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自己眼睑上划过,痒痒的。君无泪脸上一热,抬头却发现鳴玉指尖微湿,望向自己的目光宛若墙壁上雕空的九重盘凤,复杂深邃,让他无从猜辨。
原来,不知不觉间,一滴清泪从自己眼角滑落,却不知为了哪般。他不觉得难过,但身体好像有了意识似的,泪水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无处宣泄的悲恸,随着那点点泪珠无声无息的散在风中……
月色撩人,星光璀璨。
鳴玉的眉目一沉,幽深冷眸定定地看着眼前流泪的人,爱怜地抚着他柔软的头发。
如潮水般的倦怠将君无泪紧紧包围着,一对眼皮好像重若千斤,每一下呼吸都要耗去许多气力。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终于从那人令人迷乱疯狂的热情中解脱开,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纱帐内再一次恢复了平静,鳴玉伸手将束缚着君无泪双腕的发带解了,握住他的手,俯身在他泪湿的眼睑上落下一吻。
“记得有人说过,哭着笑最美,看来所言不差。”轻柔的嗓音,恍若融入夜色的一声叹息。
窗外飘起横飞的大雪,风将吊挂的窗幔拍打得‘啪啪’作响,鹅毛般的雪片被风送进帐幔之内,而鳴玉则恍若未闻,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君无泪熟睡的脸上。
一道荧荧紫光从鳴玉掌中射出,化成一层透明的光罩遮在君无泪的头顶,为他挡住了吹入屋内的寒风。融化的雪水一丝一缕,沾湿了鳴玉的衣摆。
“这张脸,越来越像了……”鳴玉望向窗外,月光落在脸上,神色有些高深莫测。
天边微亮,檀香的余韵在纱帐内萦绕,门幔的薄纱在风中飘扬,修长挺拔的身影一闪而逝,帐内重新恢复了宁静与祥和,床幔内那道紫色的光罩还在晨曦中折射着淡淡的光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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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君无泪醒过来的时候,浑身像是散了架,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试着动了动身子,下身有些疼,却没有了之前火辣辣般的撕裂感,看来被细心清理过,已经上好了药。
硕大的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身边的气息冰冷,显然那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君无泪想撑起身子却发现手上发软,头重脚轻的厉害,索性也不逞强了,一松劲儿重新倒在床上,就着四仰八叉的姿势盯着繁花似锦的天花板发呆——
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深邃魅惑的眉目,以及被圈在他胸膛扼腕般的窒息感,炽热的气息从他白玉般的肌肤上传来,那如洪水般袭来的快感冲进四肢百骸,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他心里掀起了波涛……
最近这一个月仿佛就像是一场梦,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次主动示好竟换来了鳴玉如此热情的缠绵,整夜的蚀骨销魂!
君无泪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想起两个月前被鳴玉招进了玉髓宫,自己就没有离开过。白天闷了就把妖王的玉髓宫折腾得鸡飞狗跳,夜里承受着鳴玉给予的全部热情,享尽了肉体与灵魂可达到的巅峰极致。
这些天可真是把他累坏了,身体累,心更累,这些天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子里盘根交错,愈发理不清头绪。待在那人身边时间越长,他越看不清那个人。
鳴玉对他态度暧昧不明,相处时也带着三分深情七分挑逗,看着他的神情总带着浅浅的嘲弄,淡淡的轻浮,但是夜幕下,指尖在他身上留下的温度又是如此真实。
每当君无泪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鳴玉总会停下动作望着他,双手来回抚摸着他的后背,轻轻拨弄他潮湿柔软的头发,不含欲望温柔的浅吻,一遍遍,带着些珍视和小心翼翼的讨好,让他有种被鳴玉真的爱上的感觉。
只是当你觉得他的目光已驻足在自己身上,自己轻轻伸手,就可以碰触到他的内心时,他又毫无眷恋的转身走远。有时候,君无泪会想,在□□上他给予自己的温柔到了极致,也是一把最能伤人的利刃。
他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内心一点点的变化,却无力抵挡,更无力反抗,一颗心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如今事情的发展已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切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走去。
这时,门外传出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果然不出所料,一块热气腾腾的帕子就糊在了他的脸上,君无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但对方粗鲁的擦拭还是让他忍不住哼唧起来。
“我的好琦儿,轻着点儿,我的皮都快被你擦掉一层了。”
谁知道不说还好,说了反而加大了对方手上的力道,不像是在服侍自己净面,倒像是搓一块木头桩子。这下子什么倦意都擦没了,君无泪伸手按住自己脸上肆虐的手,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床边立着一个少年摸样的人,鹅黄色的袍子衬得他皮肤白皙面容清秀,发髻梳在脑后窝成一撮小巧的笋包,身子骨尚且青涩,这个人就是玉髓宫十常侍中为首的大侍儿,却已经跟在鳴玉身边多年,小小年纪就成为了妖王的大总管,连七重域的各殿阁主们都对他恭敬三分。
“下奴不敢,护法大人言重了。”雪琦恭敬地矮了矮身,收回了手中的帕子:“只是时辰已经不早了,下奴斗胆恳请护法大人梳洗用餐,否则太晚进食对身体无益。”
雪琦几句话说的不咸不淡的,姿态也很是恭敬,但却让他半点反抗不得。君无泪也不恼,依旧保持着四仰八叉的姿势,如一只待宰的猪一样哀嚎着:“好琦儿,我不是不肯起床,而是确实是起不来,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这屁股吧贼疼,要不你发发好心,给我搭把手吧?”
