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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色倾城 完结+番外 (纸扇留白)


皇甫端和鬼使神差般点头。

第65章 第六十五回 花眠雨下

自元宵夜后,夏景桐便不曾踏足青衣巷。
夏景桐时常出入天引卫的屯营,缠着皇甫端和问东问西,可皇甫端和一概不理睬,次数多了,他甚至躲着夏景桐。
夏景桐吃了闭门羹,却并无不悦,偶尔遇见上君雪。
若说以往的上君雪是一块顽固的捂不热的硬石头,见了谁都没有好脸色,那他如今就是颗扎心戳肺的刺头儿,专找夏景桐的不痛快。
夏景桐很认真地回想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来跟上君雪有什么恩怨纠葛,有一回他恼了,端出皇子的架子质问上君雪缘由,哪知上君雪才是真架子,脸色都不变,直接将他无视过去。
现在夏景桐几乎不敢招惹那位煞星,不是怕了上君雪,只是因为每当跟他那双犀利幽深的眼睛对上时,那眼神里充斥着放肆的谴责与怒火般的怨恨。
然后觉得……莫名内疚。
今日,他本是来找皇甫端和,刚踏进屯营便听见上君雪训话的声音,感动于自己耳力见长的同时,立即转身溜了。
闲逛了一时片刻,又去了太子府诉苦。
……
太子正在亭子里作画,狼毫游走,一幅繁花似锦的春光跃然纸上,听了夏景桐的话,居然不偏不倚:“雪不会无缘无故找茬,你呀,定是犯了错还不自知。”
夏景桐咽下糕点,正在喝凉茶润嗓子,闻言,很委屈地指责:“大哥偏心。”
“大哥素来偏心。”
太子放下软毫,走到窝在竹椅上闷闷不乐的夏景桐,忽地心软,轻声说:“不过大哥是偏心小七。小七做错事,累及大哥,大哥可以不怪罪;可若是伤及他人,大哥便要主持公道,不然,就是害了小七。”
夏景桐从膝盖里抬起脑袋,又埋进太子的肩膀上,蹭了蹭,声音很小地问:“大哥,我问你啊,如果你亲近的人骗了你,你怎么处置他?”
太子愣住,反问:“小七怎么想起问这个?”
夏景桐闷闷道:“大哥不要问我,回答我就好了。”
太子搭在他肩膀上抚摸的手一顿,脸色有一瞬间的深沉,但下一刻,他嘴角弯起,笑得如沐春风:“是谁惹到小七了?……不过么,小七说不问,大哥就不问。”
顿了顿,低头时眼神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疑虑与试探,又道:“若是小七骗我,我可以不计较,可换作其他人,欺骗就是欺骗,无论是恶意还是善意。于我而言,欺骗意味着背叛,对于如何处置背叛者,我想我不会手下留情。”
“可是——”夏景桐着急地抬头,“——他是我很亲近的人呐!”
眼前难受又似伤心的脸哭丧着,腮帮子鼓了鼓,又像很委屈的模样。
太子恍惚觉得那张脸忽远忽近,姣好细致的轮廓好似晕开了的水墨,逐渐不清晰。
他不禁伸出手,手指划过眼前的柔嫩白净的脸颊,神色忽然变得感伤,声音也变得沉闷,更有无法忽视的认真:“正因为是最亲近的人,才更无法忍受他的背叛。”
“没有背叛啊!”
夏景桐不假思索地驳道:“他只是骗了我,没有害我!”
这回换作太子愣住了,神色有讶异还有难以言喻的突如其来的惊喜。
下一刻,太子突然揉了揉夏景桐的脑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也对啊,这么坦诚直率的真性情的小七,怎么会骗大哥呢。”
夏景桐疑惑地抬头,不忘拍来脑袋上的爪子,道:“大哥说什么呢?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老是摸我的头。”
太子也懒得解释,笑得莫名开怀:“对呀,小七不是小孩子了,处理这些小事可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么。”
夏景桐听了,心里窝火:“那你别管我呀!我走了!”
说完,不待太子挽留,便气咻咻地跑了。
太子不觉失笑,道:“花十二何其有幸。”
夏景桐心有不悦,不愿再逗留,离开太子府就回了皇宫。
路过承云宫时,天外飞来一个黑影,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垂落,落向夏景桐的脸。
夏景桐伸手一抓,湿漉漉的,一手粘腻,待看清是果核时,脸色霎时堪比锅底。
——敢这么大胆的,整个皇城,舍“他”其谁。
夏景桐气得磨牙,视线投向承云宫,果然看见五皇子夏景闻大刺刺地瘫在栏杆上啃果子,身旁坐着二皇兄夏随锦。
夏景桐攥着果核,气势汹汹地奔过去。
“张嘴——!!”
夏景闻:“啊?”
说时迟那时快,果核直接塞进了张开的嘴里。
“啊呸呸呸!——臭小子做什么呢?!”
