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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报仇,十年靠脸 (莲中来)


门外传来咣当的倒地声。
“小点声。”燕重锦给他解了穴道,“这和你逛窑子有何关系?”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梦里的那个神仙国度?那里的人都是自由恋爱成亲的。”梁焓闷声道,“难道做了太子就连谈恋爱的机会都没有么?”
燕重锦忍俊不禁:“你上青楼楚馆里找真爱?”
“那就大街上找去!我不管,反正今晚老子要逍遥快活一回。”他活了两世都没交过女友,如今却被人一言定下终身大事,心里憋屈得很。眼瞅婚期将近,此时不浪,更待何时?
梁焓抬腿往外走,袖子却被人拉住。
靠,还有完没完了?他不耐烦地回过头,冷不防被一件金丝鹤羽轻裘糊了一脸。
“外面冷,多穿点,免得姑娘家被你的鼻涕吓跑了。”
梁焓哼了一声,裹上裘氅,像刚出笼的鸟儿一样飞了出去。
今夜是上元节,东都城里的灯会市集比以往热闹了一倍,物价也翻了一番。梁焓出得东宫,走马观花地闲逛了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忘带钱袋了。也难怪,以往出门在外,看上什么也轮不到他掏银子。
入得花街,寻了家人气火爆的妓馆,刚问了一句能赊账吗就被老鸨轰了出去。
往来的路人纷纷侧目,看着一个俊秀清矍的贵公子在妓院门口摇首叹息:“世风日下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缀在暗处的燕重锦也同样一声叹息。这个智商基本可以告别嫖客了。
泡妹尚未成功,岂能轻言放弃?梁焓开始四处抛媚眼,勾搭外出赏灯的姑娘。
他生得好看,眉淡唇薄目如悬珠,纤腰窄臀衣着华贵。这么一坨鲜美的饵料,怎会钓不上肥鱼?
“这位公子可是一个人?”绯衣雪裙的二八丽人羞答答地靠近搭讪。
梁焓莫名其妙:“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是一条狗?”
话题终结。
又撒了会儿网,一个青衫淑女出现在灯火阑珊处,低眉浅笑:“公子可是在等什么人?”
“啊?没有啊。”
女子一噎,提灯离去。
最后,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从背后戳了戳梁焓的肩膀,低沉而娇滴滴的声音响在耳畔:“公子,约吗?”
太子殿下心花怒放地转过头,当场吓退三步。
“男、男的不约!”
寻觅了许久,终于坎坎坷坷地行到花街尽头。梁焓满心挫败,全然没了出宫时的雀跃神采。他慢悠悠地逛到一条巷子口,看到街角坐落着一处花灯罗列的热闹府院,里面隐约传来丝竹箫韶之声。顺着门上的牌匾望过去,红灯映着三个金粉大字:百音坊。
梁焓再次提起了兴致。穿来这么久,他还没进过古代的ktv,不妨听听。
跨进大门,踏入庭院,靡靡乐声清晰了许多。梁焓横穿过绣径交错的庭院,撩起云贝珠帘,步入银灯生辉的大厅,便看到正中搭起的一座巨大圆台。台上四名舞姬和着曲子翩翩起舞,下面的客人围成一圈坐在案后,左拥右抱,饮酒作乐。
这百音乐坊与百香馆、百草堂齐名,是东都三大消闲享乐胜地之一。和另两家勾栏不同,百音坊的妓子不叫妓子,叫乐倌儿;嫖客不叫嫖客,叫风流雅士;把门一关,买卖还是那些买卖,不过换个说法,档次就瞬间高大上了。
梁焓摸摸空荡荡的腰间,直叹一文钱难倒皇太子。
“这位哥哥可要入席?”一个俏生生的嗓音自他身后响起。
燕重锦像蝙蝠一样倒挂在屋檐上,凝神观察着四周,忽见游廊里掠过一个矮小的身影。
明红的灯笼光映在女娃的脸上,将额角的月牙胎记暴露无遗。
眼见对方接近了太子,燕重锦心中一惊,当即翻身跃下,一把拽过梁焓:“快走,这地方不对。”
“你怎么又跟着我......”梁焓瞪起黑白分明的眼,“不过一个小丫头,你紧张什么?”
这小丫头会在十年后要你的命!燕重锦来不及解释,只得低声劝道:“这里可能是庆王的地盘,不宜久留。”
话音刚落,百音坊内的笛声陡然一转,变得尖厉起来,如银瓶乍破、万军来袭。游廊里霎时漫起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数十个蒙着面纱的舞姬冲了过来,竟个个是武功好手!
