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不甘被钳制,死命地拉着殷昊承的手臂,没好气地道。「殷昊承!放开我!」是说,他很清楚大门主的武功是有比自己好一丢丢,但也没有悬殊到这等地步吧?
看到他这付嫌弃到不行的模样,殷昊承瞇了眸子,绿色的眼瞳闪着茫然的光芒。「宁宁,你好伤人。这么快就忘了昨晚我们是如何亲密地相拥而眠吗?」
一件简单的事却他说得如此□□。「那里不同?两个男人靠着一夜而已!还有,别叫我宁宁!」听起来简直就像个女人一样!钟宁喊着,手没停下,但殷昊承依旧不动如山。「殷昊承,你放是不放?」
殷昊承沉下眼帘,放在钟宁腰间的手劲加重,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对你而言,只是平常小事?」
「不然呢?要不要生死相许,共此一生?」钟宁一向心高气傲,几时被人这样为难过,要不是被他钳制着动弹不得,肯定要赏他几个巴掌。
殷昊承直勾勾地望着他,深沉的绿眸闪过一重又一重阴驇的光芒,薄抿的唇发出声音。「宁宁,你真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吗?你既然敢来招惹我,难道没想好要付的代价?」
钟宁被他这样一瞧,心底莫名发颤,竟然还好好地想了一回,自己是不是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在确定没有之后,又觉得生气起来。「殷门主与我有何关系?倘若门主指的是昨夜的救命之恩,在下已将贵门信物归还,若你还是执意整人,我也不会善罢干休。」
殷昊承松开手,钟宁伺机跳开,刻意离了他数步之遥,下一刻,就见殷昊承将代表非凡门信物的玉石扔了过来,钟宁伸手接住,怒视了他一眼。
「我要的只有你。」殷昊承冷哼一声,有些无奈地加上一句。「绝无他意。」
他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总能够从别人瞧不清的地方瞧出端倪。因为太清醒,所以不懂情爱。因为太明白,所以可以把周遭人的苦闷当作笑戏来赏。
但这一切放在钟宁身上,却乱了套。
一直以为自己无心,再见他才知道,这人竟然一直活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茁壮如斯。他终于知道自己之所以可以笑看世人,只是因为尚未遇见。
听闻他独自进入西境,更是让他心魂俱失,急急地赶来,看见他与狼群拼斗,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他在那一刻明白,要是他有了闪失,他会将自己凌迟至死。
看不透他的心思,钟宁咬唇。「你以为我会信?」
「为什么不?」殷昊承望着他,柔软地问。「难道,宁宁曾经被人伤过,所以不信我吗?」
他的话剌中他心中最沉的痛。「是又如何?」
殷昊承沉下眼,没一会儿,眸子再度透光。「但,你现在遇见我。」
他不知道他那来的自信,可钟宁心中忽然有了定见。「原来──门主真是断袖?」他绝不信他抱了自己一个晚上,没有抱出来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殷昊承倒是坦然,起身拍了拍自个儿的衣裳…「这一辈子我从未将情爱挂在心上,唯独对你情有独钟,我想我应该是吧。」
钟宁是个好胜的人,可他不得不承认殷昊承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令人吃不消,他垂下眼,将手里的玉石捏得死紧,手心发痛。「门主确定我没有娶妻生子之想?」
殷昊承定定地追着他的视线。「宁宁,娶妻生子没什么大不了,我比谁都好。」
钟宁不得不承认,殷昊承真的玩很大。他在心里暗暗翻了白眼,提起勇气直视对方。「我与门主才见了几次面。」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更何况,要亲就亲,要抱就抱,他以为自己是何人?再说,钟宁也不觉得这算那门子的真情真爱,顶多是轻狂浪薄。
殷昊承不以为然。「真要相许,一眼就够了。」对于自己的眼光,他一向有自信。
「我不信一见钟情。」他见过那样的情爱,太沉太苦。
殷昊承回道。「若不是遇见宁宁,我也不信。」
这样的自信真让人讨厌。「门主是门主,我是我。」
「是或不是,该由时间来证。」殷昊承瞧着他,就算现在是,他也要让未来绝对不是。「敢不敢打个赌?」
不是要不要,而是敢不敢,殷昊承不只是个异类,而且真的有些懂他。
「你来非凡门,为期三个月,见证我是真是假。倘若这三个月,你喜欢上我,便是我赢。」
开什么玩笑?「门主真以为我是个闲散人,一两句话就要我放下买卖,进非凡门全心当个斥候?」
「宁宁要真闲不下来也行。」殷昊承嘴角上扬。「这三个月来非凡门当大夫吧。」
钟宁不得不承认,这个赌注的附加条件相当诱人。打小到大,他一直以为自己将来会是个天下第一的名医。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现在的他肯定在某个地方研究医理,为人瞧病。何况,这绝对是个必胜之局,要真赢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殷昊承要求那事。
「宁宁不敢吗?」殷昊承目光如炬。
「若是我赢,门主当如何?」
「条件你开。」
*****
钟宁半阁着眸子,跟在殷昊承的身后,才出了山坳,没一刻钟,非凡门的门众已经寻来。
「门主怎么了?」云长老看着殷昊承,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从小到大他一直就被长老们包围着,应该要很习惯长老们爱护的目光,但殷昊承是觉得不太舒服。「还好。」
一干堂主瞧见他与钟宁一起,全都眉来眼去,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柳义、柳忠兄弟见到钟宁,只对看了一眼,然后摸了摸胸口,马上就要掏出银票。自家孩子况且要一千两的谢银,要换成门主的话,只怕要一大迭银票呀!
