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孙玉宁没机会啊!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情敌,赵锦清突然产生了一些怜悯,不无痛心的想着。
窗外传来了几声喧嚣,以及老鸨刻意的声音,赵锦清心中一惊:只见外面已聚了不少人,当官的很少,大部分都是平面,可是引起围观的竟是容逍的马车!
赵锦清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的想法和下面的男人不谋而合,或许正是因为了解才能懂得:
容逍选在今天逛花楼,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为了羞辱赵渊!
他没空为赵渊担忧,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赵渊,而是自己!
那样骄傲的人,若是还活着,会怎样羞辱自己,赵锦清不敢想下去!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琴上,他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要用同样的办法来对容逍!
真的能糊弄过去吗!赵锦清慌乱地想着,应该能把,毕竟,那人都不知道自己会弹琴的,更不晓得自己学了多少兰虞小调……
外面簇拥的人群渐渐上来,赵锦清只觉自己要跳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个怎么办!为什么还是要面对!怎么办……
赵锦清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真的太无能了……
第48章 第十三章
老鸨并没有立刻来唤赵锦清,她早已为阿静的出现做好完全的准备,最好艳压群芳,一鸣惊人!
容逍上座的时候,来了不少莺莺燕燕。他抿了一口酒,眼睛却瞟着四周:真是太好了,在这样一个日子里,选了这么个地方。赵渊不是在他面前耍心眼吗?那就让他看看,对于他不尊敬新帝的行为,这位新皇上打算如何接招!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赵锦清腹中陡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怎么办,在这种时候,这该死的病居然又犯了!
若是他弄出什么动静,引来了容逍……
赵锦清抿紧了唇,咬出一口血来。
容逍的房间就在他的房间旁,这也是老鸨特意设计的。他刚刚眼看着老鸨和一群人走进了那间房,就明白了老鸨的意思。
老鸨敲了敲门,“阿静啊,你是要我派人帮你,还是自己乖乖打扮好呢!”
赵锦清撑着全身的力气,低声喘气道:“我自己来。”
老鸨笑了:“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这句话落在赵锦清耳中,却殊为讽刺。
老鸨道提着手绢,脸上笑开了花:“等等你不必急着出来,你不知道,这房间有玄机,我叫你弹琴,你便学着对那章爷的样子,弹几首曲子!对,就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曲子,定南王他喜欢新奇,总是没错的。”
赵锦清忍着痛,观察着台前围着纱帐,他轻轻叩了叩,咚咚,墙壁发出声音。
他突然明白了:这边和那边是连着的,至于这墙……
赵锦清赶忙将琴换了位置,等安排好一切时,头上已冒出了许多汗珠。了解了这屋子玄秘的赵锦清也不敢发出声音了,不,最好连呼吸都不要有……
极致的痛苦,如同安定剂,他的思绪很快飘散,渐渐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是怎么遇到容逍,是怎么和他成为朋友,又是怎么关切起一个陌生的王的消息,又是怎么有了第一次……
然而,美好的记忆为何总是那么短暂呢,更多的是关于皇宫的,每个地方,似乎都有他的影子,就连他两个哥哥的府邸,第一次,第二次,杀人之后的呕吐,和那人带来的热酒。
“你怕血?”容逍靠在他身边:“你爹那么爱征战,身为他的儿子,你居然怕血?怕疼?”
“那又如何呢?”他反问他,却听到那人的嗤笑:“无能,废物,你还以为是什么?”
那个地方,只有自卑包裹着他。赵锦清想着:他的所有骄傲,他的所有期冀,都是无能和废物的代名词。
“记住,你的两个哥哥,不是我杀的。”他笑着看他,带着一如既往的残忍笑容:“是你自己。”
……
赵锦清否认不了,是啊,杀了他哥哥的,是他自己。这个皇位来的,是那么肮脏,是那么可悲,太和殿的每一个脚步,每一块红毯,都是罪恶和血腥的代名词,还有……
可悲和无能。
赵锦清按紧了小腹,抑制不了的痛楚,如同毒蛇一般噬咬着他的血肉,每一口都咬在恰巧相同的地方,这,就是报应!
赵樾和赵隼的报复!
赵锦清眼前一昏,只听外面道:“阿静,你到底好了没?不会又是想跟妈妈我耍心眼吧!”
