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燕重锦辞官回家的消息,袁儿方捧着延迟退休的谕旨泪如泉涌。他早就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还和自己的漂亮老婆打了保票,准备卸任后陪她四处游玩一番。可结果...结果居然是这么个令人伤心的结果......
跪了一宿搓衣板,两眼乌青的袁统领一早便来燕府算账。
燕重锦知晓原委,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对新君而言,自己的确是镇守皇城的最优人选。毕竟梁焓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梁笙逃窜在外,至今也没寻到,终究是个隐患。若是贸然选个不可靠的都尉上去,难保宫里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于是乎,袁大统领只能继续任职,这也是梁焓没有选择的选择。
说到底,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安全感吧。
燕重锦清楚袁儿方就是找他发泄一番怨气,所以没就自己隐退之事多做解释,只默不作声地垂首听着。袁儿方絮叨一阵,忽觉燕重锦太过安静,便多想了几分,上下打量着对方道:“你们......莫不是又吵架了?”
别说得和夫妻冤家一样行不行?燕重锦无奈道:“官场繁复,我也无意仕途。陛下仁慈,所以才放我回家过消闲日子。”
袁儿方一听更心酸了:“为何他对你仁慈,对我就残忍?”
燕重锦笑着宽慰道:“能者多劳,大统领就再委屈几年吧。等陛下寻着合适的新人,你自然能如愿。”
“喂,燕大少爷。”楚清从花厅里英姿飒爽地走出来,“聊得这么起劲儿,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还真把她忘了。燕重锦一拍头,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得知面前的武将便是皇城统领袁儿方,楚清眼睛亮了。
得知面前的刀客是投奔御林军的,袁儿方眼睛也亮了。
“小兄弟一看便是练武好手,年纪轻轻就投军报国,忠心可嘉!”袁儿方欣喜地鼓舞着某位有志青年。这枚新人一看就是好材料,早点培养上岗,自己也能早点解脱。
燕重锦嘴角一抽:“楚清,你就不觉自己哪里不合适么?”
“哪里?”
“性别啊。”御林军可都是爷们,这死丫头是想玩脱吗?
袁儿方终于瞧出端倪,后退一步,鼓起眼睛道:“你......你是女人?!”
楚清一咧嘴:“勉强算吧。”
袁大统领受到了惊吓。
燕重锦琢磨了一番,提议道:“楚姑娘身为女子,后宫和前殿的防卫都能胜任,内监统领也未尝不是佳选。”
楚清不满地挑起剑眉:“我要做上沙场的军人,不是保护娘娘的护卫。”
袁儿方笑道:“现下四境清平,海内艾安。你就是去做了戍边的士兵,也是整日种菜养猪叠被子,哪有什么上沙场的机会?”
燕重锦也笑了:“杀人容易,护人才难,你以为大内高手那么好做的?有能耐先通过选拔试炼再说吧。”
两个男人笑容里都带着些许轻视的意味。楚清冷哼一声,猛地拔刀出鞘,指向燕重锦:“如此说来,燕公子已经通过试炼了吧?那你敢不敢和我对打一场?输的叫爸爸!”
☆、16复仕
天光终于大亮。冬日的朔风横扫皇城,将肥灯笼上的积雪簌簌吹落,洒下一片碎琼乱玉。
望着眼前的朱门深院,梁焓在石狮旁停驻步子,紧了紧脖子上的雀金裘斗篷,有些踟蹰不前。
“主子,用老奴去叫门么?”夏荣哈着腰问道。
梁焓收回目光,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叫门做什么?朕是来赏雪的。”
“可他家已经把雪扫了......”再说天没亮就大老远地跑来燕府赏雪,是宫里的雪不好看还是龙床的被窝不够暖?
梁焓轻轻瞥他一眼。饱含杀伤力的一眼。
夏荣立马把嘴闭上了。
转身绕过正门,梁焓沿着一圈霜白的粉墙溜达起来。
他记得自己在现代世界上小学时,有一个兴趣相投的同桌。两人在一起读书六年,约好考同一所初中,对方却在最后一刻失约了。
“梁焓,其实我很讨厌书呆子,一点都不酷。跟你一起玩是因为你成绩好,有作业可以借我抄......”这是那个人留给他最后的话。
后来,梁焓再也没信过任何人,也没结交过任何朋友。
他不再做一个乖巧的好学生,而是用挑衅老师的方式拒绝了呆,用混迹黑道的方式学会了酷,用高考任性的方式验证了强,同时也永远把自己封闭在一座孤岛上,谁也靠近不了。
直到遇上燕重锦。
原以为古人不像现代人那样冷漠势利,都讲求个古道热肠。原以为遇到个天天吵架还没分开的,就能交个刎颈挚友。可现实还是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就像儿时的玩伴一样,他们都不喜欢他,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才和他相处的。
梁焓郁结地吁出一口白雾。
也许,自己的性格真的很令人讨厌吧?一个与众生格格不入的绝缘体,还真他妈适合做孤家寡人。
昨日燕重锦走后,他心里憋着口闷气,正愁无处宣泄,袁儿方这只倒霉炮灰就自己送上门了。
不过袁儿方说得不无道理。燕重锦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又是东宫出身的校尉,没有人比那个家伙更适合做统领。虽说自己金口玉言地放人回家了,可没说不能再请回来啊!昭王筑黄金台礼贤下士,刘备三顾茅庐方得卧龙,桓公摒弃一箭之仇拜管仲为相,他又有什么不能放下身段的?
