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 (寒江.妃子)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寒江.妃子
- 入库:04.09
好容易泡了个暖暖和和的热水澡,又捏着鼻子灌下一碗姜汤,小皇子才得以钻出厢房。正殿上的交谈声犹未止歇,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门口,刚好听见师父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午后下雨前天上的雷声,在乌云当中隆隆滚动:
“太子殿下觉得,刺客是我指使的么?”
“父皇遇险失踪,这个当儿,孤又遇刺,你觉得父皇回来是相信你呢,还是相信我这个做儿子的?”
“若是陛下回来,殿下尽可以到陛下面前分说。三个月后陛下要是还不能回来,殿下也可以任意行事——只是现在,请殿下离开这里!”
“怎么,你心虚了?要赶孤走?”
两人语气渐渐从相互克制变得剑拔弩张,小家伙附在门外,听得一颗心砰砰直跳,虽然不太能听得懂,本能地也知道不对。正要进去喊一声“师父”,门外马蹄声忽然如骤雨惊雷一般驰来,马上骑士踉踉跄跄扑进大门便是高喊:
“陛下无恙——羽林卫快马传信,陛下安好无恙,已经启程回京——”
第111章 天旋地转回龙驭
御驾回京,自然不可能像信使一样换马不换人,三天三夜拼了命的急赶。信使出发之后,元绍在山口平地上稍稍休整一下队伍,就带着从两次山崩里幸存下来的残兵,在山外集结过来搜救的羽林卫拱护下,以符合一个皇帝身份的速度踏上了返回京城的道路。
三天之后,凌玉城正装朝服,带领全班朝臣,在京城东门外十里处拜迎御驾。
策马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凌玉城仰头凝望着同样策马而来的主君,第一次生出了不敢靠近的感觉。
皇帝出巡,奉诏监国。结果前个把月太太平平,临了临了却出了大事,连太子都遇刺受伤——没错,皇帝遇险不是他能控制的,日食更不是他能控制的,可那有什么用?监国监国,在关键时刻、甚至无法预料的危机时刻顶不住事儿,要你何用?
退一万步说,要是战场上碰到这事儿打了败仗,你也好意思回去跟主君说,发生日食不是我的错?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要命的是,虽然太子遇刺不是他的手笔,可别人怎么看?最关键的,元绍会怎么看?
静夜扪心,自己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皇帝遇险失踪,太子万一又遇刺身亡,在外人看来,难道不是他这个掌握监国权力的皇后得益最大?进可以篡权夺位,退可以拥立某个和他亲善的皇子,实在不行,带兵割据一方也不是问题。怎么样,都比眼睁睁看着与他一向不和的太子登基要强!
就算不想要这些好处,难道以堂堂男子被逼屈身为后,他就不想趁机让北凉乱成一团,为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
……如果是两年前刚刚到北凉的时候,如果没有受过元绍如此多的关怀照顾,他说不定真的会不顾一切反噬,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让北凉同样地四分五裂,地覆天翻。
会这样猜测的人不止一个,太子遇刺后,齐集昭信殿一个不少的宗室亲王、军国重臣,难不成是来找他喝茶聊天的?要不是他许诺三月之后立刻交权,更重要的,要不是他许诺三个月内,青州一兵一卒不出封地……
他说不定都等不到元绍回来。
更不用说,元绍平安的消息传回后,那些源源不断,洪水一般扑向行在的奏折。
京城的城门自从得到皇帝无恙的消息就已经重开,每个有权上奏的臣子都毫不吝啬地挥洒着墨汁,恨不得满纸都是自己的鲜血,好让高高在上的皇帝看到自己的忠心,以及对皇帝遇险的担忧和得知皇帝平安无恙的狂喜——
自然,也不会遗漏京城那一场日食,以及太子遇刺的惊人事件。
虽然无权拆看,那些奏折却都是到他这里汇总,然后经他的手运往元绍所在。
别人怎么想象、怎么怀疑都无所谓,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适用于庸主,他绝不相信元绍会是这种人。然而,元绍自己,到底会怎么想?会不会,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怀疑?
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几天当中,他不止一次中夜惊起,冷汗涔涔。
心里反反复复转着这些念头,凌玉城在十步之外就勒住了马匹,甩镫离鞍。解下佩剑递给跟在身后的亲兵,他抬头最后望了元绍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倒身下拜。
“臣恭迎陛下回京!陛下平安无恙,社稷之幸,臣等之幸!”
