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不记事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邵和叹口气,觉着陛下不会想知道自己酒醉后回对臣子上下其手的事情。
但这种不注意自己身体的思想是不能有的。
邵和抬头看看他的脸色,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陛下脸色看着还是有些苍白,这身子必须好生调养着,稍不注意就容易出差错,陛下……”
小话唠一旦开口就根本停不下来,燕稷回到榻上坐着,轻轻叹了口气。
为免继续被唠叨,待谢闻灼回来,燕稷直接去了御书房。
大启近日没什么大事,案上奏折寥寥几本,燕稷迅速批了,靠在椅背上,和谢闻灼说说话。
不久,外面宫人通报:“陛下,丞相到了。”
燕稷一看,果然到了傅知怀每日前来送情诗的时辰,叹口气:“以后这个丞相若是这个时辰过来,就不必通报了,直接让他进来就好。”
邵和应了,片刻,傅知怀推门走了进来,眉眼尽是风流笑意。燕稷看他一眼,在他继续开口之前先出了声:“拿来吧。”
傅知怀笑眯眯从怀中拿出信笺,递过去。
燕稷打开低头扫一眼,发现情诗的破廉耻程度突然升了好几阶,成功完成了从暧昧文到三级小污文的究极突破。
燕稷:“……”
丞相啊,你这一晚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燕稷沉默,觉着自己当初第一次看到丞相情书时那种一言难尽的感觉的又回来了。
傅知怀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得十分不正经:“陛下觉得如何。”
“……”燕稷觉得身边长久没有枕边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干咳一声:“朕觉得……极好。”
傅知怀拿来的情书如今已经有十几封,每次问及感受燕稷都是这句话,燕稷自己都觉得烦,偏偏傅知怀不嫌弃,闻言眼角挑起,笑得恣意。
燕稷看着他笑,更觉得丞相大概是被憋坏了,于是悲悯的朝着他下身瞥了一眼。
傅知怀:“……”
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燕稷很是尴尬,摸摸鼻子。
谢闻灼站在后面笑得清润,伸手将燕稷手中的信笺装了起来放到小木箱里。燕稷任由他拿去,刚想开口安慰傅知怀几句,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邵和站在门边:“陛下,王爷求见。”
第11章
意料之内。
燕稷笑笑:“宣。”
片刻,燕周走进来,在案前站立:“陛下。”
燕稷赐了座,看着他:“王叔,使臣送走了么?”
“半个时辰前已出京,不过使臣离去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
“辛苦王叔了。”燕稷轻笑:“任谁当时被那样落了面子,心里都不会好过。”
燕周面上出现几分犹豫,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不过……陛下,大启夜宴时的作为,是不是稍稍不体面了些,说出去恐怕容易惹人非议。”
“王叔此话怎讲?”
“若是九国因着此事对大启有了不满之心,起了动乱,就得不偿失了。”
闻言,燕稷托着下巴,眼角微挑:“丞相对此事怎么看?”
傅知怀带着惯常的笑:“臣以为,若是大启没有立下威信,使九国不轨之心滋生,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燕稷满意点头,看向燕周,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意思很明显。
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都不懂。
燕周只觉着糟心:“陛下,当时谢太傅已然胜了那荣哈尔,本不需要做后面的事情,毕竟……”
之后的话,在看到燕稷笑眯眯看过来的时候,尽数收了回去。
燕周:“……”
燕稷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王叔可还记得,大启四边最安平的一朝,是在什么时候?”
燕周一愣,没说话。
燕稷原本也没指望他说话,见状,笑了笑,一字一顿道:“是先帝嘉宁帝天宁年间。”
“大启自建朝起历经八个盛世,建安帝休养生息盛世太平,永仁帝中庸之道八方权衡,永泰帝推崇仁道德治天下……而嘉宁帝一生爱征伐,在位三十年出征十七次,按着常理来说,最安平不该是他这一世,但偏偏就是如此,王叔可想过原因?”
燕周嘴唇动了动,沉默着。
“是因为威势。”燕稷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淡沉静:“为君镇四方,为国立天下,威势所在,所向披靡,四方臣服,八边难犯。”
说完,燕稷顿了顿,重新笑起来:“这是从前父皇还在世时常常对朕说的话,王叔难道不这么觉着么?”
