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凶多吉少,你若是不能全身而退,又有谁能替你救他呢?”
楚九歌抿嘴不语,显然先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程度,甚至没有万全的准备便贸然前往,足以看出楚九歌已经没有了往日了沉着,急于探寻真相使得他丧失了最基本的冷静。
楚九歌一路都在回想自己曾经在凤鸣山经历过什么,是怎样遇到的常凌歌,后来他又去了哪里,当他将记忆碎片组合之后,似乎拼凑出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猜测。
他是因为被人追赶,误入了禁林才发现了常凌歌的宅邸,在此之前,禁林就有传闻会吞噬孩童,且尸骨无存。
他并不知道常凌歌在凤鸣山的禁林中究竟住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些走失的孩童究竟与他有没有关联,不过看这状况,常凌歌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么他用小孩子做什么……
就在此时,楚九歌心中涌现了一个大胆而恐怖的猜测,他记得曾在昆仑山之下读过史书典籍,一本野史曾经记载,五胡华乱之时,曾有鲜卑人创立魔教,利用西域的邪术来复活死者,一般为杰出的统治者,所需要准备的便是由九九八十一个孩童的心脏炼制出的丹药。
当时的他是当做故事来看,现在也依旧不相信会有死者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可他不信,不代表不会有人信,若是常凌歌真的是为此,或为了其他什么目的而杀童的话,事情就必须朝着另外的方向考虑了……
见楚九歌脸色煞白,俞景年还以为他是伤口疼的紧,见天色也已经暗下,便寻了一处客栈住下,由于楚九歌身上有伤,不能沾水,便只能替他擦擦身子,洗洗头发了。
水珠由湿乱的额发滑下,楚九歌大惊,没错,他曾经见到过类似的场景,在珂国,他刚刚离开凤鸣山的时候。
那时他因为身上的铜板没有花光,一时又不能换成他国钱币,为了花销,只好在客栈住下,那时他曾在洗澡时遇到过一个黑衣人,不动声色的出现在他的房里,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如果此人真与那神秘的势力有关,那么珂国因疫病大规模爆发而灭国也另有隐情。
楚九歌顺着脸颊开始倒流冷汗,惊恐不已,这势力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国家?
一路上,俞景年看着楚九歌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瞬间变得煞白,心知定是他想通了什么,却又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对我讲讲,总憋在心里也不是办法,总有人愿意陪你分担。”
楚九歌听了这话,脸色才稍有缓和,不是因为真的可以对俞景年说,而是终于遇到了愿意真心待他的人,感到欣慰罢了。
“曾经我不对任何人说出自己心里所想,因为立场不同,我必须保守秘密,尽到应尽的职责,现在,有你陪在我身边,可我还是不能对你和盘托出,因为我所说的一切,一定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他不能害了他……
面对这样的楚九歌,俞景年心痛不已,“何必把自己逼成这样,正是因为你的畏惧,才让敌人日渐嚣张。我们所有人,包括齐寰宇,许长情,甚至恣睢,从来都不希望你为了我们而孤身作战,你单薄的身子根本扛不起应属于大家的负担。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世,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对于敌人来讲最有利的棋子,孤军奋战,你的下场只有被毁灭,可若是你愿意帮助我们走出这个局,那么即使兵临城下,我们也依旧能反杀。”
俞景年的眼神真挚,也强大到了能使楚九歌心安的程度。
其实后者从未想过能够从这个局中挣脱出来,只是一味的追求真相罢了,事到如今,他已经看到了对手的冰山一角,或许倾尽众人之力也不能将其灭绝,更何况是他一人呢?
