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这话说得贴己,崔家那小姐今日表现虽乖顺些,不过儿子与崔家小少爷避在廊下说话的时候,这小姐竟差了人满府的寻我,却是为何?”冯琰放下剑,接过仆人手上的巾帕拭了拭额头。
崔馨立时不说话了,甚是无趣地放下帖子,想了想终究没有说话。冯琰道:“母亲,这赏梅宴我是去还是不去?”
崔馨沉吟了半晌,道:“自然要去,署名并非是你表妹,而是你舅妈,你舅妈相邀你怎好摆谱。也罢,我也许久未曾去西郊赏梅,到时候与你一同前去。”
冯琰听到他娘答应一同前去,舒了口气,西郊赏梅他上辈子也去了,回忆并不大美好,如今诳了他娘同去,女人的事情还需女人去解决,他还是别卷进去了。
第7章 梅园惊魂
闲散过了三日,第四日西郊赏梅的日子便到了,初七晚上下了场雪,不算大,但是此番再去赏梅便多了很多意趣。第二日一早,崔馨兴匆匆梳洗装扮好,扶着冯琰的胳膊上了马车,见冯琰要去骑马,拉住他的手道:“今日便随了我坐马车,雪刚下完,外头冷得很。”冯琰听了便跟着进了马车。
走到西郊的梅园,门口熙熙攘攘,男客和女客的下车地点分属两个不同的门。冯琰下了马车,自去男客的门。一到门口,便见崔霖儿在门口张望,一见他来立刻上前催促道,“快走快走,现在走还来得及。”
冯琰立时抬腿就往门外蹿,便在这时,崔佳止也到了门口,颇热情道:“外甥这是要去哪里,霖儿还不快带你表哥进去烹茶取暖。”
崔霖儿立刻改拱为拉,配合笑道:“表哥,给我爹忘带的礼物改日再派人送来,这大雪天的,就别费事再回去拿了,走走走,跟表弟吃酒去。”
冯琰先给崔佳止行了礼,面上一派恭谨孝顺,随着崔桐霖进了院子。两人七拐八拐绕到一处无人的廊下,冯琰问道:“出了什么事?”
崔霖儿忧心道:“此事是我崔家对不住你了,前三日我姐姐在家可一点没闲着,统共就三日,办了两场诗会。谈诗论画不真,却实实在在往外说了说你们将军府要同我们崔家议亲的事情。来的虽只是几个相熟的小姐,但是恐怕现在满帝都的人都知道了。今日本想你不在,任凭我崔家说破嘴,你不应也无法。如今已经进了院子,想走怕也没那么容易。只能见招拆招了。”
冯琰觉得自己在家这三日的逍遥生活过得太大意,原来帝都还是被崔家散播的谣言给攻陷了。如今别无他法,只希望他娘能化解一二,遥想上一世,感觉了无希望。
崔霖儿担心道:“你说该如何是好,今日恐怕我娘便会当众提起……”
冯琰沉默,搓了下巴半晌,仍旧没个好主意。若是慕容祈在,倒是可以问上一问,如果是他,一定知道怎么解决。
冯琰跟崔霖儿正商议着,花丛中一抹淡紫久久伫立不去,那柔媚的眸光中映着少年将军的身影,原来是他。崔家小姐,崔珑儿吗?今天好像会很有趣啊。
冯琰跟崔霖儿商量好了便往男宾休息的地方走去,一路走来,分明觉得男宾们似乎莫名雀跃,崔霖儿有些奇怪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似乎过于兴奋啊?”
“两位还不知道?”本依在栏杆边上自顾赏雪墨蓝衣衫的公子道,“听说今日谢丝昉会来,啧啧,那可是谢丝昉……”
上一世,谢丝昉曾是建熙帝炙手可热的皇后人选,出身江左谢家,其思其才冠绝天下,后也的确被建熙帝召入宫中,只是在大婚前一天与慕容祈摊牌,言其有所爱之人,唯求出宫。言至深处,潸然泪下,连冯琰这个生魂都被感动了,慕容祈竟无动于衷,勃然大怒,贬其为贱婢,值守皇陵,终生不得出。
“谢丝昉,谢家那位名动天下的才女?”崔霖儿惊讶道:“江左谢家今年也来了帝都,倒是巧得很。”
冯琰一愣,突然想到缠绵病榻八个多月的仁和帝,是了,这便说得通了,他跟了慕容祈十年,廷政听了不少。崔家辅助三代帝王的崔佑就曾叹过,慕容祈御下之术无人能及,谁也猜不透这个年轻帝王的心,谁也逃脱不了这位年轻帝王的掌控。
仁和帝年末病体刚愈,年后各大家纷纷上京,除了借年贺稳定帝心之外,怕也存了观察各皇子之意。
仁和帝年老至斯,对极权的把控能力大不如前,如今风头正盛的应该是三皇子慕容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也将是第一个在皇权之争中陨落的皇子。
“不仅谢家,”那蓝衫青年凑近了两人,神秘兮兮道:“我听说啊,只是听说,王家那位王启也来了。”
“王启!”崔霖儿表情些微震惊,更多却是激动,他不敢置信道:“可是真……真的,他,他真的来了?不行,我去问问父亲,现在就去。”说完转身,起先还能正经走两步,后来干脆一溜儿烟地小跑起来。
冯琰看着他急不可耐地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一转脸,猛地被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吓得噤声。
那蓝衫的青年左看看他,右看看他,退了一步绕着他走了一圈,用白玉扇柄敲着手心,好奇道:“现在满帝都的人都在传镇国将军府的冯小将军正同崔家大小姐议亲,我看你脑袋也好好长在项上,怎的不用呢?那崔家是名门中的名门,怎么会屈就将军府。行伍之人有辱斯文,即便功高如镇国大将军,在他们这些世族眼里也是一文不名。你可明白?”
