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黄金棺后,孔善发疯一样丢开纹斛使劲儿推棺材盖儿,可棺材卡得死紧,任他再怎么使力也无济于事,他怒吼着命令纹斛来帮忙,举止间近乎癫狂,早没了往日的儒雅端方。
理智,早在这样生死逐命的环境下崩塌。
没了理智,自然判断力也就不如从前。
久推不开的棺材盖儿竟然自己从内部移开,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从里部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孔善拖了进去。
他甚至来不及呼救。
墓室之中仍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也有咒骂的声音,更有豁出去同鬼奋力一拼的怒喊,谁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一直跟在孔善身后的蓝衣人虽然看见了这一幕,却在想要出声的前一刻,被一柄剑刺穿了喉咙。
这是刚才削去了他同伴一条胳膊的墨心。
黑暗之中,站在棺材旁边的纹斛跟在孔善身后跳进了黄金棺,卫宁也紧随其后,而如鬼魅一般在墓室之中飘荡的“护灵人”竟也一个个跟了上去。
夜晚,总能掩盖许多东西。
**
“妈的,纹斛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邓冲天薅了一把青草准备再往亲弟弟嘴里塞,还未将他嘴巴强行捏开呢,就看见卫诚又跑了过来。
“不会吧,这家伙每天都跑这么一趟不腻么,来了又不进去,装样子也装得像点儿吧!”
就连邓冲海这般聒噪的人都觉得卫诚演得太投入,根本就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为了博个好名声做到这一步也真是前无古人了。
可是这回……
卫诚将门帘子一掀直接走了进去,连句废话都没同守门的兵士说。
“哥,他进去了。”
邓冲海扯了扯邓冲天的袖子,后者塞了一嘴巴青草到他嘴里,拿起配剑几个起落便蹿到了营帐上方的一颗枝叶茂密的树上。
卫诚近来心绪不宁,总觉着要出事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亲眼瞧瞧纹枢比较稳妥,挣扎一番过后,还是靠近了病榻之前。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尽职尽责的小丫头竟然在打瞌睡。
卫诚眸光微沉,抬手就冲着那张秀丽的小脸抽了一巴掌——
“啪——”
翠巧被打得扑倒在了床榻边上,直到撑起身子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啊啊啊”地乱叫一通。
“我让你好生伺候薛公子,你就是这样伺候的!”
卫诚怒气腾腾地将翠巧掀到一边,
“来人,拖下去抽一顿,什么时候抽醒了什么时候拖回来!”
“啊!啊啊!”
翠巧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忙跪到卫诚面前不停地磕头,无奈她口不能言,任是将额头磕出了血也不能换回卫诚一个眼神。
在她眼里如天神一般的人,却视她如蝼蚁。
守门之人奉令将人脱出,惨叫声不多时便响了起来,纹枢惊醒过来,看见卫诚后先是一喜,随后便强装厌恶地别过脸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怕我将晦气传到你身上去。”
看到他这般作态,卫诚连日来的焦虑才终于按捺下去。
还好,还是从前那个薛纹枢,还是这般欲迎还拒的作态,看来是他多虑了。
“我怎会这般想,不过是怕打扰你休息,这不,一听说你清醒了我就放下了手边的事过来陪你说会儿话。”
卫诚在帐中说了许久,“薛纹枢”仍旧闹别扭不肯理他,卫诚哄得厌了自然不复一开始的耐心,起身离开,连道别也变得敷衍起来。
有的人,不能一味讨好,他从来都知道如何把握这个度。
卫诚心安理得地离开准备让纹枢明白不能太过分,可却不知,等他走后,帐中的行李堆里却冒出来了另一个“薛纹枢”。
“妈的,吓死老子了。”
李丰杨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里钻出来,拍拍胸脯道,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赶回来,要让我再打发一次准露馅儿!”
纹斛躺在床榻之上闲闲地睨了李丰杨一眼,也不说话,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睡了过去。
终于能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
☆、第058章
南下的路途越发坎坷难走,好在那位病了一路的薛公子如今终于有了起色,不再日日昏睡,停军修整之时也能下马车走走。
他是好了,却轮到伺候他的人遭殃。
“卫诚呢,把卫诚叫来!”
白衣纤瘦的少年公子又在大发脾气,杯盏摆件儿也不知换过几茬,要说在将军府还好,他们也不差这几个钱,可行军途中一切从简,再照这样砸下去难道往后要用石头刨个坑儿装水?
“薛公子息怒,咱们眼见着就要到南华了,将军公务繁忙,等挪出空当来了定会来看……”
“啪——”
又一个杯子在娇菱脚边绽出碎花儿,尖利的声音却比这碎花儿更扎人。
“忙忙忙!他有哪一天不忙!分明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我,当真以为我稀罕吗——滚!告诉姓卫的,我薛纹枢不稀罕!”
