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岩站在房门口,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老爷,我还有个要求。"
那管事一愣,忙的点头,"你说。"
曲岩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说道,"我希望我弹奏的时候可以戴个面纱,我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
那管事一愣,笑意也收了进去,严词拒绝道,"这怎么能行!客人要是看不到脸,那还有什么兴趣!"
曲岩听见管家说的,有些羞愤的咬着牙,脸色发白,这话说得太过轻浮伤人了。
那管事知道自己这话可能有些贬低了曲岩,又赶紧说道,"我们乐坊有我们的规矩,你这样是不符合规定的啊!打开门做生意,哪有避人耳目的道理,这戴着面纱,确实没有这个道理,再说,舞台和茶座隔着一些距离,你就是这样上台,也看不怎么清楚的。"
曲岩这下知道管事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捏紧了包袱,决绝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另外找个去处吧!麻烦您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那管事见他真的要走,心里一急,赶紧拦住,"诶诶诶,你等会。"他本就思考者凭这人的相貌怕是能引来不少的客人,也看个新鲜,只是见他这样要求,多是可惜,犹豫再三,又开口说道,"那你这琴技如何?"
曲岩松了松绷紧的心,自信的对着管事说,"您可以听上一试。"
那管事赶紧摆手,"去拿琴来。"说着把曲岩迎进里面去。
曲岩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古琴,轻轻拨了几声,然后双手覆了上去。管事听他弹完一曲,眼前一亮,当下满足了他的要求,还给了他一把好琴,"最近商船很多,你要是不累的话,今晚就登台吧!"
曲岩怎么好拒绝,既找到了容身之所,又有了银钱收入,当下酒同意了。
管事点了点头,又问道,"都忘记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曲岩一愣,"墨流,我叫墨流。"
管事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先随丫鬟房间好好休息。"
华灯初上,曲岩换了服饰,不知是不是管事故意的,衣料很好,但是很薄,隐隐约约的把曲岩的身线勾勒得很是透彻,曲岩知道乐坊也都是这样的,现下的情形也由不得他拒绝,只是就是在红楼他也从未穿过如此露骨的衣服,他思来想去还是咬牙套在了身上。薄薄的两层,好像一吹风就要吹走似的。
给自己梳了发,拿起准备好的面纱,仔仔细细的别好。
乐坊的管事临时爆了个噱头,来的人很多。曲岩几乎是咬着牙上的台,随即掌声响起,惊艳声一片。
没有戏服,没有浓妆,又穿成这样,曲岩几乎是硬挺着腰坐在那里,听着不入耳的话,烦扰得厉害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尽心把自己的琴弹好。
一曲闭,他抱着琴看着座下一片的掌声,除去那些心里想法丑恶了,还有一群认真听琴的人,他看着他们眼里的赞赏,多少心里好受了一点,他感激的看着他们,只是一眼扫过在二楼处却看见了一个还算相熟的人。
高斯朝他温柔的笑了笑,曲岩有些躲闪,不敢再看他,他怕看见什么鄙夷不齿的眼神来。
管事有意捧着他,所以只是一曲,曲岩就不再上台了。他直接回了房间,有些脱力的坐在椅子上,拳头捏得很紧。
和蒋苇谷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肖想他可以随他身披盔甲上战杀敌,而不是站在那里卖笑卖声。可是天生的多情身子,扛不起刀枪,软弱无力,放在别处却又是一番不可言说的风情。
他本以为今日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哪知道管事又亲自过来了,"小曲,有一个老爷想请你去弹一曲。"
曲岩皱起了眉头,"可是,你不是说我不用再出去了吗?"
管事算是赔上最客气的话了,"我们乐坊就是个小乐坊,来往的都是些权贵,最不济也是大商户,哪里有我们说不的时候,墨流你委屈些,我说了,你可以不用揭面纱,陪上一会儿,里外都是人,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曲岩举棋不定,一旦开了头,怕是给一点钱,管事便不会记得之前的承诺,这样自己迟早会做不了主。
管事见他犹豫,爽快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锭,"这是哪个老爷赏的,要是让他满意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曲岩没有接,而是接着推拒着说道,"管事老爷,我真不能去。您答应了我不会接厢房客的!"