估计对君无泪这种无赖态度早已习惯了,雪琦冷着脸把他从床上扶起来,开始为他更衣,手法很是娴熟。享受着来自少年的服侍,君无泪也乐得轻松,索性布偶似的任其摆布,再加上对最近几夜鳴玉愈加猛烈的攻势,他也的确有些吃不消了,浑身上下除了酸就是疼。
洗漱完毕之后,君无泪坐在了铜镜前让雪琦为他束发,期间过程不便赘述。其实,就连君无泪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得罪了这祖宗疙瘩,从他踏入玉髓宫的那一天起,这小祖宗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不是茶烫口,就是饭菜素得厉害,连半点荤腥都瞧不见,好好睡个午觉还会被他打搅数次,上茅房不给送手纸,习字作画时总会打翻砚台,就连服侍他沐浴的水都能把他一身猪毛给烫下来!
无法与自己的“衣食父母”融洽相处,是天底下最最糟糕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他与雪琦无冤无仇,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个小祖宗。
记得,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于鳴玉翻云弄雨之后的那个清晨,那时也如今日一般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下,自己一张热脸皮贴了冷屁股。
君无泪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在鳴玉面前乖巧可人的少年会如此恶整自己。那感觉怎么说呢?不像是与自己有仇,倒像是要为某人出口怨气似的,手段幼稚却谈不上阴险,还真让人怨恨不起来,反而与他斗智斗勇会让君无泪觉得时间没那么难以打发,也不用一个人钻牛角尖了。
坐在铜镜前,君无泪被雪琦‘伺候’得龇牙裂嘴,一张脸皱成了苦包子,期间被扯发数次、揪发数回、拉发数遍、断发数根,武斗了数个回合才算是把头发梳好了,让他大松一口气,视线不经意落在了镜面上,忽然有片刻的恍惚。
镜子里的人面容俊朗,棱角分明,少年时略圆的脸蛋也拉长了不少;五官还是过去的样子,眼睛还是眼睛,鼻子还是鼻子,只是组合在一起却变得格外的惹人注目,灵动十足,宛如一朵迎风摇曳的昙花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华,整个人仿佛突然蜕变了似的,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张力,气质越发的锋芒外露了!
君无泪掏了掏耳朵,镜子里的人也掏了掏耳朵,他挖了挖鼻孔,对面那人也有样学样,镜子里那张脸做出了各种猥亵、搞怪的摸样,实在是滑稽极了。站在他身后的雪琦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自得其乐的家伙。
清粥小菜,倒也香甜可口,当然如果能忽略那咸得呛死人的酱菜碟,以及桌上苦得一塌糊涂的龙岩苦丁茶的话,确实不错。用过了早点,君无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暖暖地熨烫了一遍,舒服的要命,浑身充满了能量,走到院子里扎起了马步,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开始了一日的晨练。
说来也奇怪,自从几年前的某一日,他莫名其妙的被魑女那个恶婆娘扔出了阎沙幻境,就发现自己和过去有些不同了。先是原本空无一物的丹田内逐渐聚集起了灵力,而且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也越发的精纯厚盈,近一段时间更是如开闸泄洪般从他的四肢百骸里涌来。如今他不得每天运功三个时辰吸收这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若任其在体内横冲直撞,非得被它冲击得血脉偾张,在体内爆裂不可。
接下来,就是他的容貌,如果不是那天朱绶的调侃,他大概到根本不会留意到这种变化,准确来说应该是气质,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那股灵气,这些都是从他被魑女逼着喝了那碗飘着暗香,由“水晶桑榆”的果实熬制的解蛊汤药后,才逐渐显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