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进殿之后,承续第一次说话,自称是儿臣,而不是以往在洛煊衍面前自称的孩儿、儿子。
孩儿、儿子,那是作为作为父亲的儿子,只是这个单纯的身份,儿臣,是作为皇帝的儿子,就太过复杂了,是子是臣,上下之分,一个亲密单纯,一个生疏夹杂太多。
洛煊衍没有注意到承续自称的变化,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已经舍弃了承续,他也从未对承续,对任何一个孩子有过半点亲情,亦或者承续曾经对他的亲近和感情,他没有放在心上过,这声儿臣的称谓不过是和他其他的儿子一样罢了,一时之间没有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以后也不会去分辨,过了今日,承续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不会投以多余的关注。
“无话可说,好一个无话可说,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洛煊衍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作为一个武功泛滥的世界,武器这玩意是违禁品,所以上朝的时候大臣们是不准带兵器的,不过皇帝是唯一的例外,龙椅边上专门摆了一个案几放着君王佩剑。
洛煊衍一把拿起剑,将剑抽出剑鞘,银色的金属光芒随着剑身的移动,晃过整个朝堂。
承续没有抬头,听着他母后的叫唤,虚假的求情声,他的兄弟们的假心假意,朝臣们请皇上息怒的声音。啊啊,虽然过程有点不同,不过画面还是一样,真是一场闹剧啊。
低着头,承续克制住自己打哈欠这种不低调的行为,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结束啊,快点宣布吧,把我圈了吧。
第六章
作为风暴中心的承续很淡定,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不耐,对于众人的发言,承续在心里不屑至极。
母后,对于自己还有几分爱,十月怀胎的骨肉比不上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当父皇要杀自己的时候,母后心里更多的是喜悦吧。女人啊,总是为了所谓的爱执着,卑微,疯狂,失去理智,他聪慧无比的母后就是代表。
他的兄弟们,现在跪下来为他求情,心底想得却是在父皇面前表现出友爱吧,皇家子弟,亲情淡薄,彼此之间利益相争,不过总要做个表现,证明自己有亲情,毕竟皇帝看着,朝臣看着,天下人看着,一个不友爱兄弟的皇子,怎么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呢。
朝臣们求情,不管这件事背后的理由纠缠,劝说皇帝杀害亲子这种事情,是大不义,陷君主以不仁,作为一个臣子这么能这么做,万一以后皇帝心怀芥蒂,想着就是这人当初让朕杀子,来个秋后算账怎么办?明哲保身,这事不能做,要劝着皇上。
至于太子究竟是什么下场,那是皇帝的决定,他们已经做了他们该做的了。
至于他父皇,这里的人都没看出吧,他的父皇其实一点杀心都没有,一个无用的、愚钝的、废了武功的太子,在父皇的心里一点为威胁都没有,杀或不杀根本就不重要,他的父皇不杀他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棋子,最后落得如此结局而怜悯了一下自己,留着自己,不过是不想让母后身后的实力太过急躁。
他的父皇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比如宣布他的母后无法再孕,那么母后的后位就会不稳,母后背后的家族就会着急,作为留着那个家族和皇家血脉的自己,就是母后家族的唯一希望,为了让自己恢复到以前的身份,为了让自己登上哪个位置,相信母后的娘家一定会做出不少父皇希望看到的举动。
百世轮回了,做过了太多的人,让他清晰的认识到这些人的想法。
金属的声音,不属于人声的特别,让承续有些萎靡的精神一振,如此锋利利落,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斩断的声音,就可以知道他的父皇正在表现他在发泄怒火。承续很想鼓掌,一般来说,强者不屑使用计谋和手段,计谋和手段是弱者的喜好,但是他的父皇是例外,他的父皇不是不强,强硬的手段也不会不能用,不过他的父皇更爱玩,将一切都玩弄在掌心之中,操纵一切。能够为了玩,表现的如此尽善尽美,怎么不值得喝彩。
此时父皇的表现,也就是说他的宣判就压下来了。
果然,在父皇这一击泄愤的举动中,众人安静了下来,沉静一会之后,他父皇沉痛的声音暗哑的说着他的决定。
“夺洛承续太子之位,迁出长和宫,移居清辉殿,无旨意不得出殿,非奉朕命不得探视。”
旨意一落,一直等着这个旨意的承续,在其他人还在思量这个旨意的时候,已经第一个做出了回应。
“儿臣遵旨,谢恩。”感谢你父皇,给了我一个清静的环境,不会受到任何的打扰,可以轻松悠闲的过日子,修复身体的损害,专研师门典籍,修炼功法。没人看到低着头的承续眼里闪过的满意和期待之光。