夏景闻腾得跳起来,指着夏景桐的鼻子,唾沫星子全喷了出去,“没大没小!!见到兄长不问好不打招呼就算了,还作弄兄长,像话么!!”
幸而夏景桐早有准备,一把折扇挡开了唾沫星子,悠然自在,鼻子哼哼:“活该!”
夏景闻默了,开始撩袖子。
“你干嘛?”
“不听话就打,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夏景桐自认打不过这位五皇兄,脚步挪动,踱到夏随锦的身后,喊了一声:“二哥。”
听上去甚是亲热。
夏随锦诚恳道:“我也打不过闻五,你该去找晖。”
“三哥打得过?”
“这个么,”夏随锦认真想了下,“比武的话,晖赢;可如果是死斗,你该去找父皇。”
“嘁!有那么厉害么?”
夏景闻正在转动手腕,闻言,幽幽一笑:“你可以来试试,五哥手把手‘□□’你。”
“不用了!”
夏景桐恶寒,对这位不着调的五哥,他一向敬而远之。
夏景闻继续啃果子,忍不住感慨:“这一别,天高海阔,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你、你——”一个激灵,背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肚子里没墨水,就别学文人雅士,文绉绉的装给谁看呢!”
这话听着实在糟心,夏景闻哀怨切切地飞了夏景桐一眼,闭嘴了。
夏景桐这才留意到二哥手里拎着个包袱,忙不迭问道:“二哥要走?”
“我性子闲散,在这宫里头实在闷得慌。”
的确,皇城虽繁华奢靡,却比不上宫外自在逍遥。
夏景桐很心动,可又舍不得离开金阙。
这时,夏随锦说:“这小东西,本来想闻五转交给你的。”
“嗯?”什么小东西?
就见夏随锦摸进包袱掏了掏,掏出一截火红的……蛇?
“去,找你的主人吧。”
夏随锦伸出手指,戳了戳软塌塌的蛇头。
夏景桐忍不住好奇,也伸手戳了戳,哪料刚戳了一下,小蛇竟仰起脑袋蹭了蹭,然后顺着手指往上爬。
小蛇爬到手腕处,蛇身绕了一圈蜷起来,看上去像戴了一枚血红的玉镯子。
夏随锦说:“物归原主。”
“它是我的?”夏景桐惊讶地盯着小蛇,询问说。
“你是蛊师,它是你的蛊。”
“可我不记得了。”
夏景闻啃完了果子,扯夏景桐的袖摆擦了擦手,说:“终有一日会记起来的。”
青衣巷像被遗忘,任花开花谢、流云变幻,春溪潺潺,数不尽的小鱼儿游弋,花兰卿站在花墙下,日复一日地等。
——等来的,却是七殿下病重的噩耗。
“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你。”
上君雪抱剑而立,神色淡漠,唯有一双黑亮的眸子像淬了火。
“你若死了,你会把你的尸首扔到乱葬岗,任秃鹫啄食、野狗撕咬。”
花兰卿笑道:“那就劳烦十一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决绝的身影渐行渐远。
上君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忽地咬了咬下唇。
……是如此不甘。
当年的渡景,如今的花兰卿,性情南辕北辙,于“情”字,却是出奇得相似,都是不知珍惜眼前人,非要搭上性命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
“夏景桐,你怎忍心负了他。”
上君雪扶着额头,忽地翘起嘴角,几不可察地笑了。
那浅浅的笑意晦涩隐忍,又如春愁般黯淡而悲哀。
庭院里风吹花落,残红飞雪,谁为了谁,又谁遗失了谁。
花兰卿确是不通医理,所谓救治,不过是将夏景桐反噬的痛苦加诸在自己身上,治标不治本。
他想,只需等到九皇子归来,便可解脱。
果不其然,夏景桐很快转醒,看见花兰卿时,愣怔了片刻,说:“脸色真难看。”
花兰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谄笑道:“自是比不上殿下的绝色。”
“哼,油嘴滑舌。”
夏景桐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句,撑着身子倚靠在软枕上,目光仍停留在他的脸上。
初见时,虽说病容憔悴,可看上去仍是精神,哪像如今形容枯槁,一副病入膏肓的死气沉沉的模样。
嗫嚅着嘴唇,问花兰卿:“为什么救我?”
花兰卿疑惑,似是不解其意。
“为了高官厚禄,还是绝色佳人?”
花兰卿却道:“为了花某自己。”
“什么?”
“花某的心早已给了殿下,殿下若死了,花某也就活不成了。”
夏景桐霎时面红耳赤:“你这人疯言疯语,都不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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