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涵这个骗子……太坏了……”莫无抱得紧了,冷青翼只好贴得近了,嘟囔间没有挣扎,苦苦守了两日,又可以窝进这样的怀抱,便遂了心中渴望吧。
“青翼……”莫无习惯性用下颚蹭着冷青翼发顶,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带了几许示弱,“我累了……”
“……?!”冷青翼一惊,却又不敢乱动,着急说道:“所以说,你出来做什么?!你不知自己伤得多重吗?!小郁说那剑再偏寸许唔……”
轻轻用唇止住那人焦急担心,莫无垂首看着那些掩不住的疲倦憔悴,微微笑起,说了句:
“扶我回屋,一起睡。”
第十三回:只要你不遭罪。
转眼,过了一个月,这一日早间,下了冬日里第一场雪。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月前那些,宛若一场梦魇。
生死一战,冥城死了二十四人,有人死便有人悲伤,城内到处挂满白绫,祭奠缅怀,哭泣追忆,生者能做不多。
派出去的探子很快探得,萧墨尘未死,只是昏迷不醒,苏若涵一肩承担,照顾得很好,冥城派了人去云起镇守着,却不打扰。
天山门也传来好消息,温凛之毒终是得解,只是身子虚亏厉害,要继续在天山门将养一阵,小秋自然陪着,小心照看。
小四伤势渐好,小五恢复也快。
莫无重伤初愈,冷青翼……
唯独冷青翼不好。
一人执伞,于梅树之下,白雪纷飞,盖不住红梅娇艳。
白色锦袍微微打湿,站立身姿稍稍佝偻,望天,望雪,望红梅,不知望了多久,小小后院安静怡人,他喜爱在此处发发呆,并未想些什么,只是发呆。
五堂忙着重振,萧墨尘不在,许多事显得棘手,莫无顾着他,严令之下,无人再敢叨扰,反倒觉得日子无聊,惹来无端春恨秋悲,惆怅伤怀。
眼前梅花开得如此鲜艳,不禁遥想,像极了那一年……
“嗯……”
站立身子忽然一抖,纸伞落了地,白衣人弯了腰,双手摁入上腹,疼白了脸。
早间分明刚刚发作,怎会转眼又来?
冷青翼咬着下唇,拼命忍着,停顿一阵,待到稍稍缓和,赶紧踉跄着要回屋,本就是偷偷跑出来,若是倒于此处,那人怕是又要一顿数落。
“呃……”脚下尚未挪动,胃腹里一阵尖锐激痛,砰的一声便摔在了湿漉漉的地上,积雪未成,满地泥水,石板震得身子生疼,冷青翼却无暇顾及一身泥垢,竭力将自己蜷成一团,手下按压之处跳突不停,疼痛如此汹涌,究竟何故?
疼……
脑中一片空白,唯剩下疼痛,不依不饶。
景阳的袖里弩,由于靠得近,所以一击之下,虽有铠甲护着,仍是入了皮肉,好在并未伤及内腑,如今腹间两处伤口皆已愈合结痂,只留深色疤痕,可他却得了怪病。
[冷副堂主腹痛着实蹊跷,未有中毒之症,触压之下也无异物之感,无青紫红肿,无出血逆脉,至多有些体质虚寒,上腹何以痉挛至此,实在匪夷所思。]
既不是病,他却不疼则已,一疼起来,每每根本耐不住,辗转反侧,便是靠着莫无内力轻揉,仍要捱上三刻方休,水堂无法,天山门来了人,亦是无能为力。
“青翼!”
隐于暗处,小五刚要出手,莫无已是一步当先,将人抱入屋里,小四随后而来,立于小五身侧,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要是我,绝不会让副堂主跌于地上。”小四担心地望着屋子方向。
“啧,不过稍稍分了心……”小五不悦地望着小四的担心。
“你!让你看着副堂主,你怎好分心?!”小四扭头,正好撞见小五黑眸,下意识转开不看,却仍愤愤难平。
“我怎么知道他会忽然倒下,这不正打算去扶,堂主就来了……呃……”小五挑了挑眉,悄悄隐去唇角笑意,忽然一声闷哼,压着小腹丹田,弯下了身子。
“怎么了!?”小四见状赶紧去扶,这人为救自己息转心法胡乱使用,伤了气海重穴,此为事实,“为何提气?郁公子说你三月内不可再用内力!”
“你看……”小五额间有汗,却笑得满脸无辜,“我若提气便是如此,又怎能来得及扶住副堂主?你还怪我……我情何以堪?”
“……”小四无语,这人难缠,又欠下如此大恩,如何来还。
“喂喂,发什么呆呢,你伤势初愈,可别再累我照顾你了!”
