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嘴角弯弯,眉眼十分隽秀,“会,但喝的不多。”
容衍打算拿出另一个酒杯,却被少年止住了动作,“我来就好。”
眼见少年拎起酒壶,沏满一杯,狭长的眼眸恰似含着春水,轻轻瞥了他一眼,于是仰首喝下,容衍见他唇畔沾上酒水,显得愈加红润,之后又沏满一杯,这会却是没有喝了。
容衍停下酒杯,面上似乎显得满意,接着问道:“你唤何名?”
“单名一字藜。”
少年倒是说得简洁,不过容衍听了也不做多问,相遇即是有缘,说不定一面之缘过后就难以相见了。
容衍寒暄了几句就不再言语了,期间只要酒杯一空,藜就赶沏酒满上,喝到后头,容衍有了醉意,脸腮绯红,眼里泛着潋滟水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阖,眼中所看的景物似乎都有了重影叠加。
“再、再来一杯。”
面前有人劝阻他,声音听着轻柔,“公子醉了,再贪杯就不好了。”
容衍揉了揉眼,恍惚之间仿若看到心中思念万分的人就在眼前,他局促的笑了笑,伸手就抚上了眼前人的脸颊,手中的触感温热细腻,“沉凉,沉凉……”
容衍醉了,所以呢喃,却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藜一开始对于容衍嘴中细语听得不大真切,倒是贴近了些,才可听得清楚,可当藜真真切切,反复再三听着容衍念叨的名字,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神情却变得恍惚,眼中似乎一下放空了般,陷入某种深远的思绪里。
沉凉——
公子嘴里可是唤得此名?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但是那位故人已经尘封在他心中,变得渐渐模糊,如果不是再次听到公子的呼唤,他怕也快忘了……
藜感受到容衍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就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生怕破了碎了,藜倏然醒过神来,眼神逐渐清明。
什么故人,世间广阔无垠,同音之人多之又多,或许只是碰了个巧呢。
再说,可怜自己都来不及了,何须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
容衍嘴里叫唤的名字听着深情,却也不是他,藜微微叹气,还是忍不住出声喊道:“公子,是我,你现在醉了,扶你上床休息可好?”
耳旁传来与之不符的声调,容衍刹那间从另一个世界抽离,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画面,心中思念入骨的人也转变成了另一人的面貌,瞬时,容衍呆滞了会,愣愣望着藜的样子,忽然反应过后,脸上出现狰狞之色,容衍站起身来,用力抓住藜的手臂将他拖到软榻边,随之推倒在被褥上,容衍眸子里似乎发了红,双手紧紧与藜十指扣住,嘴里低声咆哮,“你说呀,你为何不能喜欢我,说啊!!”
语音刚落,容衍就堵住了眼前人的唇,发烫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肌肤上,唇齿之间带着弥散不开的酒香,酒香不知是否晕红了藜的脸颊,藜轻哼了一声,伸手悄悄环住了容衍的腰,嘴上渐渐回应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容衍的手慢慢从藜的领口处探入,摸着手下细腻的触感,最后停留在细瘦的腰肢处。
又不知怎的,情到深处的容衍忽然停下,继而埋首在藜的脖颈处。
一会儿,藜便感受到有湿热的水珠滴落在他的皮肤上,容衍喃喃自语,“不一样的,你怎么会是他,不可能是他呀……”
沉凉怎会如此乖巧,任由他胡来?自欺欺人又有何用,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嗤笑着自个,不知不觉中,眼角溢出的泪花缓缓淌落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当初在写藜这个人物时,我就很喜欢他,可是文笔渲染的不多。
第19章 十九
翌日,清晨,没有阳光,天空之上,阴霾堆积。
昨日夜里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像被撕破了的棉絮。
早日起来,大雪止住,遥望四周,皑皑白雪,小路上全是堆砌着一层厚厚的雪,一脚一小坑。
古府小楼中,安阳端着药敲响开了沉凉的房门,稍等片刻,无人响应,安阳又敲了几下,“沉凉,在里面吗?”
依旧无人应答,安阳试推门,发现从里并无锁住,于是推门而入。
室内昏暗,寂静一片,起初安阳以为沉凉早已起床出去了,可想想,也不应该,天寒地冻,加上病患在身,又何地可去?