但是,钟宁只是穿过众人,直直往前走。
殷昊承从门众手里接过烈马,上马,跟钟宁身后而去。
纵然听见马鸣,但钟宁不闪不躲。
也不管门众是不是杵在他们身后拉长耳朵,正大光明地偷听,殷昊承大声道。「宁宁,跟我回去吧?」
他都说了几次了,居然还敢这样叫他,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钟宁回得更大声,带了咬牙切齿。「不要。」
殷昊承不死心地对他伸出长臂。「为什么不?」
钟宁拍开他的手,转身,恶狠狠地怒视着他。「殷门主,我好像没答应你什么。」
殷昊承露出困惑的表情,那张出色的面容少了霸气,更显得俊逸绝尘。「宁宁,你的确没答应。但是,我因你受伤,在我伤好之前,不用看照我一下吗?万一,我真有万一,你确定自己不会伤心失意,郁郁以终?」
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至情至性,但,受到感动的,只有非凡门的门众。
门主受伤了?长老们急着想要开口,但是谁也找不到缝插针。何况,以殷昊承的个性,没他允许,谁也插不了。
钟宁生气了。「门主说过,这伤对你来说很寻常。」
「我想过了,凡事总有意外。」殷昊承皱皱鼻子,漂亮的绿色眸子微微地瞇着。「当然,如果宁宁觉得对我一点责任也没有,那也是我活该,毕竟你又不欠我,一切都是我情不自禁,心甘情愿。」
好个心甘情愿!亏得自己昨夜还把他那番话想了好几次。
大门主的无敌表白让非凡门人全部愣在当场,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发出声音,当那个扰人好事的恶主。
但钟宁不是,这个平日里巧笑倩兮,只管爱钱爱笑的卖货郎火力全开,恶狠狠地走向柳舒心。「这马怎么卖?」
「这个……」忽然被点名的柳舒心吓了一跳,看向父亲,该说这马值多少?一百两银子吗?
一旁的蓝毓秀笑瞇瞇地走向前。「非凡门的马是不卖的。」他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身畔的司徒一言眉儿抽了一下。
钟宁哦了一声,露出美丽至极的冷笑。「既然是非凡门的马,我将是非凡门的大夫,也算是非凡门的人,用这匹马刚好吧!」说完,一两银子也没付,迅雷不及掩耳地从柳舒心手里抢过缰绳,利落无比地上马,扬长而去。
殷昊承见状,笑得无比开怀。「宁宁,等你用饭。」
钟宁的马势更疾,殷昊承知道他听见了。拉起缰绳,就见非凡门大大小小的门众都望着自己。
柳长老轻叹了声,率先开口道。「门主,那个钟老板……属下是说,怎么又成了钟大夫了呢?」
云长老更急。「不是呀,门主,您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
「我身上的伤无碍。」殷昊承连闪避都没有,笑笑地道。「长老们为我的婚事愁苦多年,为了不让大家操劳,我决定遵从师命。」
「门主是说……那个……」柳长老完全说不下去。
云长老急忙接话。「门主,那只是个失误呀!」
闻言,殷昊承看了云长老一眼,那一眼更足以让年近半百的他心头发颤。
「云长老失言了。我极喜欢钟宁,长相、脾气,没一处不合意。」殷昊承边说,边扬起缰绳。「为避免我禁欲伤身,婚期就订在三个月后吧!」
「门主……」
众人还没问完,人已经不见了。
如此的狂言妄语,果然是非凡门的大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