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 (寒江.妃子)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寒江.妃子
- 入库:04.09
要把那些柜子角落统统搜上一遍,弄得一身灰一身蜘蛛网什么的……
有点丢不起这个人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凌玉城埋在枕头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刚想抬起头来抹一把眼泪,身上蓦地一重,却是元绍不知什么时候倒了过来,脑袋搁在他肩上,同样笑得微微发抖。
暖暖的气息透过发丝喷在脖颈里,凌玉城本能地想要一肘把人打开,刚一发力,背上那人已经顺势滚到一边,一下一下锤着床沿,放声大笑。
不管东西最后是怎么找出来的,元绍还是颁布了正式的旨意,命凌玉城在他出巡期间监国。监国期间,披答奏折用蓝笔,一切敕令,以“皇帝之宝”、“皇后之宝”及“长生”玉印为信。五品以下官员升迁降黜,京中兵力调遣,以及京外五百人以下军队调遣,悉听处分。其余军国重事,着快马报送行在,由元绍亲决。
铁勒部自从入主中原,仍然留在关外的几个大族,就成了历代君王的心腹之患。元绍上面三代皇帝,倒有两代驾崩在关外。直到现在,一年一趟东北边境,两三年一趟西北边境,炫耀军威外带震慑可能有异心的部族,也是皇帝必做的功课之一。
乃蛮部在北凉西北边陲,荒寒贫瘠,人丁稀少。然而正因为如此,个人战斗力却一向不可小觑。元绍若不是天统十年跑去了虞阳玩儿,去年又遭逢一场大战,早就应该去那边跑上一趟。
北凉军制与虞夏不同,虽然号称全民皆兵、控弦之士百万,其实常备军并不多。赶上大战,皇帝发下诏书,各部奉诏集兵,适龄男子自备铠甲弓马、干粮仆役,望风景从。打赢之后大家一起分战利品,打输之后……呵呵,打输了连性命也丢在战场上,也就没有什么之后了。
自从北凉立国,前后四代皇帝花了七八十年工夫,到元绍这一代才能在关内废封地、立郡县,百姓向官府而不是族长缴纳税收,然而召集军队,还是以一家一族为纽带,族长、少族长们就是这支小部队天然的指挥官。所以打顺风仗容易,打艰苦的攻坚战,那就呵呵呵了。
至于关外的乃蛮、奚族、渤海、丁零诸部,实行的还是立国之前的老一套,各族长年年朝贡,皇族对他们也是以羁縻为主。举个例子,元绍要撤换神武卫或者广武卫的将军,那是一道旨意的事儿,要撤换霜狼将军就有得头大。就算撤了,新任将军的任命,也是一大半要靠乃蛮部推举,皇帝只能因势利导,压根就别想强来。
所以,这次霜狼将军的内侄犯的事儿,着实给了元绍一个极好的借口。别看元绍才砍了五六十颗脑袋,打了两百来号人,乃蛮部号称十万战士,能不事生产、天天操练武艺的精锐勇士,撑死了也就几千人!再多,他养不起!
乃蛮部分为五支小族,每族不过一千到几百常备军不等,各出十几号到几十号人放在京师撑门面,这一次竟是人人倒霉,族族有份。霜狼将军一心一意营救内侄、不顾将士死活的消息一出来,谁不把这个族长恨得牙痒痒的?
说到底,元绍需要乃蛮部的战力,可不需要一个精诚团结、甚至能对他叫板的关外蛮族!
