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郝俊的少年身材偏胖,玉冠华服,声音犹显稚嫩:“还未,不过有进展了,你可知这盗窃案关联的是何人?”
听到这楼清也竖起了耳朵,发生在五日前的富绅被盗案,楼清有所耳闻,但是关注不多,今日听见郝俊说有进展,才一时好奇。
另一名少年被郝俊勾起了心思,当下忍不住问道:“是谁?”
郝俊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对方的兴趣,也不卖关子,大声道:“是长风山寨寨主,季长风。”
“啪嗒...”楼清刚收拾好的书本从手上掉落,砸在桌面上,郝俊与另一名少年被这声音吓到,连忙探头观看,这一看,只见楼清满面苍白,不由得又吓了一跳。
“老师你...”
楼清快步走出座位,望着郝俊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郝俊想起,自己这老师与季长风有些“渊源”,以为楼清是庆幸季长风这个山贼头子被抓,当即眉飞色舞道:“并无欺骗,那盗贼与季长风有关系,陈大人让捕快日夜坚守长风山寨,今日终于碰见季长风,中午我回去时,听父亲说季长风已被缉拿归案。”
楼清实在不知自己是先关注季长风回来了还是季长风被抓了,但是这两个消息,一个让他心生欢喜,一个让他紧张不已,这一愁一喜,他的脸色就十分难看,呼吸也不顺畅,几次差点没缓过气来。
郝俊与另一位少年冯瞒见状,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老师可安好?”
楼清连做几次深呼吸才好受些:“那窃贼真的与季长风有所关联?”
郝俊点头道:“嗯,当时那窃贼盗了我家一柄玉如意,逃离时被护院发觉,护院一路跟着他到长风山寨,亲眼见他进了长风山寨,护院不敢乱闯,回来报告父亲,父亲连夜报官,陈大人让捕快去长风山寨时,长风山寨只有守门人,而季长风不见踪影。”
当然不见踪影,他一个月前就已离开,五日前那盗贼进长风山寨便是知晓长风山寨无人,虽说楼清一听便知是栽赃陷害,可盗贼知晓季长风不在,便是郝俊所言有理,那人,要么是季长风所识,要么就是跟长风山寨有过节,但长风山寨寨主是季长风,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那盗贼可有下落?”楼清想通了其中细节,问郝俊。
郝俊摇摇头:“盗贼带着玉如意不知所踪。”
楼清缓过了情绪,站直身子,对着他们二人道:“我无碍了,你们回去吧。”
郝俊见他虽脸色苍白,可双目有神,不像刚刚那样,也松了口气:“老师再见,学生告辞。”
两人行礼后便背着书包离开。
楼清就着一边的方凳坐下,思绪转动,他想去见季长风看看他,却又找不出理由。
楼清坐了好一阵,想了好一会,才毅然起身,想见便见,要那么多理由做什么。
可刚走出书院门,就碰见低着头横冲直撞的邱尚。
两人碰了个正着,若不是邱尚眼明手快,拉住了楼清,楼清怕是要失重坐在地上。
邱尚也不知自己会这样撞到楼清,虽感失礼,来意更为重要,于是等楼清站稳,便急急道:“老师快随我来。”
楼清被这一撞也撞掉了几分冲动,当即想到邱尚是长风山寨的人,二话不说跟着他走了。
进了邱尚的里屋,才知这院子不止他们二人,失踪一个月的常昶,庸医及云蛋蛋都在。
常昶抱着云蛋蛋,庸医坐在常昶的对面,听到脚步声,连忙抬起头。
“爹爹。”最先喊楼清的还是云蛋蛋,云蛋蛋见了楼清,从常昶身上跳下,跑到楼清面前,抱着他的腿:“爹爹,爹被坏人抓走了。”
云蛋蛋毕竟小,刚从外边回来,还没进山寨门,季长风就被捕快带走了。
楼清听他声音带着鼻音,知道他是哭了,连忙把他抱起,小声安慰:“寨主没事,蛋蛋不用担心。”
楼清哄云蛋蛋时,常昶与庸医也站起了身:“楼先生。”两人异口同声喊了一声。
楼清冲他们二人点头,平静道:“我已知晓发生了何事。”
常昶喜出望外:“那先生可有对策?”
楼清摇头:“那人身份你们可知?”
