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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惊梦 (鲤什么)


  晋容看他神色焦急,路上没有多言。直到汽车停在一处四下无人的荒地里,晋容才终于开口:“怎么回事?”
  寂川一把摘下墨镜,看向晋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晋容被他突然一问,不明所以:“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他的目光更加迫切。“晋郎,你到底为什么到上海来?”
  晋容被他一声“晋郎”,叫得一时缓不过神来。
  “寂川……你到底在说什么?”
  寂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不信我。”
  “我怎么又不信你了?”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出口。
  “你以为我是方敬亭派来监视你,套你话的么?”
  此言一出,晋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才来问你。”寂川攥住他的袖口。“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在干什么?”
  看着寂川关切的眼睛,晋容心口一阵酸楚。“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寂川眉头紧锁,语气却笃定:“我已经眼睁睁看你走过一回。这一回,我不能再坐视不管,看着你越走越远。”眼睛一眨,竟泛出几点泪光。
  天光萧索,映着寂川脸上细细的绒毛,轮廓柔和。晋容抬起手,轻轻捧住他的脸。
  “寂川,你现在多好啊。你是这个时代发光发热的人,是星星,是希望。而我在大清亡国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我只是活着的枯骨。”
  寂川忽然毫无预兆地靠上来,一口咬住他的嘴唇,咬疼了他,又用舌尖温柔安抚。
  “晋郎,你是枯骨吗?”寂川一边问,一边吻他的嘴角。落在唇畔的呼吸暖如丝绒。
  他上一秒还是枯骨,这一秒却不是了。生命的爱与温热,伴随着温热亲吻一起,重新填满他的胸膛。
  生死皆是小事,唯有眼前紧要。
  他深深吸了口气,缠绵地回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愚蠢的作者明天要坐飞机……超怕坐飞机qaq
  这几天更这么勤快就是想赶紧写完,这样万一有什么事,至少这篇文是写完了……
  坐飞机真的太吓人了(痛哭流涕。


第20章 妙计
  晋容轻轻抵住寂川的额头。“我若同你说了,便不是我一人的身家性命,而是许许多多的人。于你于我,未免都太沉重了。”
  寂川抬手抚上他的颈侧,一路摩挲至耳畔。
  “我不在乎许许多多的人,只在乎你。你要下地狱,难道让我在旁边眼睁睁地看?”寂川说得哽咽。
  冲动与理智在晋容心中艰难博弈,仍是冷静的那一面更胜一筹。“我下地狱,是为了你不必再去,谁也不必再去。”
  “我好不容易才又等到你……你却不肯要我。”半颗晶莹的眼泪从寂川眼角滑落,映着天黑前最后的日光。
  晋容替寂川抹去眼泪,将人拥入怀中,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白长了这么多年,还尽说些傻话。” 抱在怀里,仍是这样瘦削而温热,像小动物似的。
  “那你……你还要我吗?”
  “我要你,是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要你。”晋容答得郑重。“我要你永远活在阳光底下,唱你爱唱的戏,做你想做的人。而不是跟着现在的我,只能栖居在暗处。”
  “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寂川抬起头,眼睛潮湿得像浓雾的湖泊。
  他看一眼窗外日暮秋色,低头去吻寂川的眉心。
  “现在是秋天。等到下雪的时候,我就带你走。”
  “去哪里?”寂川追问。
  “天下这么大,有谁不爱听许老板唱戏?”晋容柔声哄他。
  “你也爱听么?”