别说,还真有点儿。
他活了两辈子也没向谁示过软,万一再被对方拒绝怎么办?继续不要脸地死缠烂打么?
一面游思一面闲逛,不知何时就走到了后院墙外。
听到乒乒乓乓的金戈相撞之声,梁焓纳闷地竖起耳朵,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夏荣侧耳听了一阵,应道:“里面似乎有人打架。”
梁焓来了看戏的兴致:“快,托朕上墙!”
燕府墙内,楚燕二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楚清的刀法刚硬霸道,又快又狠。她手中的寒刃金光爆射,每一次挥砍都挟着凌厉的风雷之势,如同一只杀气凛凛的洪荒悍兽。
相比之下,燕重锦的打狗棒法就灵活许多。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只不过他的兵器实在寒酸,是一根儿随手顺来的黑漆漆的烧火棍。因右肩箭伤未愈,只好左手持棍,身形动作难免迟缓,几次都是刀尖削近面门才堪堪化险为夷。
楚清攻势愈强,步步进逼。燕重锦退到墙根下,见试探得差不多了,腰身一转,出其不意地使出一招天下无狗。楚清乍然看到眼前的烧火棍化作一团墨影,自四面八方袭来,不禁呼吸一滞,步法有些散乱。然而她也是久历拼杀之人,立即反应过来,迅速舞出刀网向后疾撤。
燕重锦虚晃一棒,反手扫过对方的下盘,强劲的真气激扬起地上的积雪,顷刻间飞扬如雨。楚清连忙纵身跃起,手中刀光欲裂,向下方的燕重锦劈斩过去!
“啊!”墙头响起一声不高不低的惊呼。
袁儿方昂首定睛,扬声喝道:“什么人?!”
燕重锦一分神,利刃已经杀至眼前。他来不及多想,瞬间将兵器换了右手,蓄尽心力,正面挡了对方一击。
“铿!”楚清被他深厚的内力反震出去,在雪地里滑开一丈。燕重锦手中的烧火棍也成了两截,再打下去只能耍双节棍了。两人也没再战,而是就势停手,转过脸看向墙头。
梁焓被人发现,身子一歪失了重心,仰头栽了下去。底下的夏荣则非常自觉地充当了肉垫。
楚清见某人背后已经沁了一片血,恼怒道:“你受了伤为何不说?这么打根本不公平!”
燕重锦扔掉手中的断棍:“我不负伤和你打才不公平。”
“少瞧不起女人!”楚清横眉竖目,“等你伤好了,咱们再比过!”
“粑粑!”院子里乍然响起某爹焦灼的声音。燕不离冲过去扶住儿子,惊呼道:“你小子受伤了怎么还和人动手?!”
“爹,我没事。”
“老子有事!”老子的心都要疼碎了!
燕重锦头大,袁儿方呆滞,楚清嘴角抽搐,梁焓刚爬起来脚下又是一滑。
那个一天到晚戴着面具装神秘,高冷狂傲吊炸天的家伙居然叫......粑粑?
“噗哈哈哈哈......”他打着颤扶住了墙。
“陛下笑得很开心啊。”背后响起一道凉凉的声音。
梁焓干咳着转过身,努力控制住面部肌肉,平静地道:“今日天气不错,朕出宫赏雪,碰巧路过燕府,顺便来瞧瞧你。”
“皇上探病还须爬墙?”
“这不是...没找着你家正门在哪儿么。”梁焓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夏荣刚张开的嘴。
燕重锦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陛下就随我来吧。”
因是微服私访,梁焓也没惊动旁的,只见了后院中的几人。简短地混了个脸熟,五人在正堂里入座停当。
梁焓坐在上首,缓缓拨弄着茶盅,打量着某位女汉子:“楚...姑娘身手不错,若是愿意到宫里当值,朕可以把你安排到御前来......”
“谢陛下青睐。”楚清拱手道,“不过民女还是想去军中历练。”
梁焓眉头微蹙。怎么燕重锦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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