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芳深深的叹息:“唉,我知道了。”她其实没有那么深的门第观念,因为自己的丈夫也是汉八旗出身,并不是正统的满蒙人士,但丈夫生前待她不错,婆婆也很开明,虽然守寡多年,却过得很舒心,如今虽然要为了一家大小的生计奔波,但比起其他的满人来讲,她可是幸运多了。
凯尔索给寍儿夹了菜,根本不敢正眼看边上的男人,总觉得心怀愧疚!
“额娘,我不吃这个!”三阿哥不喜欢吃菠菜,最爱吃面食,苦的,特别甜的也不喜欢吃,和自己的亲爹一样。
“乖,吃了,菠菜可以让你有力气,能长更高。”子爵哄孩子吃饭,露出了最近难得的笑容。
听到能长高,他就拿起筷子夹着吃了,他希望长快点儿,这样就能早些和哥哥们一同去学堂了。
吃完晚饭,载堃就送德芳回家,顺便去探望父亲,也说说今后的打算。而凯尔索照样呆在书房里做事,过两天小影子就回来了,他要把自己的账目整理好了交给对方,这间洋行的业务,就可以不管了,天津那边也是金凯在帮忙,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很闲,竟然不知道该做点儿啥好了。
“子爵,我进来了。”门外说话的人是金凯,他刚在厨房随便巴拉了几口饭,就匆忙赶了过来。
凯尔索放下帐本,对走进来的人说道:“有事吗?”
年轻的男人坐到他对面,很严肃的答道:“您知道德芳格格给我说媒的事了吧?”
“嗯,你拒绝了,不是吗?”他平静的说,但视线却在回避对方。
“嗯,任何人我都不会答应的,我明天就和贝勒爷说去,说我暂时不考虑成家,要先忙着做自己的事,三天后我就搬走了,您每周过来我那吧,带着寍儿一起,咱们可以像一家人一样吃饭,我想让他多熟悉我。”虽然现在他和寍儿已经很亲密了,但却比不上贝勒爷,因为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父亲。
子爵点了点头,这是合理的要求,他不能拒绝,总有一天寍儿是要回到金凯身边的。
“大格格喜欢我,我是知道的,或许贝勒爷也想过让我入赘的事,我虽然是在贝勒爷的恩泽下长大的,但也没想过要以身相报。”金凯自顾自的说着,其实大清国没了,他心里是高兴的,因为贝勒爷再不是贝勒爷了,没了那顶光环,他们几乎可以站在一条起跑线上竞争。
凯尔索低声说道:“他从没和我说过,是你想太多了,但箐竺应该是真心喜欢你的。”
“她喜欢谁和我无关,我甚至还有点儿厌烦她,我祝愿她能找个彪悍的爷们儿妥妥的收拾她一番,也能让她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只要是看不惯大格格对子爵的态度,闲在虽然没有正面的冲突了,可见了面依然是没有礼貌的,箐竺从不和子爵讲话,这种冷暴力更令人愤怒!
子爵皱眉道:“她毕竟是贝勒爷的女儿,将来也会嫁个门当户对的男子,过去的事就算了,反正现在她也不会为难我。”
“假如她敢做对您不利的事,我会好好教训她的,不仅是她,任何人都一样!”金凯并非冲动才讲这话的,他是个敢做刚当的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无孔不入
箐竺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亲事被金凯回绝,让她颜面尽失,躲在香山的庄子里不出来,今天才因为要买布料得去前门一趟,她才无精打采的出了门,在一家丝绸店门口碰到了两位以前曾在一起玩耍过的姑娘。
其中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三个姑娘在茶楼小聚,说些女孩儿家的悄悄话,她闲来无事就也加入其中了。
那个不熟识的姑娘正是曾小芝,她得知这位便是载堃的女儿,立马热情的围了过来,竭尽所能的套近乎,专门捡人家爱听的说,把格格哄得团团转。
“没想到您还是个新潮的小姐呢,等裁缝店开张我们都给您去捧场。”小芝笑眯眯的说,她实在不明白箐竺的想法,一个姑娘家怎能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呢,而且还是个没出嫁的闺女,她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享受家庭的生活。
“我只是想自食其力罢了,因为我家里还有三个弟弟,情况挺复杂的……算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聊点儿开心的事儿,你们有没有去戏园子里看过戏?”她还没敢做这种尝试呢,尽管有些女子已经开始在戏园子里出没了。
同样是满族的姑娘玉兰说道:“哎呀,那里可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呢,咱们姑娘家不太方便的。”
“有啥不方便的,还有女子在台上唱戏呢,你就是胆子太小了。”身宽体胖的蒙古族姑娘高娃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父亲原是新军统领,现在也闲在家中了。
