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门外突然匆匆走进一个人,同仇寅耳语了两句。仇寅面色一肃,袖子一摔径直离去,竟然未同赵缵纳道别。赵缵纳也不生气,笑着在背后喊:“仇兄,下个月赵某的小儿子过周岁,还请赏脸来喝一杯薄酒啊。”仇寅鼻子里哼了一声,头也不曾回一个。
仇寅不知去向,赵缵纳一行人不告而别。玉成一人立在原地尴尬了片刻,突然来了一个小丫鬟说是娘子请成大郎过去一趟。玉成诺诺的应着,跟着丫鬟来到了刘氏待客的后堂。
后堂里坐满了各家的当家主母,仇刘氏坐在主位,见到玉成进来,一把拉住,指着身边道:“成儿来,见过各位夫人娘子。这是王夫人并王家妹妹,这位是张家夫人并张家的几位小娘子,这是你李姨娘的娘家嫂子并两位侄女这是……”一时间“贤侄”“阿兄”“成大郎”……无数娇声软语粉面薄裙从眼前闪晃,玉成那点被吓散的酒气忽而又聚齐了起来。他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只觉得舌头也打结了,头也晕了。终于惹的众位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位容长脸满头珠翠的妇人笑道:“成大郎错了,妾乃是你郑家婶婶,可不是郑家姊姊。”刘氏一拍她的手,“我儿见你太过年轻貌美,一时不忍心说了实话而已。”后拉着郑家主母向众人道:“你们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哪里不像个姊姊?”众人纷纷笑着附和。郑家主母乃是个继室,很是年轻貌美,此刻的表情明显很是受用,口里却说:“差着呢,我家阿郎同仇郎君平辈而交,成大郎理应喊妾婶婶。”刘氏将她手一拍,道:“这还不好办吗?你把七娘子许给我成儿,就不差辈分了。”七娘子乃是郑家家主郑茂林年纪最小的妹妹,闺名一个雁字,也是唯一个并未出嫁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此刻就在郑家主母冯氏身后站着,一张脸早就羞红了,却暗暗的拿眼角偷偷的瞥玉成。冯氏看了一眼七娘子,笑的越发真心。玉成晕头转向面红耳赤的并未注意到这些,刘氏暗暗捅了他一下,朝郑七娘那边使了个眼色。玉成往冯氏身后看见一个纤细的少女,穿了粉绿色的襦裙。唇上点了口脂,灯下看着面色娇嫩如春花。
众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时候,有丫鬟来报,说江家舅爷来了。有女眷慌慌忙忙的起身就要回避,有知情的拉住她笑道:“滩涂谁还不知晓:江家武庚,男儿身,女儿心。从来是只看男人不看女人。”另一位恍然大悟,“难怪仇家郎君竟然许他进后院。”刘氏的嫡姊大刘氏显然听见了身后的议论,不满的看了一眼刘氏,“怎么什么人都往内堂引?”
刘氏面上沉静如常,只差人领进来。不一会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面容白皙,身材削瘦。身着翠绿的衣裳,碧玉腰带。发髻绑的松散,插了一根簪子。施施然而来。刘氏拉着玉成站起身来,“我儿来见过三舅父。”江武庚乃是刘氏生母的同胞哥哥的独子,家中排行第三。因这些年走动的殷勤,故而仇家兄妹惯来以“舅父”称呼之。玉成施礼完毕,江武庚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原来是成大郎。果然是俊美啊。”说罢一双手在玉成的手上轻轻重重的拍着。这俩日玉成净被人夸赞容貌,却也没见过这般不堪的。同其他人赞许倾慕的语气不同,玉成怎么都觉得他那视线火辣辣的有实质一般,似是想在自己衣服上戳一个洞。玉成尴尬的笑笑,使劲从江武庚的手里挣脱出来,“三舅父谬赞了。”江武庚一双贼眼上下打量着玉成,“啧啧,表姊真是好福气,多了个如此俊美的儿子。”玉成被他盯的浑身不在,却说不出到底哪里不自在。周遭女眷议论纷纷,频频投以厌恶的的表情。刘氏脸色也颇为不满,冷声道:“我差人去叫凤孙,这会子竟还未到。我儿去瞧瞧。”玉成如临大赦,刚要松一口气,江武庚打了个哈哈,“巧了,我也正要去找表姐夫,咱们一路同行,刚好。”并不管他人的眼光,拉着玉成,跟着丫鬟几步就走出了堂内。
夜风微凉,吹的人甚是舒服。玉成赔笑道:“舅父慢走,咱们原本不是同一个方向。”江武庚一手抱着一个男孩子,头也不回的道:“你去你去,我自在园子里逛逛。”说着捏了捏旁边一个男孩子的脸,对着脸蛋就亲了下去。玉成张着嘴巴呆了半天,心道:原来如此。
二人分手,玉成跟着丫鬟往听风院寻凤孙。此刻虽是夜晚,仇府内却张灯结彩,明如白昼。路两旁树荫花丛处时不时有丫鬟仆人端着水果点心穿行而过。玉成刚才一味饮酒,并未吃多少东西。此刻被香味一勾,顿时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忍不住唤住两个端着点心边走边聊的丫头,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正要说话,那两个丫鬟却是齐齐膝盖一弯,“成大郎,安好。”“成大郎”三个字犹如一瓢凉水,浇的他一阵清醒。玉成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如今竟然还忘不了乞讨的行径。他伸手从其中一个盘子里捏了一块糕,挤着眼睛笑,“多谢姊姊。”
