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煊衍点头,那种感觉无论用什么字句来讲,都觉得不够,差了感觉。
“武功越高,需要的心境越高,武功再高,如果没有足够的心境,那么就是走上了歧途,终身无望大道。”承续在洛煊衍面前张开了另一套理论。
洛煊衍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武功还要配合心境?
“大道?”这又是什么,看到承续提起大道时的严肃,洛煊衍不得不思量这个词。
承续并没有立刻回答洛煊衍,只是深深的看着洛煊衍,还走进了。
洛煊衍看着在他面前站定的承续,和自己真实面容有着七分的相似,剩下的几分随了皇后,比起自己多了为温和雅致,通身的气质是写意飘然,那双漆黑的眼直视自己,透澈的倒影着自己虚假的面容。
“难怪你对那句话有反应,你的这双眼,就是漠视苍生的眼,你根本没有把一切放在眼里。”洛煊衍看着承续的唇一开一合,吐出这样的字句。
承续从未仔细看过洛煊衍假扮的夜玄的眼,对他来说,夜玄只是生命的过客,他无需去在意,但是夜玄的悟性,让承续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对于修道之人,对于这种念头,不会错过,那代表一种机缘。因为这个念头,他正式注意起夜玄这人。
洛煊衍心里已经,他没想到承续会从他的眼中看穿他的本质,还不等他用玩笑般的语气转移话题,承续继续说,“你的这双眼,和一个人很像。”
听到这话,洛煊衍心里一跳。“和谁?”
“我的那位父皇啊。”承续也没有隐瞒答案,这只是说起父皇的时候,完全没有尊敬,也听不出一丝感情,淡漠的就像是谈着路人,莫名的,洛煊衍心里不舒服。
“皇帝啊,听说他很疼你的。”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份疼爱是多么的虚假。
听到洛煊衍的话,承续眨了下眼,然后笑了,“你信,拥有和你一样眼神的我的父皇,怎会真的疼爱一个人,天家无父子。”很显然的,承续是在嘲笑洛煊衍的话。“我现在的境地可是我父皇一手谋划的。”承续以事实说话。
果然,承续清楚自己的作为。洛煊衍沉默了一会,眼神有些复杂,倒不是愧疚和悲伤,只是复杂,“你恨你的父皇吗?”
收起笑,承续看着洛煊衍,“恨过啊,”他当然恨过,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怎么能不恨。
听到承续说很,洛煊衍能够感觉到心里一抽,他明明没有后悔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种从未有过,但是他只知道这是心痛的感觉。
“不过现在没有了,只是有些不平。”不恨,但是怎么会没有不平,为了曾经的真心换来的结果不平,只是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又不恨了?
“皆由自取,怨不得人。”父皇的手段固然厉害,但是蠢得落尽陷阱却是看不穿,看不透的自己。
洛煊衍呼吸一窒,因为那眼中流转过的淡漠高傲之意。不会将自己的败落归罪于别人,那是弱者的借口,强者会认清自己在其中的愚蠢,看得太过透彻的智慧,他过去为什么会没有看清过这样出色的人?
“咎由自取,”那是自己也错,那么错在哪里那,还能是哪里,“你的错是信过你的父皇?”
第二十四章
“信过,全心全意的信过,没有半丝的怀疑。”承续的眼中不由露出回想的缅怀,那直到死都相信着父皇的岁月。执迷在那份信任中,无法看清,无法看透,无法挣脱。
既然是没有半丝怀疑,那么又是从哪里看出的?洛煊衍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却不觉得承续在撒谎,再精湛的演技也比不上真情的完美,总会有纰漏的地方,如果当初,承续是全心全意的信着自己的,自己怎么能够看得出来纰漏,因为根本不会有虚假。
仔仔细细西的回忆着,他发现不了承续做戏的样子,他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哪里暴露了出来。
承续转身,将扫雪的工具递了一样给洛煊衍,洛煊衍没有多想的接过,想着事情的他跟在承续的身后,转移了一个院子。
院子铺着厚厚的雪,再一次的扫雪工作开始,不过这次,有人帮忙。
当承续吩咐洛煊衍做事的时候,洛煊衍才回过神来,嘴角微抽,又来了,为什么在洛承续身边,他总是如此放松的走神,这种状况一点都不好,非常的不好。他按压住心里的不快,他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不能就此半途而废。
看着承续扫地,洛煊衍也只能跟着做,反正在这清辉殿,在承续面前,他已经做过很多有失身份的事情了。
洛煊衍做事可不是很专心的,他心里有疑问,问出来承续会告诉他吗?会不会答不重要,他问的话,还有得到答案的可能,所以他用第三方的旁观语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父皇对你的虚情假意的?”
