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正堂里走出一个头带乌纱帽、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材魁梧,气势不凡,赵有全在他面前卑颜屈膝,手指虞云,一脸献媚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男子听了赵有全一番话,似乎颇为满意,饶有兴趣地望向虞云,王氏一慌,把虞云捂得更深。
虞云感觉到她胸口在剧烈起伏,显然是处于极度恐慌之中,心下生出疑问,微微扭头用眼角偷瞄庭中之人。
只见那男子正眯眼朝这边看,还未看到虞云,不知为何脸色骤然一变,瞪大了眼紧盯着虞正非和王氏,瞧了一阵后,突然得意大笑起来,笑声听来极为诡异。
虞云听到头顶上母亲的呼吸随着那男子的目光而变得越来越急促紊乱,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一滴冷汗从她脸上淌下,滴在他脖颈间,而一旁虞正非也是面色煞白如死灰。
赵有全还是殷勤地为戴泽渊引荐虞云,戴泽渊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话,从正堂高高的台阶上拾级而下,脚下步伐沉稳有力,听在虞正非耳中,震如雷动。
他心里后悔万分,一路上,他顾忌虞云母子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任由赵有全将他三人带到盛都。如今想来,倒不如一早便拼个你死我活。
戴泽渊一步一步向他们走去,王氏死死抱着虞云的脸,不叫他露出半点脸来,随着戴泽渊越走越近,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直将虞云捂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一个士兵打扮的人从他们身旁走过,站在戴府大门外对戴泽渊垂首拱手道:“大人,陛下有旨,请大人即刻进宫。”
戴泽渊在丈许外止步,锐利地目光在虞正非和王氏之间来回扫了一下,最后停在虞云纤瘦的背影上,虽看不清脸,身段倒是上佳。
他微微冷笑,吩咐道:“把他们押下去,好生看守,本官回来之前,不许出岔子,也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夜,虞云一家被关进戴府私牢里,虞云从守卫的交谈中得知这戴府主人乃当朝兵部尚书戴则渊,手握重权,深得琰帝宠信,更与天下第一黑道组织黑刹罗关系匪浅,是在白道黑道都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位高如赵有全只不过是他底下一条走狗而已。
那戴则渊迟迟没有出现,天很快黑了下来,夜空阴沉,乌云蔽月,外头漆黑一片,四下里寂静无人声,只有风吹落叶的沙沙声,安静的可怕。
虞云在惶惶不安中渐渐睡去,梦里是不同于黑夜的明亮,他在朦朦胧胧间又看到在城门初见的那个少年,那少年正对他笑着,笑眼明朗,如春华盎然,日光暖暖。
不知是何缘故,虞云看着那少年只觉得十分心安,或许是太过渴望那少年身上那抹温暖的阳光,他总不愿醒来,越睡越沉。
不知睡了多久,虞云突然被摇醒。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爹?”
“云儿,快醒醒,”虞正非轻拍他的脸颊,低声道:“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儿?”虞云一下子醒了神,惊声问道。
“嘘,”虞正非一把捂住他的嘴,压着嗓门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逃走,日后再与你解释。”
虞云点点头,想了想,掰开他的手问道:“可是外面有人守着,我们要怎么逃?”
虞正非笑了一下,附到他耳边低语:“待会儿你就……”
正值子夜,戴府私牢外只有两名士兵把守,两人见牢内安静无事,慢慢放松了警惕,倚墙打起了盹。
“哎呦,哎呦,我肚子疼,哎呦……”
突然,牢内传来一阵□□声,惊醒那两名士兵,两人一听是白日里赵有全说是要献给尚书大人的俊美少年,不敢怠慢,想也未想便打开牢门走了进去,便见虞云正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痛吟,他母亲王氏在一旁焦急地安抚着。
“这是怎么了?”两人连忙走上前要去扶他,蹲下身后却看到虞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才惊觉有异,忙抬眼一扫,发现牢内只剩他母子,不见虞正非。
未等他们察觉,躲在门后的虞正非闪电般飞奔至他二人身后,一手一掌劈向两人后颈,两人呜呼一声,齐齐晕了过去。
虞云一时看呆了眼,他原以为父亲怎么说也得拿根木棍把他们敲晕才行,没想到用手刷刷两下便解决了!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一介农夫,不想竟是身手了得的高手。
他惊疑地望向父亲,“爹,你……”
虞正非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噤声,虞云立马闭上嘴,眼下的情势不容他多想,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等逃出之后,他有的是时间解开疑问。
万幸的是,戴府私牢地处偏僻,出了牢门,便是围墙,直接翻墙便可逃走,不必绕过戴府的重重把守。
三人翻墙而出,沿着戴府的围墙拾路而逃,跌跌撞撞跑了半刻钟,终于离开了戴府地界。
又跑了好一阵,总算是看不见戴府大院了,虞正非这才松下心,放慢了脚步,而虞云和王氏已是体力不支,步履维艰。
就着一点微弱的月光,三人相互搀扶往城郊走去,虞正非对盛都的地势似乎极为熟悉,一路避开人烟拾小路循行,人烟渐渐稀少,很快便来到了城郊外。
虞云回头查探来时的路,便见天际边不知何时又腾起一团云层,掩住正在西斜的弦月,整片夜空晦暗无光,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透着无尽的绝望。
一只寒鸦从枝头跃起,飞过虞云头顶。虞云心头一怔,总觉得死寂的丛林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暗流向他们逼近。
突然,只听“嗖”得一声,一支利箭飞射而来。虞云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利箭射向自己。
眼见那利箭就要射穿虞云,电光火石间,虞正非推开虞云,徒手将利箭截了下来。
虞云惊魂未定,吓出一身冷汗来。
“爹,是他们追上来了吗?”
