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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闺梦谈 (檀二爷)


  德芳的脸都吓白了,连忙偷偷摆手,想让弟弟别乱说了。
  福晋也傻了眼,这可比娶个烟花女子更让人头疼,洋妇,贝勒爷也太不知深浅了吧,身为皇族怎么能和洋人通婚,成何体统?
  奕漮大发雷霆,拍着桌子怒斥:“混账,你给我跪下!”
  

☆、鞭刑

  载堃跪了下来,暂时没言语,但如果不说出实情漏子会越来越大,往后他更不能自圆其说了,说出是洋人的实话,至少不会让阿玛逼着娶个顶替的女子进来,因为洋人和大清皇族通婚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你学洋文就是为了去勾搭洋妇,把精神头都用在了寻花问柳上,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更何况她要是再生个一儿半女,你当如何向宗人府申报,难道你要看着孩子只能用庶民的身份过日子?”如果他们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可他乃是王爷,儿子也是贝勒,按道理来讲孙子理应是贝子,这下可好,不但没有任何爵位,就连认祖归宗都成问题了。
  “阿玛,儿认为这并不重要,我们只要教育好孩子,将来他也是可以成才的。”他说道,能让宗人府承认当然是好事,不承认也没啥了不起的,他存了那么多家产足够三四个孩子自立门户的。
  “你根本就不懂,之前因为跟着康有为他们闹,就差点被削爵发配,现在又找个洋妇,这种丑事传出去让我如何跟太后交代,你马上准备银两送到洋妇那里,和她断了,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允许洋人嫁进来。”他指着儿子的鼻子训斥,现在自己身体还算硬朗,如果过几年不中用了,在朝中没了地位,载堃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这孩子太莽撞,总肆意而为,无视祖宗立下的规矩。
  载堃跪在地下,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说道:“儿以为我大清日后必将会开国,届时必有更多西洋人和我们通婚,更何况现在已不是十分稀奇的事了,您让我抛弃妻儿,皆不是更蛮横,更没德行!”
  王爷气得七窍生烟,这是儿子在向他挑衅,他不得不痛下毒手了。
  “好,我让你牙尖嘴利……脱衣服站到院子里,让我打你个混账东西!”奕漮本不想用武力惩罚载堃,但儿子太嚣张,做的事情又很出格,今日必须灭了这混球的气焰。
  “阿玛,求您原谅堃儿吧,他只是意气用事,我会劝他不再犯的。”德芳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她无法拦阻父亲带着家法来,家法是牛皮鞭,抽在身上剧痛无比,自打载堃十五岁以后,都是用它管教的。
  福晋看这架势差点昏过去,她也跪下来磕头陪罪:“阿玛,您莫要罚,贝勒虽然千错万错,可也是朝廷命官,明日还要赶去军营当差,您可千万别打啊!”之前因为变法的错,丈夫已经被打了个皮开肉绽,这次又要再下毒手,她实在是不忍心。
  “你们谁劝也没用,孽子,只会惹是生非。”王爷嘴上说着,心里却还在琢磨儿子找洋妇的事儿,如果能用钱消灾那自然最好,可万一对方拒绝,还要和儿子纠缠不清,那当如何是好?
  载堃很平静,他又想起神父刚才和自己讲的话,“尤其是男子,对妻子,甚至对儿女都有自己的规矩,可是这却一点也不民主,自由了。”他虽然自立门户很久,却始终不能脱离父权的影响,因为他的爵位源自阿玛,他的儿子,孙子是否还想承续这种生活呢?现在,他不得而知,他却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呐喊,所以即便皮肉绽开,也不能低头认错!
  他推开门,脱了马褂,只穿裤子来到了院子里,仆人们看到这架势全都吓得作鸟兽散了。
  候在院子里的老周马上就明白了,赶紧让老妈子去准备金疮药。
  书房里的凯尔索听到动静,也推开了门,他这才看到贝勒爷把辫子绕在脖子上,站在了葡萄藤下,露出结实的后背,月光照耀着这精壮的躯体,给它投上一抹冷峻的颜色。
  “老周,出什么事了?”凯尔索问道,他发现王爷和格格来了,立马又单膝跪下行礼。
  奕漮都没搭理自己,就从腰上取下牛皮鞭子径直向儿子走了过去。
  老周看王爷走远了,才敢过来答话,他小声对神父说:“王爷要给贝勒爷用家法。”
  神父看到皮鞭了,这可比他苦修的皮鞭更伤人,慌忙追问:“为了什么事儿?”
  “孩子葬入祖坟,贝勒爷还说对方是洋人。”老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知道神父是孩子的生母。
  凯尔索脸色煞白,想要追过去劝阻,却让老周拉住了。
  “刚才格格他们都劝了,没用,王爷会有分寸的,贝勒爷身体壮实,挺得住!”他了解王爷的脾气,因为他是在王爷府邸里长起来的,对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做事雷厉风行。
