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尚抓着马缰的手一僵,好似寒冰封住,连嘴唇的扯动都变得困难:“你告诉我,他该不高兴了。”
楼清叹口气,忽然不敢看邱尚:“是我无能,不能化解其中误会。”
“老师也说是误会,如果他肯放下,又怎会耿耿于怀?”
“我...”楼清不是陈涛,也无法体会他的感受,若是设身处地,当真被一个人瞒了这么久,他也是不愿的。
想到这,他又呼吸一紧,现在即想见到季长风又不敢,想对他坦白又怕他不肯原谅。
这种纠结一直到进了长风山寨楼清都没纠结清楚,马车直到达院门前,果不其然,季长风站在门口等着。
这种现象很常见到,有时季长风没空,有时他一人回来,季长风都会在门口等,无论狂风暴雪。
季长风将人牵了下来,摸到冰凉的手,几乎是本能的催发内力为楼清取暖,两个大男人,视线相对,含情脉脉。
老仆并不想打扰他们,好在邱尚熟门熟路,领着他进去,反正有爱就够了,怕吹什么风?
等楼清暖和过来,早已置身暖洋洋的房间内,他只不过是失神片刻,就被季长风带进了屋。
季长风解下他的斗篷,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有心事。”
不是疑问是肯定,楼清又开始慌张。
季长风将斗篷放在衣架上,走回他身边坐着:“发生何事了?”
楼清转眸望着他,这张脸看了大半年,可以说无比熟悉,也是有着这张脸的人是他共度一生的对象。
季长风已经察觉他的不安,是选择坦白还是继续隐瞒,楼清天人大战中。
季长风见他又发起呆,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进门不到半刻钟,你已经走神三次,怎么?你是背着我红杏出墙还是要同我分手,你直说便是,我季长风不是纠缠不休的人。”
“不...不是...”楼清被他说的心惊,真怕他误会,不敢再发呆:“我问你,若是...若是你知道我有事瞒着你,你可会生我气?”
“这要看是什么事,你若是瞒着我喜欢别人,做伤害自己的事,我是万万不肯的。”
“不是这些事。”楼清低着头,声音小小的。
季长风当然知道楼清瞒了他什么事,说那些话不过是逗逗他,如今看他这副模样,不免好奇他是受了何种刺激。
“那我问你,这些事是在我与你成亲之前还是之后?”
虽不懂季长风为何有此一问,可楼清还是老实答了:“之前。”
“那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以前我们并无干系,那都是你的事,我在意的是今天以后,不管如何,今后你不能瞒我。”
“我...”
见他这副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傻样,季长风又忍不住捏他的脸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遇上何事了。”
这个人看似粗犷,满脸大胡子,可对他的心思却细腻如发,若说老仆如扫帚,扫干净了陈涛带给他的慌乱,那么季长风就是那药,愈合了他的伤口。
楼清看着那张脸,情不自禁的将与陈涛的对话一一说出。
季长风叹了又叹,也不捏他的脸了,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使楼清的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早说你不用操心,又何必找苦受,陈涛若是不想和小尚有来往,断了便是,我长风山寨又不巴结县太爷。”
季长风这话说的轻巧,可想到邱尚那倔脾气,又是重重一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鼓作气把车开了的,可是发现实在太长,只好延续到明天。
这张是过渡是过渡,相信作者,这是不得已的套路。
至于开车,你们是喜欢火车还是什么车?
第66章 66
万家灯火,雪夜迎新。
长风山寨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长廊之下,人影穿梭。
远处东南县城,远远地看见烟花绽放,虽稍瞬即逝,却朵朵衔接,璀璨绚烂。
长风山寨喧声正哗,也有人独立在外。
“你去哪?”沉稳的声音从背后清晰传来,成功留住前者的脚步。
前者一身华丽新衣,瘦削身子藏在玄色斗篷下,长发半束半披,转身后那张颧骨凸出的脸露了出来。
邱尚微微一笑:“长风哥。”
喊人的正是季长风,依旧是劲装,黑色斗篷更将他的冷冽衬到极致:“又想去趴人家的屋顶?”
