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柳若梦看着床上一张苍白睡颜,怎愿相信。
“……”水堂之人犹犹豫豫,似是并不想说,“并非没有……只是……”
“……”柳若梦暗暗攥紧了拳头,略微思量,便是替人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坚持到莫无回来!”
那一刻无人知晓,这一句无论如何,究竟挽回了什么。
******
他叫溪耘,自小便随父亲入了冥城,成人后便一直在水堂,会些武功,轻功不错,在水堂主要职责并非救人,而是收集记载搜寻珍稀药材所在,以备不时之需。
今日之前,他与莫无,只有行礼之遇,连句话也未说过。
火堂堂主,冷酷冷淡,生人勿近,当真不知如何相处。
此时溪耘站立于天山脚下,一路运力驾马,内耗一多,便觉头晕目眩,有些吃不消。而那人一直在他前面,稍不谨慎便丢了行踪,待到天山脚下,只见一匹马儿独立,那人大约已是一口气上了山。
[我先行,你于山脚等我。]
那人这般交待,溪耘乖乖等着,调息休憩,只怕拖了后腿。
天山上一株雪莲,倒是不难找,就是山高难爬,下山陡峭,皆拼内力,来回大约一个时辰,不停不歇,也不见容易。
休憩一阵,感觉好了许多,溪耘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盘坛,调了药水备着,雪莲娇贵,折损了根茎,药效容易消褪,需做些得当处理,方可保存至后日。
此为溪耘跟来,最主要之因。
“拿好。”
不知几时,一抹黑影倏然近前,溪耘下意识伸手,接过一朵绽放雪莲,再抬首时,人已不见,只见得策马匆匆离去隐约身影。
来不及问为何竟只用了半个时辰,来不及说安置雪莲时莫堂主可稍微休息……
半愣间转身望向耸入云端高山,半个时辰……恐怕是连气都不曾缓过。
不敢唏嘘耽搁,赶紧将雪莲放入药水,浸泡后取其花瓣莲心,妥善放好,继而上马。
六种药,分别于六处,取之各有困难,而于那人而言,最难却是路途。
救人心切,何止是切,已是几乎失了理智,连命也不要!
溪耘连赶是赶,一刻不停,待赶到连云洞时,那人竟是已经捉了火蟾蜍匆匆自洞内而出!
“莫堂主!”一声惊呼,溪耘已一跃下马,跃至近前,那人却未倒下,扶了洞壁,稳住了身形。
“无碍。”沙哑声音掩不住疲惫,莫无咽下喉间腥甜,将荷叶包裹蟾蜍递过。
“莫堂主……”医者一眼便断,眼前人内息巨损,已有枯竭之相,丹田之气应是乱极,大约已落了内伤。
“我调息一阵便好。”莫无不以为意,继续向着马匹而去。
“莫堂主!你这样去不行!”溪耘着急,按着先前计划,之后两人分头行事,莫无去暗影楼讨要千年灵芝,他去杨庄买下极品血参,再聚首去下一处。
一为要,一为买。暗影楼本与冥城水火不容,而杨庄却是冥城挚友,如此他不过去交钱拿货,而莫无却是一场硬仗要拼,若是自伤在先……
“做好自己的事!”马儿扬尘而去,那人声音冷漠依旧,于秋末听来,更是寒心。
“……”溪耘心中不悦,如此欲速不达,难道不知?!若是于暗影楼有何闪失,岂非更是救不到人?!
悻悻然收好火蟾蜍,横跨上马,溪耘向着杨庄而去,口中嘀咕:好心当成驴肝肺!
杨庄庄主见了溪耘,收了拜帖,恭恭敬敬递上血参,收了金银,说了几句客套话,溪耘便算大功告成,背起包袱,再策马行将半个时辰,到了镇上相约酒肆,入内而坐,耐心等待。
“喂喂,你听说没?昨夜暗影楼遭了强盗!”
“强盗!暗影楼可不是好惹的,那些强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听说就一人,要抢的是人家镇楼之物!当然不给,打到大半夜呢!”
“那后来呢?!后来怎样?!是抢走了还是没抢走?!那强盗怎么样了?!”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嘿嘿,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溪耘双眉拧起打了个结,若说打到半夜,依照莫无先前速度,应是比他更加早到了酒肆才对!再次环视四周,依旧不见人影,心下不由一紧,难道,出事了?!
******
“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四日眠,让人昏睡不醒,越睡越沉,若说除了解药,唯一可缓解遏制之法,便是不睡,用尽一切法子,醒着不睡!
