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煊无力地躺靠回垫得老高的软垫上,叹道:“只是要苦了这三个孩子了,不过还有小曦,还有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就算没有父亲陪伴,他们也会好好长大吧。”
“我说了你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我也会竭尽所能地活下去。”李云恪为他盖好被,“北境已被我们拿下,说不定很快就会找到最后的那一味药,别一直往坏处想。”
“你告诉我解药没了的时候,心里不是这想的吧?”南宫煊轻哼,“你自己都不抱希望了,偏生还要来哄我,当我傻么?”
李云恪与他并肩躺下,无奈道:“先前瞒着你,便是怕你这般想七想八,我只是舍不得你折磨自己,真地就那么不可原谅么?”
南宫煊偏过头去,“我累了。”
李云恪长叹一口气,“睡吧。”
那之后,南宫煊连着两三日也没再和李云恪说过话,并不拒绝和反感他的照料,也看不出有什么火气,只是对他视而不见。
情绪不好是避免不了的,他怕影响到南宫信,每日便尽量减少与儿子的见面,只要小家伙不闹,他可以忍着整日都不看上儿子一眼。
李云恪也没有再多求什么,认为自己怎么做都是错,还是不开口稳妥些。
三日过去,大军准备奔赴西境,久未露面的李云恪不好再不闻不问,便叮嘱许明曦好生看着南宫煊,自己带了项铎与秦少君出了门。
有幽骑从中推波助澜,不过几日的功夫,李云慎的死讯已在北境传开。那才到达没多久的、被先帝派来押送端亲王回朝的五百禁卫顿时惊慌失措,正拿不定主意是该走还是该留,陡然见了李云恪,从怀揣圣旨那人开始,个个腿都软了。
荣弘帝说没便没了,新太子尚在南境,如今天下在谁手中,不用说这些人也都明白。禁卫们所能盼的只是李云恪并不知自己这群人的来意,否则他一个不高兴,莫说是五百人,就是五千,也能被北境守军在眨眼间撕碎。
不过李云恪显然没打算为难这些个听命之人,也不问他们为何而来,见过那首领一面后,便打发人回去了。
首领一颗心落了地,打算即刻去和几个兄弟商量,将那还没拿出来的圣旨一把火烧了,只当从未有过此事。
等禁卫走了,大军也已列队整齐。
李云恪亲上城墙,为众将士敬酒送行。
北境的胜利使得全军上下士气大涨,一碗酒入了肚,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喊声震天。
李云恪抱拳预祝大军凯旋,目送队伍远去。
“将士们倒是没受皇上驾崩的事影响,看来西境一战,大局已定。”袁老侯爷在城墙下等着李云恪,待他走下来后轻声道。
李云恪仔细地看了看他,“侯爷怎么没精神?”
一旁的袁彻道:“他精神得很,还要亲自带兵西行,被我强行留下的。”
“皇上对我、对我们袁家都算不得仁义,可他终究是君,我终究是臣,他走了,我可不像王爷一样能毫不在意。”袁老侯爷道,“看这样子,王爷是不打算回颍中了?”
李云恪笑道:“我不是不在意,可也不想表现得真有多悲痛。侯爷,你我都心知肚明,皇兄活着,短期内不会再怎么为难你们袁家,可却是片刻也容不得我的。我还有些要事,就不去送我皇兄了,省得他不得安息。”
袁老侯爷承认他说得有理,也不禁替他苦涩,“皇上走得突然,朝中会不会乱?王爷不用回去主事么?”
“有齐大人和徐大人,还有严将军和程将军在,不会乱。”李云恪苦笑,“只怕我回去才要更乱,毕竟前太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袁老侯爷啧啧,“还是打仗更痛快些。”
李云恪道:“侯爷就别再惦记打仗的事了,先帮我把北漠好好收拾一番才是真。”
“王爷这可是难为人,我一辈子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老侯爷甩甩手,“你们操心去吧,我去寻那姓桑的小子,让他再陪我走几招!”
又与袁彻大致说了说安置北漠百姓的事,确定了有桑辙在,这些信奉神明的漠人不会反抗承宁的统治,李云恪才安了心。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带了两包好不容易买到的酸梅,回了客州的宅子。
“教主,好点了么?”许明曦为南宫煊擦擦汗,问道。
南宫煊闭着眼,眉头微皱,轻轻嗯了一声,可看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李云恪进门便见许明曦坐在南宫煊身边,手正一圈圈在他大腹上方揉着,忙放下酸梅走过来,着急道:“怎么了?”