娇菱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临走还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收拾残渣的翠巧,队伍里的女人本来就不多,除了厨娘之外就只有她们两个,万幸当初薛纹枢选了翠巧去伺候,否则现在遭罪的就是她。
翠巧口不能言,纹枢怎么骂她她都只能生生挨着,她不敢像对薛纹斛那样对薛纹枢:孔善看重他,卫诚看重他,如果连老天爷也看重的话,那他将来还有可能成为九五至尊,这样的人是她绝不敢招惹的。
可是有时候也会觉得不甘心。
“巧儿,巧儿妹妹!”
翠巧将碎片装在竹兜子里走出营帐,一边走还一边用袖子揩眼睛,冷不丁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姓薛的又欺负你了?”
赵大看着翠巧这模样就知道里头那位准没干好事儿,他们两人虽说是奉孔善之命来保护薛纹枢的,可也不能让人这般作践!
“太不像话了,真当自己是皇帝了,没有孔大人他薛纹枢不过是个下贱的男宠,凭什么不把咱们当人!”
“啊!”
翠巧捂住赵大的嘴不让他多说,虽说最近因为薛纹枢动不动就发火,他们帐子附近都没人愿意来惹晦气,可有些话到底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怪我多嘴。”
赵大捉住翠巧的手,狠狠地往自己的嘴上拍,翠巧红着脸挣脱后赵大也有些尴尬,却又不甘心就这样便同人分开,只得将话题转移到正事儿上来化解。
“有件事儿我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准备——你千万别慌啊。”
翠巧听了这话也顾不得脸红了,催促着赵大说,后者四下里看了看,确信没人之后才将嘴巴凑近翠巧的耳根子处小声道,
“大人失踪了,阿乌同蛊王他们正急着到处找人呢。”
**
“你还想在这儿呆多长时间?”
刚刚才见识过歇斯底里的薛纹枢式纹斛,立马跳跃到眼前这个坐在毯子上等卫宁给他捏核桃吃的纹斛,杨靖怎么着都有些不适应。
“白吃白喝白搭车,当然是越久越好。”
卫宁如今仍混在随行的百姓之中赚路费,所以当初孔善给他整的假皮他一直都戴着,他如今的气质与身形同年少时期有了极大不同,哪怕是卫诚也难以将两个完全不沾边儿的人联系起来,压根儿不用担心露馅儿。
“那孔善呢?一直在箱子里装着?”
卫宁捏核桃的手指一顿,有些愤恨地盯了一眼扔在角落里面那个毫不起眼的木箱子。纹斛在孔善手中吃了不少的苦,一直到现在身上都还有寒症,每到夜里整个人跟冰块儿似的怎么捂也捂不热,也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根除。
“用箱子装着算便宜他了,如果可以,我更愿意用棺材。”
卫宁说着与他面相极不符的狠话,纹斛伸手扒扒他的头发安慰到,
“傻孩子,棺材多贵,随便捡张破草席就行了。”
杨靖:……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纹斛还真没那胆子弄死孔善。他身上的蛊毒一日不除,孔善就一日动不得。眼下他不知道孔善留下的势力到底分布有多广,只知道能将消息网撒得比卫诚和驽勒还深的人自然不会没几分家底。他们现在不仅要防止被孔善的爪牙找到,还得防着不被卫诚和驽勒的手下撞破,思来想去还是伪装成薛纹枢跟着队伍一路南下比较稳妥。
“你们还是早日动身回朝云山吧,门派经历了那样的劫难总还要多花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总不能事事都让万前辈同吴昔顶着。”
纹斛就算是脸皮再厚也知道好歹的,朝云派帮了他太多,万没有再让人家跟着帮忙的道理。
情分欠多了,不踏实。
“你无须见外,师父同苏师叔师出同门情比手足,我们与卫宁也算是同门师兄弟,帮忙本在情理之中,何况孔善同卫诚两个本来就招惹了我们朝云派,教训一顿正好出口气。”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说我现在寄人篱下连个烤红薯都请不起,宴无好宴,不如就此别过,等我们在琼州安定好后再请你们来寒舍相聚。”
相似小说推荐
-
前秦风云 (演尘) 晋江2017-03-07完结草木皆兵,投鞭断流,风声鹤唳等成语皆源于一人------颇受争议的苻坚。一介布衣的王猛成就了...
-
世子,你的脸掉了 (有毒的咸鱼) 2017-03-03完结上一世没能抱得美人归,这一世卫皎决定发奋图强。什么温润皇子,病娇小皇帝,青梅竹马两两相望,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