  奕漮开打之前,又说了一句:“你的贝勒府可以有自己的规矩,在外面,得遵循祖宗家法!”说完就抡起鞭子往儿子身上抽,不打几十鞭难消心头之恨,必须灭了其嚣张的气焰。
  载堃咬牙忍着不吭一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和躯干流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和血水混成了一股。
  坐在客厅里痛哭流涕的福晋,根本不敢看外面的情景,都是自己的无用,才让丈夫留恋外面的女子,面对公公的暴行,她拦不得,恼不得,实在是痛心的煎熬。
  德芳站在台阶上,时刻注意着父亲的行为,必须在关键的时刻请求住手。
  躲在角落里的慧珠吓坏了,根本不敢过去,她现在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在家里决定大事的时候,王爷根本不会把她算在内,根本是可有可无的!
  血水在贝勒爷后交汇成一片,让神父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冲过去,单膝跪在王爷跟前,苦苦哀劝:“王爷,贝勒爷宅心仁厚,每月都给教堂捐助,无论是修女,还是修士,以及教徒们都记着贝勒爷的好,他待人真诚,所以会有洋人倾慕贝勒爷也在情理之中!”
  听到神父这么说,王爷才暂时住了手,他转而面向凯尔索问道:“看样子,你是知道了?”这个洋人平时和儿子走动最频繁,说不定就在中间穿针引线呢。
  凯尔索低头谨慎的答道:“我将会给您最合理的解释,请您稍安勿躁,不要再向贝勒爷施以惩罚了。”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明讲。
  德芳看到神父这么说,就觉得大事不好,立马叫老周把贝勒爷侍奉好,擦金疮药,然后才来到父亲身边:“阿玛,咱们去书房说吧。”可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实话实说了。
  王爷看到女儿的样子,心里面有了谱,知道这是件不能外传的事,就跟着女儿,神父,以及被打得一身鞭痕的贝勒爷进了书房。
  老周离开之后,关上了房门,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他还是在外面守着吧。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说法。”王爷坐在中间的位置,想听听这个洋人怎么说,而且儿子也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德芳帮弟弟搬了椅子,扶着他坐下。
  凯尔索站在王爷面前,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王爷,我来北京之后多次得到贝勒爷和格格的帮助,在异乡能遇到他们这样的贵人,是我的福份,我进入修道院学校到成为神父,已经有14年了,从未有过推心置腹的朋友,这使我感到幸福,也是我母亲,姐姐相继离世后再次感受到关爱,因此我接受了这种命运。”说到这里,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接下来的话太羞于启齿了。
  德芳淡淡笑了,对弟弟点头示意,下面的话应该让堃儿说更合适。
  “阿玛,我受您的责罚心甘情愿,凯尔索才是孩子的母亲,因为他并非是完全的男身。”贝勒爷虽然背后疼得不行,但此时此刻他不能退缩,这可能是唯一让父亲了解凯尔索的机会。
  王爷傻眼了,他转而又看看站在眼前的神父,从头到脚的打量了好几遍,却不敢相信儿子的话,再怎么看这位都是个彻底的男子,又怎能生儿育女呢?
  凯尔索顾不上颜面了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指望王爷能接受,但也不至于再为此对贝勒爷动私刑。
  “据我所知,你们神父是不能结婚,应当断了红尘的,但你为何又?”奕漮认为这并不单单是洋人,或男女的分别,更重要的是凯尔索是个神父。
  载堃立马接茬说道:“阿玛,此事和他无关,自始至终都是我追求的他。”
  王爷觉得头很疼,只得摆手道:“今日暂且这样吧,我头痛要回去歇着了。”说了半天还是儿子死皮赖脸,他面子上挂不住啊,听女儿说神父也是贵族出身,相当于大清的四等爵,或奉国公,这样的家事也不算差,可比起他们来说还是高攀。
  德芳舒了口气,就搀扶着父亲出了屋,看来事情可以暂时平息下来了。
  把奕漮送走之后,福晋就来书房照顾贝勒爷,不禁问道:“阿玛气消了?”
  他趴在床上答道:“嗯,以后应当也不会提这件事了,神父呢?”半天没看到凯尔索的身影,有些惦念。
  兰馨答道:“在后院配药呢。”但在外面的女人依然没有揭开神秘的面纱,她也没能听到刚才在书房里的对话,总之事情还是平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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