小倌十分留意的地步,可是,这一次……
凡是在兰虞行军游历过的人,没有人不会对兰虞琴者手下留情!因为,从军的他更知晓那血溅的杀伐在遇到出尘而温柔的音乐中酝酿着的感情,那是用心弹的琴,也是真正的以柔克刚!
兰虞琴者的才华,让人怜惜。
高台上,赵锦清躲在屏风后,指尖如梭。
比起以前,他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赵锦清,那个尚怀期待的赵锦清,因为他知道,和别人比心硬,他只能输,也只会输!
只有和章太麟联手,他才可能替慕兰报仇雪恨……
而在此之前,赵锦清必须出去!他绝不能被关在府中,必须要赴灯会之约!
于是,他托老神仙偷偷点了藏在院中的几个不入流暗卫的穴道,来到了这里!
趁着戏班的琴师解手,赵锦清玩了个掉包记,换上了那人的衣服。他知道琴师本不是弹的兰虞曲,可赵锦清为了吸引容逍的注意,故意换了曲子!
世事无常,少年时他苦心孤诣,想吸引那人的注意,便偷偷学了兰虞的琴曲。而今,他亦是想吸引那人的注意,只可惜已失了当初纯粹的赤子之心……
戏正演到杀伐遍野之处,赵锦清蓦然想起死去的慕兰,不由长叹一口气。
就这样行云流水,一曲终了。
赵锦清心知自己坑了这戏班,刚才他曲风一变,旁边的戏子便大惊失色。然,毕竟是排练半年出众的梨园子弟,竟也临危不乱,就这么安然度过了他演奏的时间。
赵锦清卜一下台,就有小厮来通报,然,一看赵锦清的脸,小厮不由大惊:“白公子,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