玉成一转身,就听见其中一个丫鬟笑着说:“吓我一跳,还以为成大郎要责骂咱们胡聊呢。”
另一个声音里带着雀跃,“这成大郎人长的清俊,脾气也好。凤小郎虽然也不为难咱们,却比不得大郎平易近人。”
“成大郎如今刚回来,房内还空着呢。你既然有心,何不想想法子,调到成大郎房里去。万一,日后做个姨娘,也未可知。”
雀跃的声音立刻压低了几分,“你胡说,看我撕你的嘴。”
两个小丫鬟笑着走了,玉成却突然就不饿了。他不再是乞儿,如今他是仇家庄的成大郎,在外人眼里,他是仇家日后万贯家财的继承人,俨然是个富贵公子哥儿。可是,玉成知道,仇寅嘴里的那个绵软懦弱只晓得读书做论的仇凤孙才是这仇家日后的真正主人,自己不过是个假凤虚凰。每一次被人喊成大郎,他的心肝儿就一颤儿,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小娘亲就说,要诚实,不可行欺诈诓骗之事。果不其然,这说谎作假实在是熬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想写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不停的写了改,改了写,每隔几日就要变动一些地方,希望能出一个不那么多漏洞的故事
第8章 第8章
七拐八拐的绕过回廊又走过假山池塘,才绕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前面。其中一个丫鬟上去敲门,开门的小孩做书童打扮,眉目清秀,却是几日前那个小乞儿,见了玉成口称“贱奴青茗见过成大郎,”说话间俯身就拜,吓的玉成连忙扶起来,“免礼免礼”。青茗年纪尚小口齿却很伶俐,他仰着小脑袋,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成大郎可是要找凤小郎?”小手一指树丛那侧,“小郎去见阿郎,走了有一会儿了。”童语软糯的很,玉成忍不住在他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又随手塞了一块糕给他。青茗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书房不远,奴给您带路。”
青茗可爱,玉成很是喜欢他。拉着他的手边走边问东问西。一开始青茗还推推阻阻的说主仆有别,然小孩子心性单纯,却也能看出玉成是真心喜欢他。加上刚才那一块糕,不到片刻便彻底对玉成放松了。一双小手拉着玉成的手指,比比划划,一会抱怨写字辛苦一会抱怨凤小郎打手板太疼。小脸一会皱起来一会笑起来,逗的玉成一时舒心大笑起来。一主一仆说说笑笑的当儿,前面迎面一人,十□□岁的样子,青衣佩剑,竟然是道士打扮,一双寒目灼灼的盯着玉成。玉成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只得弯腰施了个礼。
来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仇寅新认的长子?仇玉成?”
玉成挺了挺胸膛,“某正是。”
小道士皱着眉头,掐着手指算了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福是祸,端看你自身造化了。”说罢转身就走,玉成追着走了一步刚要问话,小道士又转过身来,道:“你贴身带的东西呢?”玉成下意识就摸向颈间。小道士看了看他的手,近身贴近他的耳朵,表情严肃,“戴好了。”说罢,一个转身竟然凭空不见了。玉成目瞪口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青茗,“青茗,你才刚可见到一个青衣的小道士?”
青茗噗嗤一笑,“成大郎莫不以为见了鬼?才刚可不是鬼,也不是什么小道士,那是莲华宫的云翳道长。”青茗伸出拇指,“神仙。”
玉成一颗心落回了肚子,“这云翳道长倒是有耳闻,只想不到竟是如此年青。”青茗撇了撇小嘴巴,“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玉成但笑不语。青茗只在玉成身上四下摸索着,“成大郎有什么宝贝戴在身上吗?”玉成将他的小爪子从衣服上剥下来,自己从颈间摸出一样东西来。青茗个子小,跳了几次也没抢下来,沮丧的很,撅着小嘴巴,“什么贵重的宝贝,神仙竟然都知道了?给青茗看看。”玉成捏着珠子想了想,终究是没给青茗看。青茗垫着脚尖瞅了瞅,一脸的不屑,“一颗莲子有什么稀罕的?”。俩人又穿过一丛树木,远远看到书房门前立着几个玄色的人影,青茗悄悄的拉着玉成躲到树下,“瞧着阵仗,阿郎在议事,此刻咱们得避嫌。”玉成疑惑的跟青茗一同躲在树下,忽见书房门外一阵喧哗,江武庚抖着袖子朝着书房而来。见门口的阵仗,浑不在意的嚷嚷:“表姐夫,我来了。”仇寅笑容可掬的从书房迎出来,二人亲热的聊了几句,混不见外。正要相携入内,仇寅似乎发现了什么,扭过身来问:“谁在哪里?”玉成见仇寅目光扫过,慌里慌张的从树丛里钻出来,却见一个月白色的人影也从书房窗下慢慢走了出来,“是儿。”正是仇凤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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