承续也知道自己的表态急切了一点,不过无妨,在众人心里肯定是认为自己保住性命会激动点是应该的,谁会知道自己因为高兴了。被废了太子之位,被圈禁一辈子,和外界断了联系,父皇厌弃,有什么理由值得高兴呢?以前的自己,会为此绝望哀痛,痛哭流涕,不过现在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在承续话落之后,其他人也跪了下来,什么皇上英明,皇上仁慈的声音此起彼落。趁着这个时候,一直低着头的承续抬起了头,看了坐在皇座上的皇帝。
两人四目相接,洛煊衍有些惊讶的发现,他一直以为了解的承续眼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无喜无悲,波澜不兴,清澈的倒影着自己的样子。他突然有种其实承续什么都知道的错觉,知道他的阴谋,知道他的算计,知道他对他从来就没有眷宠。随即否定这个想法。不可能的,他很自信,承续以往的性格不是假装的,那眼中的濡慕不是装的出来的,擅长演戏的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而且如果这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又怎么会让自己的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承续其实一直想问洛煊衍一个问题,他想问,洛煊衍心里是否有过对他一分的真。可是他不会再问了,在这一眼之中,他已经得到了答案。那双深黑的眼底权利野心这些东西意外的看不到,无欲无求的程度是个很好的道家体质。正因为太过清明,所以什么都没放在眼底,只有他自己一个而已,不会对任何人有爱,世人,世事对他而言,不过是有趣和无趣的区别,整个世界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游戏场,他会玩得快乐,却不会对任何东西有感情。
他已经知道了,他的父皇对他不会有一丝亲情,更加不会有一丝愧疚,他不过是为父皇游戏人间的一个道具,谁会对道具有感情,没有用的道具只有丢弃的份。
一眼之后,又低下头,他清楚,此次不过是证明,难过吗?有一点,为了自己曾经的价值,不过那种痛侧心扉的绝望崩溃却不会再有了。养恩,被父皇利用完了,也报完了,他的父皇对他来说,也只剩下一份血缘,一份生恩,一份少少的不平不甘。他不会再为父皇的冷漠忐忑,不会再为父皇的厌弃痛苦,不会再为父皇的温情而感到温暖,不会再为了被利用的事实而崩溃。他也不会再是父皇手上摆动的棋子。
跨出殿门,以一个将要被圈禁的囚徒身份,抬眼看着碧空,广阔辽远,多么自由的象徽。总有一天,自己会站在那碧空之上,俯视一切,自由逍遥。
这么想着,承续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正在正殿执勤的一个侍卫,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他知道今天在这个殿内发生着什么,也知道走出来的这个人是谁,也知道方才皇帝陛下已经剥夺了这人的尊贵身份,正常来说,他应该见到一个可怜憔悴狼狈的人,可是这一眼却让他脑海中的认知破灭了。
他在笑。笑得如此风光霁月,笑得如此开怀,笑得好像他才是胜利者一般,笑得如此骄傲洒脱,笑得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高傲尊贵。他怎么可以这样笑,他不是因为失去太子之位了,他不是已经失去武功了,他不是已经将要被圈禁一生,再也没有前途了。为什么?笑得像是得逞所愿。
似乎感觉到注视的眼神,承续收敛起微笑,看了一眼那个侍卫,非同一般的眼神啊,拥有这样的眼神,一定会有一番成就,或许在上一次的人生中,他听过这个侍卫的名字吧,不过很可惜,他不认识这个侍卫,他上一次的人生,也让他注定不会认识这个侍卫,所以,他不知道这个侍卫是谁。
不过,与他何干?重来这一世,他也不会和这个侍卫有交集,上一次是因为他没有办法,这一次是因为没有必要。这个侍卫和他的父皇,和他认识的所有人一样,都和他走在了不同的道路上,他们要在人世挣扎,而他已经有了挣脱之法。
大道三千,旁门八百,凡人所图,不过长生,不过自在,不过超脱。而他已经打开了这扇门,步子随时可以迈出。
微微一扫,不带任何情绪,没有高高在上的不屑鄙夷,平淡至极。
一眼之后,没有在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其实在这方面来说,承续和他的父皇很像,对于不在意的东西,从不记在心上。
皇宫是座房子,说的温馨点,皇宫是一个家,不过这个家住的人很特殊,这个家的家产太过显赫,比起一般的家宅,这个家,有一个任何一个宅子都无法比拟的特征,那就是大,很大,除了这家以外的人想要拥有如此大规模的家宅,可是犯忌的事情,为了比过那些占山为派的武林人士,皇宫在大这方面可是做得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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