庸医接话道:“不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们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言一出,三人都沉默了,邱尚想了想,开口道:“老师不妨先去看看寨主,也许寨主知道些什么。”
“我?”楼清疑惑的不是邱尚让他去,而是庸医和常昶都点了头。
常昶道:“我们的身份你也清楚,若是探监,陈大人一定不让。”
“品贤他...”
邱尚连忙道:“我是长风山寨的暗棋,知晓我身份的只有你一人,所以这人,我一样探不得。”
楼清点头,表示明白:“蛋蛋,你乖乖跟着昶爷爷薛爷爷,不用担心,爹会没事的。”
云蛋蛋点头:“爹爹要小心,那坏人凶。”
楼清哑然失笑,那坏人正是捕快。
将云蛋蛋交回给常昶后,楼清前往县衙。
他没去找陈涛,而是直接去了牢房,牢房的狱吏见了他,虽然熟识,但还是问上一问:“先生为何来此?”
楼清挺直胸膛,不卑不亢道:“探望季长风。”
狱吏愣了愣,有些不确定:“确定是季长风?”
楼清平静道:“你为何怀疑?”
因为你两好像是有过节的吧。但是狱吏不敢多问,领着楼清进了牢房。
牢房常年处于阴暗,阴冷潮湿,腐味极重,刚进去时楼清极其不适,眉头紧皱,浑身不舒服,可一想到季长风就在里面还不知怎样,他就压下了狂涌而起的疙瘩,随着狱吏走了又走,绕了又绕。
等行至一间牢房,楼清在木门的空隙里看见了躺在石床上的人,还是那熟悉的颜色,那背对着他躺着的背影。
狱吏开了锁,对楼清道:“先生有话快说。”
楼清点点头,推开木门走了进去,狱吏锁上门之后,退至一旁。
鞋底踩在稻草上,坎坷不平,楼清直直走到石床,抬手伸向季长风:“季寨主...”
季长风因伤重几近昏迷,恍恍惚惚听见楼清的声音,以为是错觉,睁开眼看了一瞬,又闭上眼,结果又响起了楼清的声音。
季长风猛的睁开眼,转过了身子,看着一身白衣的楼清,语气惊讶:“楼先生。”
楼清听他声音,中气不足,又观他脸色,面带苍青,连被大胡子包围的薄唇都苍白无血:“你怎么...”
季长风挣扎着要爬起来,可一动就牵扯到内伤,眉头又皱了起来,楼清似乎知晓他的为难,忙扶着他的双肩,让他安稳坐起:“你怎么来了?”
楼清挨着床沿坐下,与他面对面:“昶叔他们担心,让我来看看。”楼清此时发觉,常昶找过他是个很好的借口。
季长风无奈的笑:“你不该来的,在你离开长风山寨,我们的关系就断了。”
季长风说的是事实,可楼清却在此时觉得难以接受,望着季长风的眼眸倏地睁大。
季长风见他双目圆睁,充满怀疑,又直接道:“你可知你这一来,多少人会揣测你?”
楼清兀的抓住季长风的双臂,一字一句道:“那又如何?你此刻需要我。”
季长风道:“本来是不需要的,可你一来,我就想需要了。”
这话不比情话直接,却比情话肉麻,因为它拐着弯肉麻。
楼清果断的红了脸:“不...不要胡说。”
季长风知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的彻底,忍不住扬起唇笑道:“先生若是不愿,此刻可转身走人。”
楼清抓紧了他的双臂,不悦道:“你想激走我?”
楼清正想说他不会走,季长风却道:“先生错了,我想见你。”
楼清刚散的粉色又漫了上来。
季长风道:“先生若是不介意,可否借肩膀一靠?”坐着讲话实在累。
楼清恍然大悟,季长风定是受了伤才如此虚弱,自己竟然只顾跟他讲话,不曾顾虑他的伤势。
季长风靠住他的肩头,那肩膀明明看起来如此瘦弱,却在此刻这样温暖。
“这一月可好?”
楼清给他靠还不放心,还扶着他的双臂:“你如何受这么重的伤?”
季长风轻笑:“我给别人找不痛快,别人自然要回报一二。”
楼清想起邱尚说的“事”,没继续追问,而是转开话题:“我要帮你,季长风。”
“嗯。”季长风的确没想到楼清会来,在他的打算里,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邱尚这个暗棋,可楼清来了,忽然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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