安阳将手上的药碗放在桌上,找寻到火褶子将蜡烛点燃,随即,室内亮堂,安阳寻光望去,发现沉凉可不就在内室的床铺上,安阳被吓一跳,安抚了心神,埋怨起来,“沉凉,我可在外边敲了许久门,你在里边倒也应一声呀,还以为你出去了。”安阳端碗走近他,可发现沉凉睁着双眼,眼神放空盯着前方,神情看着也没精神,倒是一头乌黑细软的头发还略显光泽,脸色、嘴唇皆是素淡苍白。
安阳瞧着,又不放心了,怎的昨夜还褪去了温热,莫非今日又复发起来?这可是好,昨日公子就叮咛嘱咐道,务必照顾好沉凉。
啧,一个个都是小祖宗。
安阳伸手探额,感受到余热尚存,说道:“你现在病还没好全,赶紧喝了这药。”于是端碗递给沉凉,沉凉听声才惊觉,身旁有人过来了,缓缓瞥目,看着安阳。
一双灵动的眼眸此刻全然无神,空洞洞的,仔细瞧着,含有伤悲,颇为凄厉。
这、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两日为何大伙都如此不对劲了?安阳着实纳闷。
沉凉盯了一会安阳,就推开了那碗药,开口的声音不似以往清澈,仿佛疲惫至极才有的低哑,“我想去找公子。”
“什么?”好半响,安阳听着这句话,不解其意。
“我想去找容衍!”
这会沉凉说完了这句话也不管安阳反应如何,就直接下床,鞋袜也来不及穿,赤着脚踝踩在地上只觉寒气入骨。
“喂。”这下安阳倒是手疾眼快,赶紧把药放在一旁就拉住了沉凉,“别找了,公子打昨日下午就没在府上,夫人早就派人去寻了。”
安阳的话才落下,沉凉就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原地不动,安阳劝阻着他去床上边,别再着了寒气。
沉凉的神情已经有些麻木了,愣愣转过身任由着安阳扶着上床,嘴里却还念着,“那又能去哪里呢?”
安阳老实答着:“我也不知道公子会去哪里,你也别担心了,说不定公子等会就自个回来了。”
“呵。”沉凉这会却是恍过神来,话里道不尽的薄凉,“他回不回来与我何干?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事?”
“这——”安阳一下确实答不上话了,怎么这会沉凉与之前判若两人,先前还说找公子来的,真是把他弄糊涂了。
沉凉话落下,随即又走到床边躺下,拉扯过厚实的棉被遮盖住自己,整个人卷缩着,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走吧,药搁桌上就好。”之后就无声响了。
安阳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脑袋,听话将药放下,“你可记得吃,冷了就不好了。”说罢就准备走出屋子,可没想到的是,出门时迎面走来一人,近了些才瞧仔细了,竟是他,沉吴——沉凉的父亲!
安阳虽是疑惑,却也马上拱手问好,“怎的今日闲情,沉花匠来此可有何事?”
沉吴天生一张小人面相,印堂狭窄,两腮无肉,尽管此刻是笑着的,可是那双吊眼梢总让人觉得刻薄。
“我今日听得沉凉病了,心中担忧,便前来看看。”
安阳暗里嗤之以鼻,面上却不表露,于是随便与沉吴念叨了几句,就匆忙走了。
沉吴见安阳一走,嘴边的笑声便戛然而止,眼中精光逐渐扩张,两手拍了拍衣袍,翘着下巴敲响了屋门。
沉凉闷在被中,以为是安阳又回来了,说了句“推门就是。”
沉吴在外听见,换上一嘴脸的笑容推开了门,“儿呀,是我,听说你病了,心中牵挂,特来看看你。”
沉凉愣了,眸子一暗,手不自主地拽紧了被子,反应过后,马上便是掀开被子,脚踩地上,向门口迅速跑去。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快些锁上门,可无奈,来不及了,沉吴早进来了一步。
沉吴身体挡住了门口的光线,投落下一片阴影在沉凉瘦弱的身子上,沉凉肩膀微微颤抖,瞳孔莫名放大,发了白的嘴唇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一切,皆是因为看见了沉吴。
他为何会来这里!!果真也是巧了,前不来后不来,偏偏挑在此刻,以看望为由!
沉凉心中告诫自己要万分冷静,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的伸出了手,指向门外,“出去。”因为尚在病中,声音听着也是虚弱。
倒是沉吴咧开嘴,故作怜惜道:“儿呀,我想你万分,听说你病了,心中伤感,马上就过来瞧你了。”
哼,想我?关心我?来看望我?可笑呀,沉吴这厮还会这套。
沉凉似乎听到了今年最大的笑话,嘴边冷冷讥笑着,指着门外的手微微发抖,怒目瞪圆盯着沉吴,“再说一遍,出去!!”
沉吴不退反进,步步靠近沉凉,沉凉步步后退。
说话间还试图触碰沉凉,沉凉一个激灵,用尽力气趁着沉吴还在门边,立马狠狠踩了沉吴一脚,然后使了劲将他推了出去,沉吴虽吃痛,可也反应快,面上伪装的慈爱瞬时成了阴狠,“老子来看看你,你还反了不是,养你这么大,还不如当初喂了豺狼,也好比如今在这反抗老子来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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