管事理亏,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犟的,于是挥退了其他人,很直接了当的说道,"墨流,你要明白,在乐坊我还能护着你一点,可要是出了这地方,你怕是会更不知道怎么办,听我的,你也能明白,这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要真不愿意,他们还能强迫你不成?更何况你戴着面纱,他们也看不清你的脸。那客人,兴许是真的赏识你的琴艺,想与你交流一二罢了。"
曲岩心里软,那管事在这圈子里混了大半辈子,一眼就看了透彻,所以耐着性子劝着,曲岩半晌才点了点头,别上了面纱跟着管事走了出去。
那管事也有信义,还是把金锭塞给他,"委屈了。"
曲岩摇了摇头跟着管事走到厢房门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只是进去抬头一看却发现高斯坐在里面。桌上的还有几个半百的大老爷,曲岩愣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第7章 再起祸端
那管事回头见人没跟着自己进来,心下一急,赶紧朝他使了眼色,然后说道"各位老爷,这便是我们新来的琴师,墨流,来墨流你先给给位老爷示个礼。"
曲岩衣裳没换,他有些别扭的想用手里的琴挡住自己的身子,这个时候要真是转头走了,就真的是闯祸的了,他抱着琴的手紧紧的攥着,强迫着自己安然若素,不去看高斯,慢步走了进去,抱着琴鞠了个躬,然后坐到琴台前面。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几位老爷想听什么?"
管事见这墨流还算听话,心里一安,赶紧说道,"各位老爷,你们听琴,小人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又担心出事,招来一机灵的丫鬟,"你给我耳朵利索的听着,要是有什么大动静赶紧过来叫我。"
那丫鬟点了点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管事这才走了。
几个人都看向高斯,请客的张老爷也主动说道,"高老板想听什么?这位据说是京师来的琴师,技艺十分了得。"
高斯笑了笑,看向曲岩,淡淡的说道,"那就弹公子最拿手的吧!"
曲岩努力的避及高斯的眼神,却又不经意间触及到他的眼神,没有不敬,也没有厌恶一如往常的温柔,他又愣住了,注意高斯弹了弹酒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手下开始弹琴。
高斯一边喝着敬来的酒,一边不露痕迹地看着认真弹琴的曲岩,从他登台那刻就觉得惊艳了,即使是看过他寸缕不沾的样子,还是觉得这样的他异样夺目,能一眼看出他的无奈,他的抗拒,但他偏偏又站在那里,坐在这里,低眉弹琴,越是相处便越知道他是个不一样的人。
或许是高斯看得多了,那几个老爷交流了个眼神,张老爷笑着又让人满了酒,然后看着曲岩凑在高斯耳边轻声说,"怎么的?看上了?那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我来做主,让他好好伺候你。"
高斯笑着拒了,"没有,这位公子的琴艺确实不错。听着倒是让人沉迷其中了,"
张老爷以为他怕坏了乐坊的规矩,大方的说道,"没事,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你尽管放松。"然后不等高斯再说什么。就对曲岩说道,"这位公子,我朋友很欣赏你,你也别弹琴了,来陪他喝上几杯酒吧!"
曲岩琴声一断,怒目看着几人,羞愤不已,拳头紧攥着。开口推拒道,"各位老爷,我只会弹琴,不会喝酒。"
高斯看着他,怎么看不出他的抵触,忙说道,"张老爷和你说笑呢,接着弹琴吧!"
曲岩吃不准他们的意思,但还是隐忍着继续弹琴。
张老爷见高斯这么说到不好再说什么。
喝着喝着,张老爷突兀的提起来一件事情,"西北战事挑起,不知道高公子听没听见消息?"
高斯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的?"
张老爷笑着说道,"两军交战,粮草先行,虽然还是秋季,但是冬衣也该收购了,高老弟的棉料得要抓紧了。"
高斯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备好了,不用几日就能转到京城。"
张老爷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像我当年你这样的年纪,也才跟着看账而已。"
高斯笑了笑。
另一个人突然提起,"你说这事,我倒想起另一事情来,这官家人倒是不计较,小将军婚后第三天就出征,还真是将门精神啊!"
几个商人笑了笑,自贬着说道,"我等商人哪有那种风范,至多纳税交赋,做好自己本分罢了。"
几人笑着继续喝酒。
曲岩却猛地一愣,心思混乱,怎么会?他又出征了?
高斯端起酒杯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曲岩正失魂落魄的弹着琴。
拿着打赏回了房间,曲岩却坐立难安,蒋苇谷年长他六岁,自幼便进了军营里,就是年前他也才刚从西北回来,光是戍守边防也带回来一身伤,这要是真的交战!曲岩不敢想象。虽然自从听到他成婚的消息的那刻就决定和他再不相见,可是听到这样的战事消息还是免不得为他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