赵锦清揉紧了拳,低声道:“我……好了。”
外面的人哼着歌离开了。
容逍正闭着眼睛,享受着一群小倌围起来的伺候。他是看不上这些人的,今日之所以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气死赵渊。相反,他的心绪则在虚与委蛇中,思量着别的什么人。
陵尘是这样与他说的:“王爷,我会一直帮你的。”
那时候天还未亮,他起身,出院子里喝酒。一瓶一瓶,酒入愁肠,烧得他喉咙都痛了起来。
陵尘站在了他身前:“王爷就打算这么下去吗?”他的影子挡住了月光,天空中唯一的一点月光,即将坠落的月光。
他茫然地问了一句:“我还有救吗?”
我还有救吗?谁也体会不到这句话,在容逍心中代表着的绝望。他从来未在意过的感情,在即将消失,不、已经消失的时候,成了他突然想要追逐的东西!为何不能早点明白,为何不能早点珍惜,为何……
他竟不知道,那人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相见时,那人目中带着的光芒。那是毫不避讳的目光,如同说着“今天你吃了吗”这样简单的话,明明打着的是自己的伞,套着的是自己的白衣,说什么“我等你算账”,那么乖巧,叫他的怒气渐渐平息。这样简单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渐渐循环着,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那是永别的前夕。
陵尘低下身子,平视着他,轻声允诺道:“王爷,我会一直帮你的。”
容逍笑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天,从来考虑的都是战术战策的容家管家,要解决主公的相思病。
他……一定是病入膏肓了!
看着歌舞升平的一切,容逍不知道,那个死去的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觉得王爷还蛮可怜的。
我一直都不觉得王爷渣,倒是觉得皇帝挺作的。
其实他要是不跑,王爷也能慢慢明白这份感情……但是,他为何要跑呢。
因为……
我想找茬虐皇上啊!=-=
第49章 第十四章
机关打开的时刻,全场突然安静了。就连靠在容逍身上的小倌们都微微惊呆,在这样的氛围下,容逍的表情反而是正常的!
但是,他的表情很快不再镇定,因为……
他听到了兰虞的曲音!
坐在粉色纱帐里的人影,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容逍推开了身侧的一名小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常年征战,在兰虞战略行0军的时候,他也曾偶遇过云游的琴师。那里琴艺之高,已成一方特色。甚至在中原,都有流传那些曲谱,但鲜少有人能弹出与那里相似的味道。
俗心太重的人,很难把流水弹作流水,把飞花奏成飞花,云游的琴师在兰虞极受尊重,就连容逍都饶了几个误入他们营地附近的琴师性命。不是因为仁慈,而是惜才。
难道说,兰虞的琴师都来到大赵了吗?容逍心想。
赵锦清并不好过。他的腹痛尚未止息,还要弹这种风雅的音乐。其实,这样状态下的他,是很难弹好琴的,甚至于,每个音符于他反而是种折磨。
但他既然弹了,就想弹得最好。毕竟,他能学兰虞的曲子,也是为了这个听曲的人。总想着若有机缘将琴曲弹给他听,却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好不容易能真得弹出来,却是在这样物是人非的时候。
赵锦清指尖如梭,容逍仰着脸,两人目光没有交汇的时刻,虽然他们一直看的都是对方。
一曲终了,容逍起身,率先鼓了掌。
旁边的小倌互相使着眼色,皆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原以为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机会,谁知道,他们竟然做了别人的嫁衣!
容逍道:“你叫什么名字?出来相见吧!”
他说完话,等帐里的动静,纱帐里沉默着,更令容逍心生疑窦。一只小纸条从纱帐中掉了出来,很快有人接过,呈了上去。
容逍瞟了一眼纸条,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哑巴?字写的确实不错,不过,在这里怕是屈才了吧!”
赵锦清又扔了一张纸条,“王爷惜才,容我再弹起一曲!”
容逍哼了一声:“弹吧!”
赵锦清这次弹得,已不是兰虞曲,而是一首普通的京城小调。容逍眯着眼睛听了半晌,忽地生生打断了曲子:“你是京城人,怎么沦落到做小倌!”
他走到纱帘处,目光灼灼地盯着帐子里的人影!
曲子停了下来,赵锦清无奈,只好先回他的话。容逍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的。
纸条又递了出来,不小心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赵锦清还没抽了回去,就被那人握住了轻轻摩挲。容逍冷笑道:“还传什么纸条,不如出来让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