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想到他师父,以及追杀他师父的那群人,忙问:“知道是哪些人吗?来长安的目的是什么?”
他条件性的抬起头,正好接触到李佑的目光,忙要避开去,却在偏移目光的瞬间,强迫自己不要转头。
钟毓想,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他眨了下眼睛,把眼中的情绪压下后,这才抬头,直视起太子的眼睛。
太子的眼眸一如往常,深如幽潭。他看人的目光温和,甚至于是温暖的,然而也仅止于此了。
他的目光,便是看只阿猫阿狗也是这样,从不比人的暖意来得少。
其实越是这样的人,愈是薄情。钟毓从来都知道,只是不愿去想,不愿去深究。
钟毓永远猜测不到太子的目光究竟是个什么意味,以前是不在乎,现在索性不猜了。
只听太子说:“有些犯了事的被抓了起来,但是查问来长安的目的的时候,有说赶年货,有说探亲访友,有说拜师,回答几乎没有关联。”
“探亲访友的有问访的是谁,约好访问时间了吗?”钟毓问。
太子:“先前抓的时候有问过,但是谁在长安没两个认识的人。后期排查的难度太大,人流又太多,就没有再查。”
钟毓点头。确实,哪怕是和友人飞鸽传书,说今年要去拜访一趟,这个时间的跨度就非常大,核查的难度也会增加很多。
太子:“总之你注意安全就是了。听你们府管家说,你本是打算去接你弟弟的?”
“本来是要去的,听你这么说还是让我爹派人去接吧,省得出事。”钟毓说。
太子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弟九岁了吧,该准备考取功名了,还在外面求学?”
钟毓笑道:“我离家多年,不太清楚,倒是在外流浪的时候去找过我弟弟几次,看他的样子,大概会跟我爹走一样的路吧,考取功名入文职的可能性不太大。”
太子沉默片刻,不知他心里在权衡什么,又问:“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干什么?入军营吗?”
钟毓:“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入军营,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
太子轻微蹙眉:“可是兵法战术你都非常熟悉,就是不能提枪杀人,做个运筹帷幄的军师总没错吧。”
钟毓笑道:“哪有经不起劳累的人能在营地里生存的,更何况那都是群以武力论英雄的军痞子,我不合适。”
“白衣军师向颈还只是个坐轮椅的,他都行你为什么不行。”太子一反常态的极力劝说。
钟毓疑惑的看了眼太子,太子是个随和的人,至少外表是这样,很少有极力劝说别人做什么的时候,就是小时候钟毓调皮捣蛋,吵得太子不能读书,他也只是无奈的笑笑,不会劝着他说要他去读书写字。
钟毓按下心中的疑惑,推脱道:“向军师和我爹并肩作战多年,他对兵法战事烂熟于心,怎么是我能比得了的。我去军营不拖别人后腿就不错了。就是熟悉也只是纸上谈兵,没什么用。更何况我确实无意于军营。”
钟毓不认识向颈,向颈去世的时候,钟毓不过襁褓年纪,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他,都是满腹的赞誉。可惜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听说是太子沉默良久,久到钟毓以为他拒绝去军营惹太子生气,忽然听到他说:“如果我需要你去军营呢?”
钟毓愣住了。他抬头,正好对上太子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钟毓心想难道他现在要在军营里安插自己信得过的人?
可是他不是还没登基么,这么主动的揽权,不怕陛下反感?
钟毓心中念头百转直下,又想着其实太子隐忍了这么多年——谁都说太子是个温和谦逊的人,只有钟毓知道这只是表象——再多忍几年不好?等陛下两脚一蹬,天下都是他的。他不愁没有信得过的人。
还是说,他要防谁?
正想着,有人敲门。
太子:“进来。”
敲门的是太子身边的跟班,他才敲门进来,便跪在地上,满脸惊惶的开口:“太子,陛下要不好了!”
第28章 一宿
钟毓回到侯府已是夜幕星垂,早过了晚饭时间。奈何肚囊空空,饿的直叫唤,忙叫紫嫣去准备了夜宵,顺便道:“你去问一下涵少爷饿不饿,饿的话要他一块过来吃宵夜。”
紫嫣笑道:“涵少爷才不饿呢,他连晚饭都不吃。”
“为什么?”