“才吐过了,正闹胃疼。”许明曦瞧见他拿回来的东西,小声道,“他这不是什么害喜反应,酸梅怕解决不了问题,不过若能让他有胃口稍微多吃一点饭倒也好。不过他的胃很虚弱,可不能由着他贪嘴,每日至多只能吃两颗。”
李云恪点点头,“好像比前些日子疼得严重了?”
许明曦道:“那是自然,胎儿最近长得快,顶着他的胃,有时胎动都能害他呕吐,折腾得过于频繁,他也就越来越难受。”
李云恪听得也难受,对许明曦道:“我来吧。”
许明曦正要答应,却听南宫煊道:“不疼了。”
“煊儿,你别再生气了行么?”李云恪软语相求。
许明曦也想替李云恪说两句好话,又怕更惹南宫煊不快,便想寻个借口溜走,“那个……适才康大哥唤我来着,我去……”
“等等!”李云恪面色变了,一把拉住他,“你再陪他一会儿……”
“嗯?”许明曦险些被他过大的力道拽了个跟头,正想问,却见他已飞快出了门,到门口时脚步全然没了章法。
南宫煊睁开眼睛。
许明曦往门口看看,又转头看向南宫煊,不明白这两个人都已经这么苦了,还在闹个什么劲。
“他是毒发了么?”南宫煊问道。
许明曦知道骗也骗不了,便说了实话,“是。”
南宫煊坐直身体,“他如今毒发时什么样?”
“就……很疼,逼得人发疯的疼法,严重的时候会吐血,甚至昏迷。看他这样子,差不多已适应这种程度的疼痛了,穴位刚被拍开的一段时间,应该是比现在还难熬的。”许明曦见他要下床,伸手扶住他,“教主,你是要去看看王爷么?”
南宫煊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他的话更白了几分,眼中水光乍现,又被他一个大力地眨眼生生压了回去。而对于许明曦的问话,他却没作答。
许明曦跟着他多年,哪能不懂他心思,一边为他穿鞋一边道:“明明就心疼,你还非要装着和他生气,图的是什么?王爷是瞒了你,可那也是为你着想,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南宫煊借着他的力站起,摇头道:“不是生气,你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也不知道。我不能原谅的不是他,而是……”
许明曦还在等下文,他却又不说了。
两人来到李云恪暂时歇息的房间外,也不进门,就站在窗外听着房中李云恪压抑的闷哼声。
许明曦看着南宫煊那只抓在窗沿上的手,听到他连自己都没察觉地轻声唤出“云恪”二字,莫名也红了眼眶。
第180章 缓和
“主子,好些了么?”秦少商端了杯水,送到李云恪面前。
李云恪喝进了半杯水,总算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没事,我再歇一会儿就回去。”
“韩洛说沐浴的水烧好了,等您回了再送您房里去,不然怕南宫教主一个人先洗的话会不小心滑倒。”秦少商道。
李云恪站起身,在胸口处按了两下,“这话可别当着煊儿的面说,他要不高兴的。”
秦少商笑,“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李云恪也低笑出声,“今日我才回来的时候,听韩洛说少君不在,你欺负了他一整天?”
秦少商不可思议,“嘿,这小子还学会告状了!”
李云恪靠在床柱上调息,“说实话,你到底觉得韩洛哪里不好,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他接近少君?我看他人不错啊,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样样上手,少君跟了他也是被宠着惯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韩洛也是属下过命的兄弟,当然不是不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秦少商觉得自己的心绪过于复杂,非三言两语可说得清,“反正等到少主人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主子您就明白属下这种看哪个接近少君的人都不顺眼的心情了。”
“……”李云恪无语,“少君不是你儿子……吧?”
秦少商:“……”
李云恪好笑,“刘敬文死了,北境战事也已结束,我这边用不着这么多人,少商,明日你带着那几个还在外头的幽骑兄弟到南边去。”
秦少商惊道:“主子好偏心,居然为了给韩洛铺路,还把属下支走!”
“和他有什么关系?”李云恪在他额上拍了一巴掌,“太子就要还朝,我放心不下,你带人迎过去,一路护着他,进了宫也贴身护卫,别让那些不死心的人寻到机会对他下手。”
秦少商心说这才是借口吧,可也无法,一边抱拳领命,一边暗想真是便宜韩洛那小子了。
该交代的交代完了,身上也灵活了许多,李云恪便要回房去帮南宫煊沐浴。
“主子,”秦少商送他到门口,“您才毒发那会儿,南宫教主过来看您了,只是没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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