“相信我,就算我身无长处,也请相信,恣睢许长情和齐寰宇,他们的力量远比你想象的更强大,何况还有公子音可以出谋划策。”
“好……我想,我们应该去珂国看看。”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秦楼不见云鬓乱
之所以从珂国查起,是因为楚九歌离开凤鸣山后第一个来到的便是珂国,那里地处偏僻,四面环山,即使爆发了大规模的疫情,也不会传染到其他的区域。这也是恣睢为何在珂国不攻自破后并没有派兵前去占领的原因,若是让驻扎的军队也染了病,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况且他这样想,其他的国君一定也是这样的想法,何必去啃那块硬骨头,惹怒了恣睢,开起战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只有我们贸然前去,不会有事吗?”俞景年十分担忧楚九歌的身体,虽说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可若是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他根本没能力救他。
“只是去打探一下虚实,目前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若是猜错了,大动干戈得不偿失。”
楚九歌言之有理,俞景年便遂了他的愿。
前往珂国的途中,二人必须先经过楚国,也就是俞景年和薛无华倾言等人先前久居之地,楚九歌面露歉意道:“如果我没有途经此地的话,也许你们依旧安宁的生活在这里,倾言也不必为了国事纷扰,积劳成疾了。”
“这都是命,我们从未想过真的安定下来,只是灭国的痛苦让我们不得不缓和一下,不然要怎样跨过心里那道坎呢。”
楚九歌没想到,竟然会从俞景年的口中说出“命”来,他一直认为俞景年是最不可能认命的。到底还是被生活逼到了这个地步……
曾经的仙姿坊,如今人去楼空,大门被官府贴上了封条,俞景年带着楚九歌从后院翻墙而进,满屋子的尘埃有些呛人,却还是能够清晰的嗅到曾经淫靡的味道。
“以前你是怎么想到开了间仙姿坊的呢?”楚九歌偷笑着问道,没有看到俞景年藏在背后的羞怯。
因为爱他,而妄图找到相似之人代替的这种话,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世上又怎么可能有人能替代得了楚九歌……
俞景年收拾了自己曾经的房间,将楚九歌安顿下来,后者朝窗外看了看,发觉街上的行人都是一副呆傻的模样,疑惑道:“楚王柯是个傻子,难道百姓也跟着傻?”
“这个样子,的确不太正常。”俞景年凑到窗边,仔细观察后说道,却猛然嗅到一丝尴尬的味道,低头去看,竟离楚九歌的脸只有半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实则楚九歌也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这个动作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呆愣愣的,许久都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
“好像……想到……”忽觉一阵剧烈的头痛,楚九歌惊叫出声,挣扎着起身想要抓住什么,却因腿脚无力狠狠的摔在地上。他这幅样子吓坏了俞景年,慌忙扶起他,却发现他俯伏在地上,不肯起来,手指在地板上抓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写一种文字。
“九歌?九歌你冷静点,停下来!”
动作停止的时候,楚九歌也彻底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眉头紧皱,神色痛苦。
俞景年惊慌失措,一时竟不知该先安置好楚九歌还是去请大夫,不过明显在楚国这么惹争议的地方引人耳目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也只好先处理一下楚九歌手上的伤,期待他能尽快醒来了。
显然刚刚楚九歌在写字的时候,人是不怎么清醒的,否则怎会指尖流血,指甲断裂都不停呢?亦或是头部的疼痛让他更加难以忍受。
不过幸好伤势并不严重,就是会疼一些罢了。
想起他刚刚的样子,俞景年真是心有余悸,发疯了一般,也不顾什么形象,被附身了一般。
俞景年手执拉住,照着地上那个用血绘制的图形,像是文字,却又不是很像,或许是一种图腾……
他发誓自己没见过,不过闲来无事,等也是等,倒不如随手翻几本书查找,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只可惜,俞景年的藏书量有限,他本人又不是很爱看书,没坚持多久,便缴械投降,输给了自己的困意,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拿着蜡烛翻阅书籍的人就变成了楚九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楚九歌抱歉的笑笑,“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俞景年立刻从榻上爬起来,下地去抚楚九歌的额头,生怕他有什么差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感觉好像想起了什么,头就痛的不行,后来就没有知觉了。”
可他能写下东西就绝不是偶然。
楚九歌曾经喝过忘川水,不过并非真正的忘记了什么,而是创造出了崭新的人格,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出现在了凤鸣山,度过了无忧无虑的春秋,而后才因为常凌歌的逼迫而来到中原。
去往严国后,楚九歌不顾许长情的反对服下了七草石,表面恢复了记忆,实际上不过是打开了两个人格之间的裂缝,而他编造了因为忘忧草的效力,记忆在逐渐丧失的谎言,不过是不想唤醒曾经的楚九歌,唯恐会再次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楚九歌的人格分裂远比恣睢要严重的多,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会发生在他们身上?难道与那神秘的势力也有密不可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