书册曾有记载,一人中此毒后,刀刺大腿,一日数十次,生生熬到了第五日,得了解药,废了一条腿,保了一条命,如此坚毅之人,是一位武功高强得道高僧,世人或有怀疑,若是平凡之人,可能效仿之?
至少,至今时今日,无一人再有摆脱之实。
水堂犹豫,说了办法之后,柳若梦也犹豫了。
幸而,决定未改。
“小四情况好了许多,小五学了息转心法,用个不停,倒是身子亏缺了。”
“……是……么……莫无……那……时……也是……”
“嗯,我听远流说过,莫堂主先前对你也是这般不要命,呵呵,真让人羡慕。”
“……哪……里……呵……都……是……呆子……”
“对了,差点忘了!卯时溪耘传了消息回来,已找齐三种药材,一定赶得及的,你要坚持住……”
“嗯……好……”
“你看,又过了一日了,你还醒着,说不准待会儿莫堂主就回来了……”
“……没……事……我等……着……”
“……其实,有件事,还是不要瞒你的好,方才冥城来了一人,说要见你,现下在远流那里,我们也不知该不该让她见你……”
“……谁……要……见我……嗯……”
“景王妃,甄嫣。说是有解药,可救你,前提是与你独处,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呵……为……何……不见……”
精致妆容,水绿色繁花宫装,外披金色薄纱,宽大水袖,上等绣工,蜿蜒淡紫色花纹,三千青丝绾了发髻,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身姿微微摇摆。前朝公主,此时王妃,举止间华贵端庄,一双水眸,虽有些许胆怯,但也努力挺直了腰杆,微带倔强。
由人带路,一路而行,路遇之人,无人出言,只那些目光,如刀如剑,如芒在背。默默平视前方,视而不见,脚下不曾犹豫,要见到那人,或许,是最后机会了。
推开屋门,带路之人恭敬离去,三寸金莲抬起,跨过门槛,走向床侧,身后门关,屋内略暗。屋子不大,一览无余,竟是当真无他人,只余床上平躺之人。
这人,便是夫君心心念念之人么……
又走近些,床幔微遮,未见人时,先见一只手。
纤长白净,落于床边,手心朝上,下置一方白色小垫,星星点点,沾染些许污迹。
脚步停下,再挪不动半步,浑身僵直,几乎抑制不住发抖。女子睁圆了眼,捂着樱唇,盯着那只手,瞬时间,便就忘了,今日前来究竟为何。
五根粗针,闪着腥光,于指尖只露半截,五指向天,微蜷轻颤,有细细血线顺指滑落,如那缠绕指间,无论如何不肯断开的姻缘牵连。
第八回:绝不能毁!
溪耘于酒肆坐立难安,举目极望,等待了一个时辰有余,仍不见人,心下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眼下,冥城遭逢大敌,此等消息如何传的回去?
可若不然,贻误了营救机会,又怎能担待的起!
迟疑间,几次站起坐下,惶恐不安,却又无可奈何,不知何去何从。
“这位爷,那个……”正当时,矮胖掌柜凑了过来,笑不自然,面露愧色,“小的冒昧,不知是否尊称溪耘?”
“正是。”溪耘不解,再看掌柜身后垂首小二,也赔着笑脸。
“是这样的,今日早间,有位黑衣侠士托小的捎个口信给您,可小的先前出门进货,交代给了学徒,学徒愚笨,竟是给忘了,所以……”掌柜絮絮叨叨,半天说不到个重点。
“口信为何?!”溪耘喝声打断,心中一缓,想来莫堂主应是无碍。
“是是是,说了若见到爷这般模样的人,便告知在此等候,未时定然前来会合。”掌柜点头哈腰,一字不敢隐瞒,据实道来。
“可说了去办何事?”溪耘彻底安了心,坐回凳子,喝了口茶压惊,又问一句。
“未说,只是……”只见那掌柜欲言又止,眯眯眼左右转动,若有所指。
“说!”溪耘一愣,转而明白,拿了一锭文银,摆在桌上。
“是是……”掌柜堆着笑,凑到溪耘耳边,伸了手抓了银两,“只是那大侠似乎受了伤,只在门口立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地上就留了一滩血迹……”
“……知道了,拿了银子,不许乱说,仔细脑袋!”溪耘面色一凝,也不多说,便挥了挥手,打发掌柜走开。
“当是,当是。”那掌柜和小二也是老江湖,拿了钱,闪得比鬼还快。
受了伤,又去了哪里?
溪耘继续喝茶等待,却是心不在焉,不时遥望,无比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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