燕重锦呛了一口,暗道不好,连忙屏息提气,抱起梁焓跳上了房。
皇宫在前,追兵在后,白鹤般的身影敏捷无声地起落在屋瓴之间。
燕重锦抿唇吹了一声口哨,隐在乐坊外的太子暗卫纷纷现身,和一众舞姬短兵相接。
“你如何知道...那是...二哥的地盘?”梁焓大头朝下,像麻袋一样被他扛着,姿态极不优雅。
“那小丫头......就是当年陈家被绑的孙女儿.....陈鸢。”燕重锦只觉头脑发昏,呼吸困难,胸口仿佛压着千钧重石。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越过高墙,跳进了一户深宅大院。脚刚着地,精神一放松,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11隐疾

“诶哟。”梁焓大头朝下地摔在雪堆上。脸着地。
他骂骂咧咧地支起身,抹了把脸,看到燕重锦一动不动地倒在旁边,心里不禁慌了神。
“喂、喂!你怎么了?”他将趴着的人翻过身,试着摇晃了一阵,对方没有清醒。
梁焓又罩着某人的脸狠拍了几巴掌,仍不见效。最后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居然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
糟了,不会是方才......他抬起头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一户人家的后花园。墙脚下植了一溜鹅毛矮竹,假山崛石之间,几株柽柳青松错落而生。花林中点缀着几盏亭灯,萤火云母般的青光掩映着一条蜿蜒狭窄的幽径。
梁焓将燕重锦负在背上,沿着林间甬道狂奔不止,刚闯出花园就撞上了一对饭后散步的主仆。
乍见二人,披着银鼠斗篷的羸弱小姐以帕掩唇,也掩不住一脸的惊愕之色。旁边的绿衣丫鬟瞪圆了眼,一边张皇四望一边鼓起胸脯,憋足了气力就要尖叫。
“来...”
“住口!”
梁焓眼神凛冽,一句厉喝将对方的喊声堵了回去。那丫鬟登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瑟瑟发抖。
看出面前的男子气势不凡,绝非宵小之徒,小姐倒镇静了下来:“二位这是......?”
梁焓来不及多解释,急声问道:“有没有安置病人的客房?”
“有、有。”
“带路。”
一脚踹开房门,将人平放在榻上。梁焓抬手揭开了燕重锦的面具。
猛地看见那张恐怖如鬼的脸,身后两个女人骇得倒抽凉气,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梁焓回过头,分别指着小姐和丫鬟道:“你,开窗通风。你,去请大夫。”
丫鬟急眼了:“这颐气指使的,你谁呀你?”
“快去!”
小姐似是被他的言辞厉色唬住了,捅捅丫鬟的腰眼:“去吧,请林大夫过府,别惊动旁的。”
解开燕重锦的衣襟,看到脖颈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鲜红疹子,梁焓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拜某人的狗鼻子所赐,这届东宫不行,只有太监没有宫女,就连身为太子的梁焓也从不用熏香。因为无论是味道浓郁的香料还是胭脂水粉,一旦被燕重锦闻到,轻则喷嚏连天,重则过敏休克。
梁焓真心替某人感到悲哀。生成这种倒霉体质,世间的女人十有八九都是过敏原,这家伙以后还怎么成亲?不过低头看了看对方的脸,感觉自己又多虑了。
再一探鼻息和心跳,梁焓变了脸色。
燕重锦心跳很微弱,呼吸已经没了!
望着床上人紧闭的双眼,他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狠狠一咬牙,合着眼俯下了身。
“呲。”身后女人杏目圆瞪,手里的帕子撕成了两半。
这样的脸也亲得下去?
忍着呕吐的*做了几回人工呼吸,总算感应到对方的气息。梁焓松了口气。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在第一时间保住命,这家伙睡一会儿就会自动清醒。
他一边解燕重锦的衣服,一边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去端盆温水来。”
小姐呆愣地点点头:“好......好。”
过敏体质是天生的缺陷,没有现代医药的辅助,梁焓也不清楚要怎么治。宫中的御医给燕重锦开过不少方子,皆不奏效,只有沐浴这招儿稍能控制皮疹的蔓延。所以只能先给他洗干净再说。若是一不留神挂了,换寿衣也方便。
刚剥掉对方的上衣,听得小姐在外面敲门:“公子,我把水盆放门口了。”
“端进来吧。”
“那个......”她声音里带着纠结,“我觉得我不太方便。”
雕花木门被从内推开,梁焓莫名其妙地站在门口问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不是你家么?”
原来您还知道这是别人家啊......小姐苦笑着将水盆递给他:“你们断袖不容易,我还是不打扰了。”
“断......”梁焓原地懵逼,“等一下,你好像误...”
“小姐!大夫来了!”绿衣丫鬟拖着一个素衫郎中奔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不过奴婢回后宅的时候让老夫人逮着了。现在惊动了国公爷,老爷子抄了家伙正往这边来呢。”
梁焓眼皮一跳:“这里是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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