“臣等恭迎陛下回京——”
“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玉城这一下马跪拜,自太子以下,康王、清河公主、周王、秦王、雍王、楚王……左右柱国、左右平章、左右枢密……一排一排地跪了下去,片刻间风行草偃,在元绍面前,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站立。凌玉城伏拜在地不敢抬头,耳边马蹄得得,眼角余光看着元绍爱马的蹄子出现在视野当中,却迟迟没有听到他开口叫起。
沉甸甸的目光盯在脊背上如有实质,凌玉城垂首看着地面,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久的时间,才听得头顶上一声冷笑,带着让他从骨子里颤抖起来的寒意,鞭子也似抽打下来:
“你长本事了啊。——连朕的话,都敢说不听就不听了!”
刹那间本能地就想抬头,凌玉城却在最后一刻醒悟过来,深深地将头低了下去。发力太急,他几乎听到了自己脖颈嘎啦一声脆响——就在这一刻,方才那个熟悉的声音已经高了一调,由刻薄的嘲讽,瞬间变成了响彻全场的凌厉怒叱:
“你的佩剑是朕亲赐,没有朕的旨意,是谁叫你君前解剑?——说!”
这一刻,再多规矩礼仪、再多不可逾越的君臣分际,都不能阻止凌玉城蓦地抬起头来,迎上了元绍专注下望的双眸。
从不可置信,到恍然了悟,滚滚的热流在胸臆间肆意冲刷,凌玉城从来不知道,隔着三步距离要看清那个人的面目神情,竟是如此困难的事情——那声叱喝就像一道炽烈的阳光,轰然撞进了紧闭的心底,把他积压在胸口的连日阴霾涤荡殆尽:
他用尽了力气才约束自己再次低下头去,然而声音里丝丝缕缕泄露的颤抖,却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加以平复:
“臣……擅作妄为……陛下恕罪!”
“佩剑,上马!做你该做的事!”
这一次,回答元绍的声气,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昂扬:
“臣遵旨!”
迎驾队伍珍珠倒卷帘回了宫,等有资格面君的人排好队伍,已经差不多磨蹭到了午时。元绍这一次回京更与往日不同,前来迎驾的百官虽说不至于从城门口一直铺到圣驾所在,也足足拖出了五六里地去。
鉴于前来围观皇帝的人数实在可观,元绍特地开了大殿受百官朝贺。赐过宴,让朔望朝参时才能面见皇帝的一干中小臣子磕过了头,鉴定过他没有缺胳膊少腿再满意而归,才与一干军国重臣移驾昭信殿议事。
说是议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议的。京城里发生的这点事,元绍早就在奏折里全方位、多角度地了解了几十遍了,现下也就是走个程序。端坐上方听凌玉城详细汇报一遍事态,再等着其他臣子补充些边边角角的细节问题,各个奖勉几句,眼见再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当着人掰扯个清楚,略一示意,臣子们便潮水一般哗哗退出了正殿。
最后一缕阳光被阖起的门扇关在了殿外。脚步声刚刚散尽,一直坐在元绍身边的凌玉城默默起身,退下几步,悄没声地在御座前方跪倒下来。
元绍一只手握成拳头支着太阳穴,低头看着他发顶,也不言语。静了一会儿,才慢慢叹了口气,沉下声音问道:“可知道错在哪儿了?”
“陛下遇险,国赖长君。”凌玉城长跪在地,目光抬都不敢往上抬一下。“这个当口,宁可臣出事,都不能让太子有任何危险。臣有负陛下重托!”
“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的--那你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就别提了。不但没有把太子护得严严实实,还明知道宫外乱成一团,却连激带讽地把人往最乱的地方怂恿。幸好太子只是受伤,要是死了呢?要是元绍也没能生还呢?
凌玉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深深埋下头去,盯着膝前方砖上的纹路一言不发。
看着他这副样子元绍都觉得头疼。说实在的,太子遇刺受伤,要负最大责任的并不是凌玉城——可是这副死犟到底,看谁不顺眼绝不给好脸色看的脾气,不骂一骂、不让他好好收敛收敛,以后怎么敢让他担当重任?
“怎么,觉得委屈?”
“回禀陛下,不委屈。是臣之错,臣甘愿受罚。”
“你总算还知错!这是第一桩,还有呢?”
“臣……不该意气用事,与太子、宗正等人冲突……”
听他一字字答得艰难,元绍松开抵着太阳穴的拳头,并指揉了揉眉心,还是叹出了这一天的第二口气。“让朕怎么说你好?监国监国,既然承担一国重任,就要有包容这个国家的心胸度量。你倒好,一点委屈都不能忍,一点手腕都不肯用,非要硬碰硬地把事情往大里闹,你是嫌当时还不够乱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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