黑色外褂与关怀一起落在小四身上,遮挡了风雪,带着这人身上独有的淡香。
脸上噌的红了,一如枝头红梅,缓缓绽放。
******
“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
“……”
“……”
“你……”
“……我知道错了。”不知多久,胃里疼痛渐渐散去,冷青翼瘫软在莫无怀里,看着那一张黑脸,赶紧认错讨饶,“屋子里太闷,梅花新开,我就,我就去看看……”
“我问你……”莫无凝眉直视,冷青翼被那双眸子直直盯着,微微垂了眼,“每每疼时,最初是否与那箭簇入腹一般感觉?”
“……”冷青翼一愣,也不抬眼,口中嘟嘟囔囔,“反正都是疼,哪里分得清什么箭簇入腹如何疼痛,眼下又是如何疼痛……”
“因你之病如此怪异,我托人找了赛华佗。”莫无不反驳,不拆穿,只说事实,“方才便是司空找我,说有了消息。”
“嗯,说了什么……”冷青翼略显不自然,唇角笑容僵硬,掩住几分心虚。
“心病。”莫无直言不讳,看着冷青翼一颤,眸中不觉带了恼意,“你果然早已知晓!”
“不是!才不是!”冷青翼噌的从莫无怀里起来,挺直了身板,脸上也是摆了不高兴,“我才没有心病!若是心病为何不是心痛,而是胃痛?!根本说不过去!”
“赛华佗教我一法,你可敢一试?”莫无抬手稳住冷青翼,免得他一个摇晃过度,摔下床去。
“试……试就试!”冷青翼咬着下唇,瞪着眼睛,嘴里不服,心里却慌得很。
“其实不难……”莫无心中也是万般不是滋味,却为了此人不再遭罪,还是咬牙说了:“你喊一声‘景大哥’。”
“哼,莫无你恁地小气,也不害臊!”冷青翼脸上一阵扭曲,胃里一突,那冰冷尖锐之感又来了……
不承认!死也不能承认!
“景……景大哥!景大哥!景大哥!如何?满意没?这人都死了,你还……呃嗯……”那般坚硬冰冷又顶入上腹,翻搅着向着内里撕扯,脑中一切戛然而止,只剩疼痛,什么也想不了,想不了……
“又来了?!”莫无一惊,赶紧拉人入怀,眉头却是皱得更深,已是了然。
“不是……不是心病……”冷青翼疼得直抽气,却还是别扭地挣扎着,不愿让莫无去揉。
“……”莫无手臂一紧,禁锢住所有挣扎,轻轻揉着,声音却是大了:“你何必逼着自己,把自己逼到如此田地?!”“我没有……没有……”冷青翼咬牙不屈,已是疼得再没半点力气,缩在莫无怀里发着抖,却还是不断说着没有。
“……”莫无双臂一收,将冷青翼紧紧抱在怀里,“……哭出来!你给我哭出来!”
“要哭你哭……哭什么……你在胡说什……呃啊——”如同高涨的洪水拍打着强筑的高堤,在堤坝被冲毁的刹那,冷青翼瞠大了一双迷离的眸子,竭力向上挺了挺腰腹,在猛烈剧痛之下,绷断了最后一丝隐忍。
呐,莫无,这是说不出口的无可救药……
“青翼?青翼!”
景阳死了,我竟那么悲伤,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幕幕过往……
“你撑着!我去找人!”
那些过往……竟然都是好的!分明那些穷凶极恶的伤害,冰冷刺骨的杀伐,我没有忘,但想得更多的,却是美好的最初……
“青翼,你醒醒……”
呐,莫无,这样的我,何其愚蠢,何其不堪,何其不可原谅……
“如何?怎地会这般?!”
这样的我……还值不值得你们关爱……
“既无病症,怎会痉挛至斯?!”
假如,疼痛可以让一切记忆淡去,那么就疼吧,那样,我会好受些,莫无……
“青翼……”
一切都结束了,景阳已经死了,大家那么开心,你让我哭什么……
意识散落,耳边再听不到什么,睁眼一片猩红,梦中永远是枯瘦的人,死去的模样。
******
空旷之处,毫无遮挡,风声呼啸,大雪纷飞未停,天色灰暗,雪落成泥,若要等那一片洁白干净,大约还需些时日。
“唔……”冷青翼终是幽幽醒来,疼痛散了,意识微微恍惚。
“醒了?还疼么?”身后胸膛轻轻震动,短短几字,满是关怀担忧。
“不疼了……这里?”惊愕于眼前一切,并非屋里床幔,而是荒芜野地,寸草不生,风雪不停,似有若无的血腥之气,已过月余,竟仍是不散……身上裹了厚实毯子,被人抱在怀里,席地而坐,背靠枯树,眼前一片怎地情景。
“景阳死掉的地方。”莫无淡淡回应,手下那人脏器又是一惊,双眸不觉一黯,为何这般执拗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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