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传承千年的门派并不止这一家,为何发展至此?”夙兰好奇的问道,“我实在不明白。”
“无名剑客醉心剑道,不顾其他,所以选了这么个幽辟的栖居之地,还立下了种种门规,白云宫的人极少下山,大都居住在山上,因为山上实在无聊,所以就搜罗天下的各种书籍技艺,说到底,它不过是个门派而已。”沈洛川笑了笑,“不,它甚至不必是个门派,它不过是一双人的栖居之地而已。”
“也就是说其实白云宫只是无名剑客一家隐居的地方喽?”夙兰好奇的问,“可为什么白云宫志上并没有记载他有夫人?”
“他没有夫人,当年无名剑客与他的弟子夙成殇一同隐退江湖,双宿双栖。”沈洛川看着绣架上的刺绣,“他生来就被卓绝的天分赶着,一直一直,一直向上爬,不敢有半点懈怠,直到步入神坛,到了那个境界才知道,神是多么寂寞。”
夙兰好奇的看着他:“所以他才选择隐退吗?”
沈洛川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那为什么白云宫志上没有记载夙成殇这个名字呢?”夙兰好奇的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啊?”
“他是个瘸子。”沈洛川说道,“从小喜欢读书,是个风雅人物,他不是武林中人,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后来……因为过世之后五名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所以不让记入白云宫志,还给他的子嗣改了姓氏。”
“子嗣?”
“他姐姐的儿子过继给他的。”
“那么他们改成什么了?”
“你很熟悉的一个姓。”沈洛川笑着看着她,“崇文。”
夙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歪头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呢?我在白云宫从没有见过你呀。”
“你见过的,只是你不太记得了。”沈洛川笑了笑,收起针线将绣架重新盖好,“你从小就不怕生,不管遇见什么事儿,从来没见你慌过神,这一点,和夙成殇简直一模一样。”
“照这么说的话崇文家的先人其实姓夙,所以我姓夙是随我母亲的姓氏不是吗?”夙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随她的姓呢?”
“夙兰小姐,你是燕白唯一的女儿,但却不是崇文若雪唯一的女儿。”
“可我不是燕白唯一的女儿。”夙兰看着他,“我,也不是燕家最后的传人,我只是一颗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棋子。”
沈洛川看着她,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认为他在保护你呢?你为什么不觉得……这样把你摆在众人的视线中反倒比较安全呢?”
“可我讨厌这样,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么,他喜不喜欢你呢?”
夙兰盯着他的眼睛,沈洛川也不躲闪,直直的与她对视,终于夙兰移开了视线:“她不喜欢,她根本就不在乎我。”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可我就是放不下她!没听到她亲口告诉我我就是不死心!”眼泪从夙兰的大眼睛里溢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榻上,溜进被褥,不见了踪影。沈洛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那你不问,怎么知道呢?”
*
“夙兰这丫头,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回来?”魅兰姬焦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南风放下手上的书:“已经派人去找了,夙兰那么明显的目标,不会找不到的。”
很快一个人跑进来,南风站起身:“人呢?”
“夙兰小姐在一艘画舫上,那艘画舫还没回岸边呢。”那个小厮说道,“小的不敢随便打扰夙兰小姐,王爷……”
“我去看看。”南风说着就向外走去,魅兰姬赶忙追上,沈洛川的画舫还停在湖里,南风看着小厮远远的指着一艘船,足尖一点轻盈的飞了出去,在水中轻盈的几个起落便落在了画舫上,他掀起帘子走进去,里面竟然没有侍女,烛火盈盈的摇着。
南风径直走到里面,只见沈洛川一个人正坐在花架前刺绣,南风皱着眉环视一周,冷声问道:“夙兰呢?”
“南风王爷。”沈洛川笑了笑,放下手上的针线。
“你是男人?”南风挑眉,可这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女人,沈洛川笑着说:“在下沈洛川。”
“我没问你是谁,我问夙兰呢,她去哪儿了?”
“她回家了。”
“回家?她何时走的?”南风问道。
“有人来接她,她就走了。”沈洛川站起身来,“那人还让我给王爷您传个话,让您也一起去白云宫。”
“让我去白云宫做什么?”南风皱起眉头问道。
“参加一个人的葬礼。”
“谁?”