“看戏人多点儿就成,要不咱们一会儿去吧?”箐竺来了兴致,今天她也要做点儿冒险的事。
小芝本想婉拒,但看到她坚决的样子,只得陪着笑脸道:“既然你想去,那我没意见,咱们四个人一起应该没问题的,不是还有嬷嬷跟着吗?”每位小姐都带了贴身的老妈子,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四位姑娘最后一拍即合,不顾嬷嬷们的反对就步行到了梨园的戏园子里,挑了个楼上的僻静位置要了茶点坐下来看戏。
戏院里人声嘈杂,九成男性,一成女性还包括在唱戏的两位旦角。
“这里好吵,味道也不好闻。”玉兰蹙眉道,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戏还没开场呢,等开始唱了,就不会有人讲话了,咱们喝茶,吃点心。”高娃到是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因为这儿能看到很多年轻男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好爷们嫁了,在四个姑娘里她年龄最大,已经二十二岁,几次说媒都不成,不是男方看不上她,就是她瞧不上男方,她又不乐意嫁个不满意的对象。
小芝手手帕捂着鼻子,蹙眉道:“吵闹到是可以忍,就是味道太难闻了。”她以后可不乐意再来这种地方了,尤其是楼下的散客,有不少市井之徒,看了就令人生厌。
箐竺无聊的环顾四周,低头就看到了坐在楼下的某个男人,此人理着平头,左脸有道很深的疤,相貌说不上俊美,但眼睛却炯炯有神,大概是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栗色的皮肤,着黑色的短卦和宽松的裤子,脚上穿着黑色布靴,此人,正好往上看,他们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箐竺赶忙把头扭了过来,不再往下看了,戏园子果然是个嘈杂的地方,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方才那个男的估计就是个混子,至于混子是做啥的,靠什么吃饭,她就不甚了解了,总之,混子就是恶棍,流氓,不干好事儿。
楼下男子笑笑,便对身边的胖子说:“咱能在这儿碰到金枝玉叶,还多亏了民国政府呢?”
“你说什么呢,天赐哥,啥金枝玉叶?”胖子只顾嗑瓜子,他今天来是要给戏子秋娘捧场的,但迄今为止他连句话都没和人家说过。
“堃贝勒的闺女,就是我家庄子上的那个。”他有三年多没回香山了,但依然记得箐竺的样貌,现在已经民国了,没有皇上,这些皇亲国戚也失去了昔日的地位,对于他而言却是个大好的机会。
“哦,不新鲜,这北京城皇亲国戚有的是,咱家不远处不还有个渝公府么,那位渝公爷也是梨园的常客,以前还跟个伶人相好过,这几年到是少见了。”胖子对往来于梨园的达官贵人可谓是了如指掌,因为那可是他们的生财之道,之前他们敲了某晋商一笔,又可以过两月逍遥的日子了。
“知道,渝公爷不是在报馆做事么,我在西四见过他几回。”吴天赐放下茶杯,又禁不住往楼上看了几眼。
“他们还用做事?靠吃房租都够过活了,哥,咱看完戏到哪个院子里睡啊?”胖子乐呵呵的问,最大的乐趣要留到最后,他荒了有一个来月了。
天赐扭头看他,冷冷的答道:“没女人你就活不了?”
“呵呵,活不了,找三姐去吧,她上次就说想你了,还怨你忘了她这个老相好呢。”胖子随口一说,但三姐也确实念叨过,说天赐是个没良心的男人,把他们这些老相好都忘了。
“她是钱袋子瘪了才会想起我,人老珠黄没男人捧了。”他在京城里混了六七年,前门一带的三教九流都很熟络了,八大胡同里哪家来了新姑娘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做混子必须消息灵通,给人拉客,还能从中赚点好处,有些生意不好的院子还指望着自己能帮她们带客人上门的,所以他和这些女人很熟。
“从前她帮咱们赚了不少,你偶尔过去应酬下她吧,我看她怪可怜的,新来的几个姑娘把她的生意都抢了,整天躲在屋里生闷气。”胖子不喜欢三姐那样的女人,喜欢苗条的,主要是他觉得和天赐哥睡同一个娘们有点儿那啥。
“行吧,我一会儿就过去,也省得你说我抠门儿,不聊了,戏开场了。”他嘴上说着一会儿要去窑子里乐呵的事儿,心里却挂念着楼上的格格,他时不时就会分神往二楼瞧,但怎么也看不到箐竺的脸蛋儿了。
戏散场后,吴天赐先让胖子去了院子里,自己则溜到前门等着箐竺她们出来,一看到几位小姐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戏园子,他马上就迎了过去,笑眯眯的对大格格说:“格格,您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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