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照千城 (风若痕居)

岄青寒对洛怀昌的行为有些意外，本以为是个严肃刻板的人，不想确实很随和，洛怀昌坐在椅子上上上下下毫不掩饰的把岄青寒打量了好几个来回，“难怪那小子肯让你陪他读书，看你也像个大家出身的，怎么就去做了花楼的小厮？。”
“一言难尽。”岄青寒看出来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没什么恶意，也就没必要那么谨慎。
“哼，面上看着你倒老实，和那小子一样滑头。”将军大人生气起来，嘴边的胡子都一翘一翘的，岄青寒有些忍俊不禁，谁能想象叱咤疆场的大将军竟是这么个人物呢。
“罢了罢了，他既然要你做他的书侍，你便管管他也不错，省得他净往那些烟花之地跑，你回去吧。”
“青寒告退。”岄青寒退出将军书房，嘴角不自觉勾了勾，这镇国将军确实很有意思，也难怪洛千城是个那般人物。

正文 第五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昨天晚上，岄青寒睡了到这里来的第一个舒服觉，一夜无梦。许是习惯了早起，天刚破晓便起来了，和府里的其他侍从一样。
闲来无事，便决定到府里四处转转，像洛千城那种浪荡公子哥儿，怕是辰时能起来就不错了，正是初春时节，昨夜又刚下过雨，空气格外的清新，还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若是在现代的话，怕是不怎么会有这种闲情来品味生活，因为人们总是忙忙碌碌，行色匆匆。
漫步在花园里，看着刚刚显露不久的绿意，心情也变得开阔，似乎日子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完全没注意到已经有人跟了他很久。
“你是谁啊，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清脆又稍显稚嫩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岄青寒微微讶异的转过身，看见了一个穿着粉色罗裙，梳着双平髻的丫头，大而有神的眼睛紧盯着他，看容貌也不过十一二岁。
“我叫岄青寒，昨天才入府，是洛二公子的书侍。”岄青寒见是个孩子，便放松了许多，态度也不似对别人那般淡漠。
“原来是二堂兄的人，我叫洛阳，是将军的远房亲戚，暂住在这里。”轻快地女声，听着让人舒爽。
“洛小姐。”岄青寒微微躬了躬身子，礼貌性的叫了声，主仆之分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看你的年纪和二堂兄差不多，还叫什么洛小姐，我可不愿意听，你叫我洛阳就行，哎呀，不说这些了，岄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比二堂兄还好看。”小丫头一点也不避讳的盯着岄青寒的脸看。饶是他定再力强，也有点微微的不好意思。
正要说话，便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小姐，小姐。”等再回头，小丫头已经跑开了，还不忘回头对岄青寒说一句：“岄哥哥，等我去瑶光阁找你玩啊。”
岄青寒微微摇了摇头，这么活泼开朗的少女在古代应该很难见了吧，也就是在将军府，若是在其他地方，怕是早被教导成一板一眼的名门淑女了吧。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便抬脚往回走，早饭的时间快到了。
记得昨天管家和他说过，除了陪洛千城读书，早中晚三餐也要侍候着，因为洛千城的个人原因，一直没有看得上眼的人，就是老管家一直跑前跑后，这次好不容易来了岄青寒，肯定是要多加利用的，想着洛千城那难以捉摸的性格和总是满含笑意的表情，岄青寒甚至有丝丝的困扰，很不想和不好应付的人打交道。
一边做着思想斗争一边走往瑶光阁，落脚在洛千城的寝室门前，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果不其然，还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
管家轻轻走到岄青寒的身边，低声告诉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岄青寒无奈，只能走到门边，朗声问道：“二公子可起来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里面还是毫无动静。
“二公子？”还是没反应。
岄青寒似乎失去了耐心，推门便进去了，走到里间，看见洛千城半卧在床上，衣衫半敞，正含笑看着自己。
“既是醒了，为何还不起来？”岄青寒有点不喜欢这个笑容，总觉得意味不明。
“醒是醒了，不是在等着你么。”洛千城还是那般不紧不慢。
“等我？”岄青寒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对啊，等你来服侍我更衣洗漱。”
岄青寒看出来洛千城明显是故意的，就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打了盆水来，拧了毛巾递给他，洛千城接过，自己擦拭，既而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柜子，岄青寒便去挑了件要换的衣服。
洛千城更是配合的站到了地上，抬起了双臂，方便岄青寒动作。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能听得见衣服的摩擦声，二人都神色如常，没半点不自在，似乎就和一般的主仆没什么两样。
但在外人看来，这一幕可是幅绝美的画面。
一切收拾好，洛千城已经坐在了饭桌前，岄青寒站在一边。
“站着也是站着，坐下一起吃吧？”
“不必，二公子请用。”岄青寒的语气是淡漠的。
“就这么不愿和我一桌吃饭？坐下吧，这是命令。”洛千城收起了笑容，声音里有一种疲累。
岄青寒没有办法，只好坐下，下人看见便又加了副碗筷，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人静默的吃着饭，偶尔有碗筷相碰的声音发出。明明很快能吃完的早饭，却好像吃了好久。
“今天早上到府里逛了？”洛千城喝了口茶，随口问道。
“嗯。”岄青寒不否认，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他知道。
“可碰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没碰到，有趣的人倒是有一个。”岄青寒也在配合的聊着。
“有趣的人？是洛阳那丫头吧，又到处乱跑不听话了。”洛千城似乎什么都知道，闲闲的和岄青寒话着家常，如同两个人认识很久了一般。
“嗯，这等天性犹存的大家小姐并不多见。”
“看来你对那丫头印象不错啊。”洛千城似乎话里有话，但是对面坐着的偏偏是岄青寒，知道有话也不会问的。
“挺不错的。”岄青寒不隐藏自己的态度，也没什么顾忌。
“呵，你倒是坦然，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份直白，这个给你。”洛千城说着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了岄青寒。“好好收着，可别丢了。”
“这是？”
“这是将军府的通用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用的，你便带在身上吧，定要好好保管，可没有第二块给你。”洛千城神色安然，并无特殊之处，语气上也没感觉这牌子有如何重要。
“我不过是一个仆从，无需此贵重之物。”岄青寒并不想收下，他觉得对于洛千城，接触的越少越好，知道的越少越好。
“无需多言，叫你收下定有用上的时候。”洛千城的话不容置疑，岄青寒也没再说什么，只好带在身上。
“若无事，我想出府一趟。”岄青寒想去看看碧珠过的好不好，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好，无事的时候你去哪都可以，我也不想限制你，过两天皇贵妃寿辰，你要和我进宫一趟，在这之前好好准备下吧。”
皇贵妃阮氏一直深得帝心，膝下有一子，也就是当今二皇子风子御，可谓风头更盛，这次阮氏生辰，皇帝不仅大赦天下，更是令礼部大肆准备生辰宴，可见其对阮氏的宠爱。