“您的熟人,燕白。”
南风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但他没来得及回应就昏昏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南风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身边坐着一个白色长衫的青年,他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那人回过头,那张漂亮的脸颇有点女扮男装的意思:“醒了?”
“这是要去哪儿?”南风皱着眉坐起来。
“白云宫。”
“去做什么?”
“王爷。”大概是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太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让南风颇为安心,他问道:“何事?”
“没什么。”太宇说道,“我们已经到扬州了。”
南风困惑的看了沈洛川一眼,沈洛川笑着说道:“路途遥远,所以不妨走水路,到蜀中还能到桃源乡小坐,容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
“先前没得机会自我介绍,我叫沈洛川,是桃源乡的掌门。”他笑着说道。
南风想了想:“我记得你们的绣品是进贡的。”
“不错,可也供给有钱人。”沈洛川拿过旁边一个包袱递到他面前,“不久前有人在本门订了一套衣服,是给您的。”
“可你没有给我量过尺寸。”
“那人给了,而且给的颇为详细,只是上面的绣样繁琐我还没来得及绣完,我想着到桃源乡就该完工了,到时候请王爷试试。”沈洛川笑了笑,把那只包裹放到里面,南风皱起眉看着它,又问道:“为何一定要我去白云宫参加燕白的葬礼?谁安排的?”
“这人您应当认识,他叫燕雪嫦。”
“那给我订衣服的也是他了?”
“不,是另一个人,他说他叫燕白。”
“燕白?”南风惊讶的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多月前吧,比燕雪嫦找我的时间要早,那时候我就来了姑苏城。”
“你来姑苏城做什么?”
“自然是挑选刺绣的材料,还有我实在是想见您一面。”沈洛川说道,“我的手艺您尽管放心。”
“一个月前燕白还活着,可如今他却死了?他怎么死的?”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来的是不是他,只知道那是个奇怪的人,明明看着挺年轻的,头发却全白了。”
南风捏紧拳头,没错,那应当是燕白了,可……可为什么:“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人勒死的”沈洛川想了想,“不,该说是摔死的,恩……”
“一个人能有几个死因?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的确不好回答,因为他死了两次。”沈洛川说道,对上南风困惑的目光,便解释道:“他先是摔落悬崖死了一次,谁知道又死里逃生,后来又被人勒死了,也有可能是先被人勒死又扔下悬崖的,谁说的清呢?”
“这……”南风咬了咬牙,他回到白云宫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南风躺回去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仿佛在梦里,又仿佛不是。
岂曰无衣
第68章 沈洛川
“怎么样,这身衣服可真合适。”沈洛川笑眯眯的说,“真是正正好,这料子和颜色挑的真不错。”
南风冷着脸看着这身厚实的白色衣袍,袍子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金色和红色刺绣的凤凰,靴子也是白色,上面绣着金色的纹路,外面搭配了一件厚实的白色狐裘镶边的斗篷,雪白的斗篷上也有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
“怎么这个表情,这次可不只是个丧礼,丧事之后还有好事儿呢。”沈洛川笑着说道,“宫主死了,新的宫主也当立了。”
“新的宫主?是谁?”
“是崇文家的,说来有趣,一群人在这儿争来争去,谁知道到最后燕白的父亲竟然留了遗书。”
“燕白的父亲留的?”
“对啊,一直放在燕雪嫦那儿。”沈洛川说道,“听说遗书上说立崇文家的长子为新的宫主,还听说崇文家那个嫡长子,其实是燕白的弟弟。”
“你是说,燕白的父亲和崇文家的夫人偷情?”
“恩,想来是了,真是的,听说他睡了不少人呢,哎,原以为是个痴情种子,谁知道啊,是处处留情。”
“怎么会这样?那燕白怎么说?”
“谁知道呢,他都死了,谁在乎他说什么?”
“南风少爷,您在吗?”有人在外面问,南风打开门,看到一个少女揣着手站在门外,南风好奇的问:“有事吗?”
“少爷,奴婢清雪,燕雪嫦的侍女。”清雪欠身行了个礼,“燕长老让您去一趟,他说……有些事要和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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