燕周低下头,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僵了一下,道:“是臣顾虑太多,反而考虑的不周全了。”
燕稷摆摆手:“这些也是朕从前听先帝说,如今突然想到而已……说到底,还是因为当时阿森木太嚣张,朕看不惯罢了。”
燕周一顿,深深看他一眼,视线慢慢移到谢闻灼身上去:“谢太傅的功夫倒真是令人惊叹,陛下能得太傅相助,实乃幸事。”
“说起倒确实是朕捡了便宜。”燕稷笑起来:“其实当时朕并不知晓太傅武学造诣如此深厚,只是单纯觉着如果遣个长得好看的文官上去,输了也不至于太难看。”
燕周:“……”
他忍不住看向燕稷的眼睛,后者眼睛清亮,笑得十分好看。
燕周一时间突然看不清楚燕稷究竟是真痴傻还是假无知。
“那倒真是福分了。”燕周温厚笑笑,神情染上关切:“不过昨日陛下前去收服苍擎,结局虽可喜可贺,不过今后也不能这般冒险了。”
“其实当时也是想着,若是不行后退便是,有笼子挡着也不会受伤。”燕稷笑笑:“烦劳王叔挂心,今后不会了。”
燕周从一开始便不动声色观察他的神情,见他笑容与往常无异,心思更乱,再加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糟心事,也没了继续试探的心情,很快便离去了。
待他离开,傅知怀先皱了眉:“陛下,他可是有所怀疑了?”
“确实是怀疑,不过怀疑到最后他到底还是会打消顾虑。”燕稷漫不经心:“燕周为人自负,先前先帝登基时他便心有不满,觉着先帝不如他,如今到朕,他自然更不忿,觉着朕之前的作为只是运气好撞上罢了。”
燕稷撑着下巴叹口气:“毕竟朕柔弱又纨绔,还是一个大写的傻白甜。”
傅知怀:“……”
谢闻灼:“……”
“所以说,”燕稷道:“他之后一定会想办法试探试探,朕只要陪他做做戏,其他就没事了……他每日这样猜忌后松懈,松懈后又猜忌,朕都替他心累。”
谢闻灼无奈笑笑。
傅知怀还是皱着眉:“他生性多疑,现在又受挫,试探手法一定会极端,陛下近日还是小心些为好。”
“朕有分寸……还有,让安插进王府的人最近注意一些,恐怕会听到许多十分有意思的东西。”
傅知怀躬身应了。
燕稷神情放松,端起茶杯抿一口,笑:“太傅泡的茶倒是真不错,丞相也尝尝。”
说着,目光又忍不住朝着傅知怀下身看了一眼。
傅知怀:“……”
谢闻灼笑容温厚。
傅知怀终于反应过来,朝着谢闻灼看过去,后者依旧是沉稳模样,在傅知怀开口前低头为他斟满茶水:“丞相确实是该多喝一些,无论如何身子重要。”
燕稷坐在边上,一脸认同点点头。
傅知怀“……”
傅知怀这日离去的时候,脚步又是带着风。
燕稷端着茶杯,看着他的背影感叹。
多情总被无情恼,欲求不满实在是太可怕了。
……
夜里,宣景殿燃了油灯,昏暗而柔和。
燕稷靠在榻上,听谢闻灼讲授策论。后者声音低沉好听,偶尔问燕稷些问题,递杯桃花茶过去,五官被灯火笼着,意外的温柔。
半个时辰过去,谢闻灼将策论收了回去,从边上拿了另一本。
燕稷一看封面是从前没见到过的,就知道太傅的破廉耻教学又要开始了,燕稷如今已经习惯了些,不会像最初那般震惊到手足无措,看到后只是笑笑。
但是很快燕稷就笑不出来了。
他抬起头,指着书页上的画面,十分震惊:“这是什么?!”
谢闻灼看一眼,唇角笑容依旧温润:“春宫龙阳卷。”
燕稷一噎:“……朕不是断袖。”
谢闻灼眼底蕴起笑意,对上他的眼睛。
燕稷沉默片刻,败下阵来:“太傅如何知道的?”
谢闻灼笑笑:“酒水。”
燕稷回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九国夜宴时的晚上。
他多少也知道自己酒醉后有些不大说得出口的毛病,之前看谢闻灼和邵和都没提,以为没事,但现在……
燕稷看向谢闻灼,后者唇角笑意温和内敛,但传达的意思却很明显——你想的不错。
无语凝噎。
“这本就是平常事,陛下不必觉着拘谨。”谢闻灼道,说着,伸手将那本龙阳卷拿了起来。
而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了起来。
从前听谢闻灼描述普通春宫图,比起一些没羞没躁的幻想,眼睛更多的震惊,但如今,被一个极对胃口的人说着极对胃口的内容,这感觉简直破廉耻到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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