埋头做事的承续听到洛煊衍的问话,仔细想想,这个时间要怎么说,很久以前,久到以千年为计的之前,不是被人当做说谎,就是玩笑,说死了之后,一样不是被人当做撒谎,就是玩笑,最合适的时间,“被关进天牢的时候。”在那个时候重生醒来,在那个时候早已看清一切。
是在那段时间啊。可是洛煊衍心里的疑惑根本没有解答,难道是承续以往太过相信自己,所以什么都不去思考,埋没了自己的才华,才有了让人觉得他蠢的印象?这性子像换了一个人般,是因为遭受了打击以致大彻大悟?可以这样解释,但是他有种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就算承续以往才华被埋没了,但是想要在短时间里做出月下独酌,昨晚看到的两篇诗作,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是不可能的。过惯了尊荣生活的承续,哪里来的本事,料理一方田地,做出那么多奇巧的东西,新粮还有弩,从未出过宫门的承续哪里来的自信,哪里来的智慧。
再多的疑惑,以洛煊衍假扮的夜玄身份也不好问出来,追根究底的太明显可是会暴露的,如今的承续虽然算是知无不言,也没有怀疑,那是因为承续根本就不在意,万一对方深究起来,以他现在看到的承续的智慧,绝对会发现疑点,他的真实面目一暴露,就前功尽弃了。
“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旁敲侧击就行了吧,这不是好奇,而是作为一个酒友,关心一下朋友的生活是可以的。
“虚假之中,活得很蠢。”在生命的前十七年真的是这样,夜玄也不会知道他还有这之外的很长一段时间。
“没这么严重吧?”其实自己很清楚的,承续说的一点都不过分。
“没有看清父皇的宠是伪,母后疼之后的恨,兄弟敬之后的妒,臣子尊之后的厌,活在自己想的世界里,难道不蠢?”一边扫雪,一边嗤笑,那个时候的自己又傻又蠢。
洛煊衍听着,却不能问得更深,不是具体的一切他都知道,而是此时作为夜玄,他只能如此到此为止。再问下去,是不该的,作为一个酒友,怎么能够戳别人的伤口。
“不过,很快乐,也很幸福,虚假的一切却偏偏让人觉得快乐幸福,人,是不是不要那么聪明比较好?”
最后的话语很轻,那是百世轮回之后的沧桑感叹,那百世轮回中的一切或辉煌或落魄,但是最让他觉得幸福的却偏偏是他活在虚伪中的最初,那或辉煌或落魄的百世,不管是哪一种,总会想着很多,而失去了那份纯,如今的自己,更是无法回复曾经的纯,这是成长的代价吗?
不过也只是如此感叹,承续也不会想要回到那种样子。
洛煊衍听到承续最后的呢喃,其中的沧桑之意让他心抽了一下,他问自己怎么了?这绝对不是因为后悔,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会有种想要将人抱在怀里安慰的感觉。
只是心里又有些不舒服,因为提到过去的时候,他感觉到不到承续的痛,那种平淡的语气就像是旁观者一样,而对作为父皇的他,承续也没有在意,那过去的伤害,对他来说是不是淡到可以被遗忘?自己在他的心里,作为父皇的洛煊衍是不是已经没有位置了。这么一想,心里更是不爽,压盖了那种抽痛。
“承续,”洛煊衍低低的唤了一声,放下手上的活,看向承续,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
听到洛煊衍的唤,承续抬头,看着那副难言的样子,承续说道,“有什么你就说?”
“你知道,”抿着嘴,迟疑了一下,似乎再想是不是该说,最终下定了决心,然后说,“你母后过世了吗?” 他是故意的,因为心里的不舒服,让他说出这件事,皇后过世这个消息,在他进入清辉殿的时候,就被他有意封锁,承续不会知道。承续就算你对皇后有怨,听到这个消息,你是否会动容,会伤悲。看吧,他果然做不到那种至高的绝对漠视,还是会受到干扰,才会因为心里的不愉快,期待承续受伤难过的样子。
洛煊衍自己都不清楚,他更想的是用这件事来证明,不管承续语气中对他母后有多冷静,在知道皇后死讯之后也会有感情波动,那是还有感情的证明,那么对于承续语气中非常平淡的自己,是不是也在承续的心底有着位置,而不是可以淡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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