正文 第六章 家国兴衰终有时

知晓岄青寒要出门，洛千城特地给他放了一天假。天色尚早他便出去了，并没有直接到碧珠家里，而是迈着悠闲地步子一路走到了绮罗街，认认真真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像是要铭记住一样，不愿意放过一点景色。
站在幽香馆门前，他驻足了好久，这时候的绮罗街和晚上是大相径庭，仿佛是动物进入了休眠期，来来往往的只有早起进城的人。这时候的幽香馆也是门扉紧闭，毫无生气，但是看在岄青寒眼里还是有些亲切的。
年轻貌美的女子，满是心酸的身世，笑脸迎人的样子，明明是看着很揪心的画面，但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又有几人懂得，吃喝玩乐，挥土如金，半生享乐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可曾为别人考虑半分，对这些可怜女子怜惜半分？
总有人嘲笑读书人悲叹世态炎凉，而今看来，在哪个世界又有什么分别？该怎样还是怎样，人还是分三教九流，弱者永远屈服于强者，贫者永远受富者压迫。
岄青寒轻叹了口气，想着绮罗江的方向走去，又一次站在江边，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现在身处富贵的将军府，更加能体会底层社会人的艰辛。自己无疑是幸运的，有的时候，知足成了最难的事，人总是抑制不了自己的贪念，总是想多得到一些，以至于本该能享受的生活也变得杂乱无章。
看着时间差不多，岄青寒便往碧珠家去了，但是并没有得到期望的结果，他们一家人已经不住那里了，而是换了一户人家，询问得知，碧珠的父亲拿了那日他给的银子又去赌了，输光了银子不说，连房子也一并输进去了。问他们一家现如今怎么样了也没得到答案，不免又有些伤感。
自己终究是没帮上忙，想想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们两个弱女子又怎么拗得过那个男人，别人的命运自己还是改变不了，因为没有与之相应的能力。都说事在人为，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那份本事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