“我想下山看看。”邱尚低下头。
季长风道:“有什么好看?”他扬起手,一件物什凭空抛了过来,邱尚听见破空声,抬手接过,借着烛光才知是个酒坛:“陪我喝酒。”
“你不陪老师...”在季长风的目光下邱尚识相的把话吞了回去。
“过来坐。”说话时季长风先迈开步子往院子走去。
院子里有石桌,空中飘着雪花,因此石桌上也零零落落,季长风扬手一扫,桌面顿时干净。
季长风一把掀开红布,仰头就是一阵咕噜。
这酒若是温着喝,邱尚定然不会同季长风客气,可是看季长风如此爽快的模样,想必是不准他轻易离开了,因此也不再纠结,仰头就把酒往嘴里倒。
两人就这样,半句话都没,先饮了半坛。
季长风打了个酒嗝,说道:“长存年内来信,嘱咐我可准备动身上京。”
邱尚愣了愣,也不知是酒太醇还是夜太冷,他总觉得自己提不起劲来:“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小尚,京城必定困难重重,长存身边只有清河,我放心不过,你上京帮他可好?”
那个字差点脱口而出,随后他终于知道季长风留他下来喝酒的目的,原来是不想他再丢尊严。
“何时启程?”邱尚垂下眼睑,手指摩挲着冰凉的酒坛。
“过了十五吧,好好陪陪孙姨。”说完,季长风又抱起了酒坛。
邱尚侧眸看着身边的男人,一举一动都不失豪爽,半响,邱尚喃喃道:“长风哥,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季长风的手顿在半空,良久,他回过头,看着烛光下的青年:“你长大了。”
以往那个知道自己喜欢男子就惊慌失措的少年再也不见了。
“噼啪...”炭火发出声响,也打破了沉默。
何远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人,道:“你在想老师?”
走神的人回过神来,只是眼神还迷茫。
何远道:“这还是第一次,我们没同老师一起守年。”
陈涛眼神逐渐清明,只是他又端起了酒杯,将饮欲饮时,他道:“如今他已是季长风的夫人,自然不能再同我们在一起。”
何远见他一饮而尽,不由问道:“那你是在想什么...品贤?”
陈涛放下酒杯,视线转望别处:“他有什么好想的。”
其实这话很暧昧,特别陈涛还故意避开的态度,可单纯如何远,即便知道好友喜欢男子,也不会把他们两人想在一块。
“也是,你都决定同他断了来往了。”
“我...”五指无意识握紧,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他的确没原谅邱尚,可真要断了来往,那交情又放不下去,半响,他叹口气,转移话题:“有一事,请你帮我拿个主意。”
何远显得有些诧异,沉静如陈涛,居然也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正所谓劝合不劝离,你虽是我的至交,可品贤也是我的朋友,此事得你们商量,我狠不下心让你同品贤断了来往。”
陈涛瞥了他一眼,道:“乱想什么?我几时说要你介入此事了?”
“那你...”
“我是在想长风山寨,季长风既然能将品贤安插在东南县,那长风山寨在东南县的势力定不止品贤一个。”
见陈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何远也不由得正经起来:“你的思虑没错,自从知道品贤是长风山寨的暗棋后,我就着重调查了一下平时与品贤走得近的人家,发现有几家商铺的确可疑。”
陈涛料不到何远动作如此迅速,可震惊过后,又才想起何远的家世,何家世代经商,虽然根据地在东南县,可临县也有产业,这样的人,眼光不会太差。
“哪几家?”
“你不必担忧,虽说他们可疑,可并未做违法之事,都是实实在在的经商人。”何远安慰道。
陈涛也不想太过怀疑,可事实摆在那,他最近脑子特别乱,先是楼清,再是邱尚,可以说这半年多的刺激是他走过的二十年所受最严重的。
陈涛手指掐着眉心,道:“我也想对长风山寨放下芥蒂,可经你这样一说,我更想弄清长风山寨的目的,季长风身在东南县,如何与远在东城的朱重成了仇敌?更甚至朱重不惜付出惨重代价也要置季长风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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