将近两个月时间,凌玉城坐镇京师,和巡行西北边陲的元绍遥相呼应,书信往来不绝。从一封接一封的亲笔信中,凌玉城也能感到元绍的心情越来越好,看来分化拉拢乃蛮部的行动,也进行得相当顺利。到后来,信里更常常出现这样的语句:
“风行草偃,湖若坠星,此情此景,恨不能与卿同之。”
“昔读前朝诗作,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今塞外陌上花开烂漫,然不知如何寄来,憾甚。”
“夜来松涛如诉,山中荧火浮沉,不知今晚可有老野狐叩门也。”
不知不觉,元绍亲笔书写的私信,已经在凌玉城的书案上装满了一个浅盒。然而这样有规律的来信突然停止,一连三天,京城没有接到来自行在的任何信息,而第四天清晨,飞奔入京的信使传来的消息,让所有知情人都为之全身冰冷——
御驾返程,行山道中。连日大雨,山崩,涌石数里。护驾军队十不存一,御帐被土石掩埋,皇帝本人踪影不见——
陛下生死不明——
狠狠地咬了一次又一次舌尖,直到满口都是血腥,凌玉城的视线才渐渐清明起来。
不是没有经历过千钧一发的险境,甚至也不是没有接到过仿佛必死的消息——十四岁得知三万北凉大军兵临城下,剑门关已失,芜城门户洞开时;十七岁率兵奔袭敌后,却被告知归路已断后无援兵,要自己带着三千孤军设法回国时;甚至……二十四岁被捕下狱,大堂上身缠铁索,拾起那道写着九十七款大罪,其中四十七条都是死罪的奏折时。
然而,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眼前一片茫茫的黑暗,四肢百骸,如浸冰窟。
也从来没有,需要靠着舌尖连续的尖锐刺痛,才能把五感六识勉强唤回。
耳边仍然是潮水一般的隆隆声,幸而面前信使报告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确然不错,护驾的军队死伤惨重,皇帝出行时起居的那座高大御帐,只剩下一个金色斑驳的尖顶,在泄落的土石和泥浆包裹中,指示着御驾曾经的所在……
“陛下呢?”凌玉城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镇定,居高临下,一字一句,居然没有半点颤音。腰背也从头到尾挺得笔直,很好,看来方才一瞬间的慌乱,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
奉诏监国,身担重责,哪怕所有的人都慌成了一团,惊慌失措的人群里,也不可以有他一个。
“不……不知道……”面前站立的使者有两个人,一个是当地迎接御驾的驻军,另一个二十出头年纪,脸上血道子横一道竖一道的,凌玉城认得是金吾卫的一员,名字叫不出,只依稀记得此次随驾出行有他一份。
印象中此人身份不高,大约轮不上拱卫御帐,而是在距离大帐较远的地方驻扎,因此才捡了一条性命。看他浑身上下,又是沙又是土,站都站不直的样子,大概一救出来就被拎着快马入京,三天三夜换马不换人,连眼都没有合过。
“小人……小人那天晚上半夜起来,因为要解手,就走得远了些。忽然听到很响很响的声音,越来越大,接着,远处靠着山脚的灯火就灭了……”
“小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拔脚就逃,昏头昏脑地逃了半天,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御帐门口的灯火倒下去……到处都是黑洞洞的,不知道多少人在惨叫……到早上,到早上……”
他努力忍住眼泪,然而还是没能忍住,终于一头扑倒在地,嚎啕大哭,把双手举过头顶向上摊开,十指连同手心,全是一片交叠的累累血痕,指甲尽数劈裂翻卷:
“什么都没了啊!大帐,大营,全没了……零零散散只剩下那么几个人……我们拼命挖,拼命挖,找不到铁锨,就用双手抬石头挖土,也只挖出来大帐的尖顶……全都给压在石头底下,盖在泥浆里……我们……”
嚎啕变成呜咽,呜咽又变成了无力的抽搐。凌玉城和在场数人互相对望,人人脸色都是凝重。
从当事人的陈述里可以看出,山崩发于半夜,导致整个队伍仓猝中失于应变,大部罹难。至于陛下,陛下……
哪怕是漫天神佛亲临,千刀万钺加身,也休想让他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此刻,就承认陛下已死!
凌玉城霍然站起。
“兹事体大。”他环顾左右,眸中寒光凛凛,那些哪怕年纪比他大了一倍的臣子和他目光相接,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听他扬声呼唤:
“来人!”
立刻就有在外侍立的金吾卫进殿行礼。凌玉城深深吸了口气,沉声发令:
“传我敕命,请太子过来议事,请宗正、康王、清河公主、左右柱国即刻入宫。另外——”
回忆了一下元绍临走之前给他的名单,一家家数了下去:
“请周王、秦王、雍王、楚王……”一口气数了五六家近支皇族的亲王,跟着才是军国重臣名单:“传左右平章、左右枢密使、骠骑将军、雄武将军……即刻入宫!”
这消息瞒不住。也不能瞒。不瞒倒是可以坦坦荡荡,皇帝遭遇危难,他身为监国,召集皇室宗亲、军国重臣共商要事乃是正理。瞒了反而是心里有鬼,弄得不好,一顶心怀不轨,乃至意图篡位的大帽子就扣到了头上。
目光一掠,在金吾卫使者即将奉命退出时,冷森森地加了一句: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自己好好掂量着!”
杂乱的脚步声哗然退出。凌玉城镇定一下心神,重新坐回御座旁特设的交椅,手掌用力握上左侧的檀木扶手,才感到掌底打滑,五指僵硬冰冷,掌心湿漉漉的,尽是不知何时沁出的汗水——
元绍元绍,你到底还活着没有!
千里迢迢把我诓到这里,按上这个不尴不尬的皇后位子,有胆子,你就丢下我死死看!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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