虞正非拿起利箭仔细一瞧,神色突变,“不,不是他们,快,快走!”他拉起虞云母子,在密集的灌木丛里一路狂奔起来。
虞云追问他:“不是他们,那是谁?还有谁要杀我们?”
虞正非哪有功夫回答他,一面奔跑,一面不断回头,也不管脚下有没有路,只一味地乱闯,仿佛身后有一群吃人的豺狼虎豹。
虞云便不再多问,扶着母亲加快脚力往丛林深处躲去。
然那群追杀者如鬼魅一般,不管他们往何处躲,利箭总是紧随而至,刚开始只是偶尔一两支,后来是一支连着一支,最后竟是数箭齐发,若不是丛林间灌木密集可做盾牌,三人早已成了箭下亡魂。
这时,两支利箭从虞云耳边飞射而过,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尚不及回神,身后又射来一支,直指他后脑勺。
“云儿!”
“嗖!”
虞云的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耳边同时传来两道声音,是箭锋的尖锐与女子急迫的尖叫,还有身体被射穿的裂帛声……
虞云身体一僵,脚下登时呆住,那撕碎一般的声音,划破了苍茫绝望的天际,划破了他原本幸福安逸的少年时光,从那以后,每每听到利箭离弦的飒飒声,他的心口,总会隐隐作痛。
他艰难转身,视线里尽是母亲哀戚的泪光,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来,染红他的胸口。
“娘——”
“落儿!”
虞正非和虞云同时失声喊出来。
“云,云儿啊……”王氏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身体终是无法支撑,向他倒去。
虞正非连忙抱住她坐在地上,虞云手无足措地捂住她被利箭射中的伤口,两只手哆嗦不止,滚滚鲜血从他颤抖的指缝间泉涌而出。
王氏爱怜地抚摸他的脸,泪流满面,那利箭贯穿胸口,她心知自己命数已尽,从此要与他断了母子的缘分。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玉坠子戴到他身上,“云儿,你戴着这个,赶紧走!”
那是一枚枫叶型的红玉坠子,整块玉鲜红清透,无一丝杂质,玉面上雕刻着完整的枫叶纹,每一道纹路都精细无比,栩栩如生,仿佛本就是秋色里的一枚红透了的枫叶虞云双手捧着那枚玉坠子,无措地摇头,“不要,云儿不走……”
虞正非双眼通红,抱着她亦是不肯放手,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唤道:“落儿,我的落儿……”
王氏又如何舍得,然此刻情势危险,追杀他们的人就在身后,多耽误一刻,他父子二人便多一分威胁。
她的眸光温柔地凝望虞正非,泪光里是缠绵无尽的爱意,“泽哥,你好久没叫我落儿了……”
虞正非把脸贴在她脸颊上,泪流不止,“是我不好,这十几年苦了你了。”
“不,”王氏的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与你一起的十几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虞正非心头愈痛,泣不成声,“落儿……我的落儿……”
王氏抬起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泽哥,临死之前,让我再叫你一声泽哥吧,我有好久没这样叫你了。”
虞正非握住她的手,摇头道:“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泽哥,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不行了,”王氏泪声道:“泽哥,能成为你的妻子,与你有了云儿,我这一生再无遗憾了。可是云儿,我们的云儿,他还那么小,他的人生还没开始,不能因为我,连累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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