  晋容偏过头,一个轻吻落在他眼睑上。“全天下的人加起来,也不及我爱听。”
  寂川这才破涕为笑,将右手小指伸到晋容面前。“那你说话算话,我等你到下雪。”
  晋容也伸出自己的小指,稳稳勾住。“一言为定。”
  晋容到底不放心寂川,替他将车开了回去。小玉以为晋容要留下吃饭,正要去叫厨子加菜,晋容却摇摇头,说急着回去。小玉虽不明白事态,还是匆匆去打电话叫司机来。
  寂川拉着晋容站在廊下,压低了声音,再三叮嘱:“方敬亭说警察局里发布了名单,你和海秋都是高度怀疑对象。行事千万仔细些。”
  “我知道,你也别太担心。”晋容的手指落在他额间,轻轻揉着,想揉开他眉心的结。
  “还有你们住的饭店里,那个开电梯的小工有些古怪,怕是警察局的眼线,你一定小心。”
  奇怪自己来往这么久,竟丝毫也没发现。晋容点点头。“好。”
  小玉打好电话出来,却见两个人搂在一块儿,嘴唇吻在一起,“啊呀”一声捂住了眼睛。
  寂川慌张退开,脸颊微红,眼神透着几分羞怯,恍如从前。
  司机来了,寂川走到门口送他。车开出去很远,他回过头,仍见朱门白衣,孑孓立于灯下。
  夜晚的花园饭店,名流如织,金碧辉煌。人走进去,仿佛要被那铺天盖地的金光吞没。
  他走进电梯,小工照常向他问好。“金先生,您回来了。”
  他也照常一笑。“有劳你了。”
  “先生太客气了。”小工笑得殷勤。
  等电梯到了四楼,他从口袋里掏出零钱递给小工,那笑容甚至更殷勤了几分。“金先生慢走。”
  他转过身,满面笑容立刻化为冷峻,一走进套房便立刻反锁了房门,见海秋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一边读白话小说,一边用绒线织着围巾。
  “出事了,”他冷声说,“方敬亭开始怀疑我们了。”
  海秋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双眉之间出现几道细纹。“怎么回事?”
  “寂川来找我,说警察局已经将我们列入高度怀疑名单。”
  “怎么会?”海秋愕然,“咱们应该没露什么马脚?”
  晋容摇头。“我不知道。寂川还说开电梯的小工行事古怪,怕是警察局的眼线。”
  海秋的目光倏然锐利起来,凛如刀锋。“你跟许寂川说了?”
  “他应该知道我是地下的人了。除此之外,你的事,名单的事,一个字也没有说。”
  海秋放下毛线针站起来,绒线球落在地毯上,一圈一圈地滚远了去。海秋在房中来回踱步,鞋跟哒哒作响,于晋容,那声音就像审判厅的挂钟上缓缓行进的秒针。
  他是相信寂川的,可海秋会信吗?海秋会不会怀疑,他若被寂川出卖,陷入严刑之中,能否守口如瓶?
  第五圈,海秋终于停了下来,笔直地看向他。“你愿不愿意……将许寂川牵扯进来?”
  他听得浑身透凉,如坠冰窟。“你在说什么?”
  “方敬亭连这等机密都肯告诉他,一定十分信任他。他想拿到方敬亭随身的钥匙,应该轻而易举。”海秋冷静地说,却字字残酷。
  “轻而易举?这是拿命去赌的事情,你竟说轻而易举?”晋容震惊。
  “你我都已经被怀疑,玉春也没能如我们预期的,成功引起方敬亭的注意。现在许寂川正在排他写的戏,时常见面,正是最好的时机。”海秋冷静得像是个陌生人。“我不是推卸责任,更不是想加害于他。只是就现在的情形,这是最好的方法。”
  “不行,”晋容断然否决,“我们为此事担受风险,为的是星星之火的信念,是为我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生命,尚能发挥一些余热。可寂川他……”
  他还在犹疑用句,已经被海秋一语道破:“他只会是为了你。”
  晋容的眼神近乎乞求,只盼海秋收回她那骇人的想法。“海秋,这样不公平。”
  “你为何不去问他?你不顾眼下情形强行去偷钥匙,被方敬亭抓住,折磨致死,难道对他就是公平的吗?”海秋咄咄逼问。
  他不是不明白。在眼下的一切方案中,由寂川去偷钥匙,的确是可行性最高的一种。
  可是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就不能借方敬亭对寂川的信任,又同时保寂川周全?
  他忽然心生一计,一把拉住海秋。“你明天再见方敬雯,假装无意地告诉她,你最近忽然喜欢上桂花盆景,想邀她一起去逛花市。”
  海秋不解:“桂花?”
  “兰花也行,山茶亦可。反正别是水仙。”晋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想到怎么偷钥匙了。”
  方敬亭刚下班到家,女佣一边替他脱大衣,一边交代:“少爷,许先生今天来过电话,要你打回去。”
  “许先生?哪个许先生?”
  “唱戏的许先生。”
  寂川竟会打电话来找他?八成只是说戏里的事情。
  虽然心知如此,方敬亭还是立刻打了电话去。
  “方局长,”听声音,寂川似乎有些焦虑,“金先生说要请我吃饭,我再三推辞,推了一个月,明天就到日子了,今天才想起来。你上次提醒过我,可事已至此,该怎么办才好?”
  方敬亭听了,又惊又喜。惊的是金荣攻势不断,一点也不能松懈;喜的是寂川相信了他的话,遇上事情,还会向他求助,应当已经十分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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