“不知道,晚饭时紫竹去叫了,他没理。
钟毓咂摸着嘴:“莫不是生气了吧。本来说话给他看伤的,结果太子叫我我就跑了。这样,我去看看,你叫厨子把夜宵端到他房里。”
心里却想着郭殊涵这脾性也太大了,竟然连晚饭也不吃。
说着,自己来到郭殊涵房间。他在门口唤了几声,没人理会,索性直接推开门。
郭殊涵的房间很冷,钟毓才进去就知道没有烧地龙。钟毓轻车熟路的走到里间,看到郭殊涵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正要问怎么不吃饭,走过去了发现郭殊涵面色惨白的异常。
郭殊涵头发披散在床上,身上换上了白色的寝衣,头发还有点湿,看样子是刚沐浴完。
钟毓一惊,赶紧坐到床-上摸摸郭殊涵的额头,发现他并没有发烧,便把郭殊涵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给他诊脉。
郭殊涵半醒半睡之间感觉有人靠近,正要称出一口气反击,恍惚间闻到药草香,知道是钟毓,放松下来。奈何整个身体被掏空,没精力去理会,索性闭着眼由着钟毓。
谁知那人竟然要给他把脉。
郭殊涵吓得后背沁出薄汗,愣是在半昏迷中强行醒过来,把手缩回被子里。
郭殊涵双唇紧闭,脸颊苍白,眼睛都没睁开,却摆出拒绝的姿态。
钟毓作为不怎么上心的大夫,知道人生起病来,浑身上下跟着难受,哪哪都不舒服,便轻声道:“乖,我看看。”
钟毓的声音轻缓的像春日的微风,酥酥麻麻的吹进郭殊涵的耳朵里,让意识本就不清醒的郭殊涵的脑子,更晕了。
郭殊涵的身-子近乎虚脱,睁开眼来目光涣散的看着钟毓,许久才从浑浊的意识中看清楚来人,然后他艰难的笑了笑。
钟毓发觉他目光不对劲,像极了虚脱之后的人无焦距的眼神。钟毓记忆里,上次看到这样的神色,还是在南方的时候,有农户吸食大-麻。
钟毓一惊,生怕郭殊涵是抽大-麻了,拍拍郭殊涵的脸,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别闹。”郭殊涵有气无力的说。
钟毓:“……”
还能说话,看来不是抽□□。
钟毓再次抽出郭殊涵的手想给他把脉,郭殊涵用尽全力开口,看着钟毓,声音软的没有后劲:“你能帮我保密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恍若一阵风就能吹过,钟毓却从如此轻柔的语气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郭殊涵说的是给他的病保密,钟毓刚才还以为只是小病,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钟毓靠近过去:“我保密,你说。”
郭殊涵常年累月的踽踽前行,早已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布置了防护带,把自己的心房挡的严严实实,轻易不肯让人见识了去。
可是这个人是钟毓,是他在近二十年的生涯里,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拉开郭殊涵尘封的密盒,让里面的东西□□裸的暴露在外面。
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郭殊涵蓦地闭住嘴,眉头骤起,脸色都青了。
钟毓怕郭殊涵说的他没听清,特地压低了身体偏耳去听,等了半天却没有下文。
他抬头,发现郭殊涵已经昏睡过去。
钟毓看郭殊涵的样子实在不对劲,这幅虚弱的样子怕是比重病的皇帝好不到哪里去。他心道郭殊涵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
他心里已经做好郭殊涵患有不治之症的准备,伸手给郭殊涵把脉,心想:“要是真有什么绝症,就不说什么和离了,慢慢养着吧。侯府也不差他这口饭。”
钟毓敛声屏气的检查了半天,换了只手,足足好几息的功夫之后,钟毓的眉头蹙起:这太奇怪了。
他睁开郭殊涵的眼皮,又捏开郭殊涵的嘴巴,来来回回的检查了好几次之后,不得不确信:这伙计根本什么病都没有。
好得不能再好了。
一场疲惫至极的昏睡后,很快就能换来神清气爽的清醒,何况是郭殊涵这个早已经习惯了的人。
五更时分,郭殊涵就清醒过来。他睁开眼,正打算动一动,发现半边身子有人压着。
他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几乎不可置信,过了好久他掐了自己的大腿,发现疼得厉害,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做梦。
郭殊涵嘎吱嘎吱的偏过头,就看到钟毓和衣躺在他身旁的被子上。
似乎睡梦中有点冷,钟毓往郭殊涵这边缩了缩。
郭殊涵把头往钟毓那边靠了靠,没靠到钟毓的头,有点失落,又怕吵醒了钟毓。只好叹口气,轻轻用手扶着他。
钟毓果然有惊醒的痕迹,郭殊涵轻声道:“你睡,我帮你把被子盖好。”
钟毓模模糊糊嗯了声,翻了个身,被郭殊涵裹进被子里。
钟毓半睡半醒间,知道旁边的人是郭殊涵,以为他会很有眼力见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了,就没管。结果都快睡过去了,也没见旁边的人有这个觉悟,只好自己气恼的把外面的貂裘扒拉下来,往外面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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