冯琰原本看这这蓝衫青年来势汹汹,怕是崔珑儿的爱慕者。听了这半天才听出来那人是在提醒他要小心。观他的模样,虽衣物材质不算上品,却难掩不凡的气度,右手食指和中指间虚虚夹着的那柄白玉扇最是难得,透着清贵之气。
遣词弄句地说了这半天,见他无动于衷,那青年甚急切地用扇子敲了敲掌心,急道:“还不明白?真是要急死我也。”
冯琰忍俊不禁,问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这不是重点,你赶紧将这事推脱了去,省得我那主人日夜不寐,为他恩师操那不咸不淡的心。要我说,师父爱娶谁娶谁,徒弟管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什么正经师父,怎地这般麻烦。”说完眼睛一瞪,一巴掌呼到嘴上,嘀咕道“让你嘴快,让你嘴快”。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展眉笑道:“反正你也不认识我。”
冯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蓝袍青年敛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立时展开白玉扇遮了脸,比着口型道:“别说见过我,回头重谢你。”转身钻进了园子里。
不一会,身边簌簌穿过十几个人,大家议论纷纷,为首绿衣的青年最是打眼,嚷道:“真的看清楚了吗,果真是王启?”
冯琰一怔,原来那就是王启,也不过如此嘛,恍然自嘲一笑,谢丝昉苦思之人莫过如是,心下沉沉,尘封的记忆倏然涌现。
江左谢丝肪,多少青年才俊慕名之人。她一身红衣垂地,绣缕翻飞,云髻高耸,金珠贴鬓。她说江左谢氏,唯慕王启。
彼时天子肃颜,恍若未闻,一双琥珀色眼睛覆满冰霜,一丝一毫未被打动,他淡淡启唇:“诏谢丝肪,即日起值守皇陵,终生不得出。”
那时的慕容祈风华绝代,可披日月,却没得谢丝肪的青眼,令人大大的费解。现在看来,他平日严肃板正的过分,女孩子家家虽爱俏些,谁会看得上一个见之就想五体投地只愿长跪不起的人啊。
他这厢与回忆纠缠完,再抬眼,刚刚满园子的人声鼎沸被一个王启搅得一点不剩,竟连半个人影也不见了。他转了几圈,觉得此时大概算得上良机了,转眼一想,如果真就不管不顾地走了,才要着了崔珑儿的道,他那崔家出身的娘亲断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落了亲哥哥的面子,那崔珑儿他还是娶定了。
“哎呦,”他一拍脑袋,尽想着怎么避开崔珑儿,竟忘了铁板,当年崔珑儿在帝都也是横行一时,若不是那块铁板,他也脱不了身,既然他自己现下不好脱身,得想办法让崔珑儿与铁板提前碰上,以崔珑儿的性格,不怕她不自己寻上去踢上一踢。对,先去找铁板,他依稀记得铁板上一世也来了。
冯琰口中的铁板凤阳公主此时兴致缺缺端坐在紫玉轩中,听下首的谢丝昉说一些江左趣事。她身后的婢女濯濯好几次掐了她的后背,她还是止不住地犯困,好不容易寻了更衣的借口出来,寻了个没人处使劲捶了锤腰背,打了个呵欠道:“什么江左的才女,谢氏不过如此,听得本公主差点睡着了。那些文人墨客的斯文事情,是这种场合拿出来闲聊的嘛,什么意思,就她江左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濯濯立在她身后,利落地为她理顺被弄皱的裙裾,又将簪子紧了紧,拧了帕子让她醒神,有条不紊地忙完一切,才答道:“世家小姐的聚会大多都是如此,今次还是公主吵着闹着要来。既然不耐,便去园子走一走,等宴席开了再过去。”
“本公主还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不是三哥哥央我来给他掌掌眼,我才懒得参加这种宴会。话说,你不觉得谢丝昉太小了点吗,才十三岁而已,瞧那身板,啧啧啧,我三哥哥如今已有两个侧室,江左谢氏看起来未必容人,何必呢?”凤阳公主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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