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的各种流言传到了少夫人耳里,少夫人面目如常,可手中力道几乎要把帕子拧碎,既然她能够得到这些消息,相爷和夫人又如何得不到呢。
既然没有反应,那么总要要出些反应,少夫人不服气的扬起下巴,眉目间的绝望变成了寒冰一样的冷厉,似乎牢不可破,而又无坚不摧。
少夫人联合着几位姬妾又哭又闹,闹到了夫人那里,跪了一片。
夫人口中念着佛,盘着佛珠,低眉敛目,像极了庙宇中供奉的大慈大悲的菩萨。看似慈悲度人却又不问世事,一干妇人心中的期望祈愿,都牢牢的被牵绊在了夫人的一念之间。
少夫人的心悬着,片刻不得安稳。
这一闹,闹到了很晚,老爷下朝回家,妇人的啼哭让老爷铁青了脸,端坐在上座半天不发一言。
沉默良久后,让一干姬妾各自散去,另外遣人来拿小夏。
来人找到小夏的时候,小少爷正在小夏身边,看着小夏有些迷茫的神情,小少爷仿佛不在意的大咧咧的跟着去了,大摇大摆坐在一边椅子上,叫小夏站在他身后。
小夏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低着头站着。
小少爷嗑着瓜子,数落着婢女点心上慢了。
夫人放下佛珠,看着小夏半响,轻声叹了口气,老爷直接甩袖走人。
自那之后,少夫人看着小夏时幽怨的眼神,似乎能把小夏吃了,更不要说一干姬妾。
挡下了母亲的责难,拦下了老爷的为难。纵使一干姬妾多么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轻易出手,谁不知小少爷的敲山震虎是为了什么?都只默默在心里,咬着牙根记下了小夏。
人人都知道小少爷宠他,谁还敢老虎头上拔胡子?
府中众人战战兢兢的服侍小夏,比服侍小少爷还要谨慎。
小少爷也不再出去寻花问柳,整天腻着小夏。
或者,跟着老爷出去干正事了。
小少爷不管在哪里鬼混,或者老爷夫人好说歹说宿在了那个姬妾的房里。不管几点,一定要回到小夏的房里,住下。
后来,索性把小少爷的东西全搬了过去。
那几年,府上孩童几乎无所出。
慢慢的小少爷的母亲接受了,老爷接受了,少夫人…也接受了。
日子就这样安稳地过着,一月,几月,一年,几年。
可小少爷对小夏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慢慢的再也不去小夏的院子找小夏。
弃若敝履。
旁人看着,从一开始小心欺负着小夏,到最后的肆无忌惮。
小夏始终都是淡淡的笑着。
哪里有什么原因?不过是腻了罢了。
一个又不会说话又不会服侍的人,有什么乐趣。
见惯了青楼恩客们的翻脸无情和恩情似水,小夏本以为他可以承受的。
院子外面总有人有心无心的说着,小少爷又纳了谁家的闺女,谁家的花娘,谁家的丫鬟,生了第几个孩子。
这个府上总有喜事发生。
少爷今天高兴,又赏了哪个夫人,哪个花娘什么珍宝钗环。
院子外有人大声道:“别说赏了什么什么,将来要是得儿得女,这家产都有一份的。不像有些人是哦,又不能生,又占不上值钱首饰,什么都没落得找,白找的骂。”
小夏还是淡淡的笑着,偶尔说几句恭喜,他是真的替小少爷高兴。
看他万事顺心,有妻有子,安稳富足。
小夏经常沏好小少爷爱喝的茶,带着笑意,坐在桌边等着。
等着小少爷的深夜造访,秉烛夜谈。
一等,等到天亮。
熬红了眼睛,日复一日,直到笑容僵硬。
那一年冬日,炭火不足,小夏被冻得在屋里实在呆不下去了。
小夏出了院子,准备去后厨找管事的好好问一问。远远的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小少爷狐裘绕身分外打眼,贵气逼人格外显得妖孽,偏偏表情好生冷淡。
小夏在湖边静默而立,心里忐忑。
众人各怀鬼胎,都不出声,陷入一片沉默。
小少爷淡淡的看了小夏一眼,仿佛不认识一样,擦肩走了。
一干众人面不改色,与小夏擦肩时候不屑的冷哼,或者一脸鄙视。
小夏听得一清二楚,都默默收下了。渐渐的表情麻木,空洞的眼神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荷花都败了…荷叶也不在了…
那满池塘的盛开绽放,都变成了一池寒潭,冻住了。
那天是怎么回到了住所?
好像个缺了线的木偶,麻木的动作重复着,实际什么都不记得的。
小夏的心一直悬着,多希望有一天,小少爷能想起来,这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能想起来了,就好。
他知道是奢望,只是奢望。
可到最后才明白,是痴心妄想。
那日和小少爷在后花园打了个照面之后,少夫人叫人带来了话,不准他四处走动。
传话的粗使丫头满脸嫌恶,好似多在他这带一秒都会染上什么瘟疫一般,捂着口鼻小跑着走了。
小夏怔怔的目送丫头跑掉,自那之后,轻易不出院门。
他也不敢,没有勇气在面对那样疏远陌生的小少爷。
那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人,他失掉了所有的勇气。
☆、第 23 章
那日是被饿极了。
最初得宠时候,每顿都有人送着精致饭菜到房内。
慢慢的,送来的越来越差。
后来,少夫人叫他跟着仆役在饭厅吃饭。
再后来,仆役们不准他在饭厅吃饭,定日给了他些东西,叫他在院子里,自己弄着吃。
小夏什么苦都吃过,也还能吃,并不会挑也不会在意。
可已经好久没有人送来东西了。
小夏饿了又饿,肚子咕咕直叫,不知道喝了多少壶水,终究忍不住了,饥饿的感觉无法忍受。
实在无法,只得出了院子,小心的往后厨房绕去。
好巧不巧,碰见了小少爷刚纳进府的艳娘。
艳娘正趾高气昂的指挥众人,弄着今天晚上少妇人的膳食。
旁人看见小夏进来,偷偷告诉艳娘,这就是小少爷养过的那只兔爷。
艳娘瞄了一眼小夏,轻蔑笑了。
艳娘眉眼妩媚,人如其名,身上衣着布料剪裁不凡,绝不便宜,想必现在很得小少爷的宠爱吧。小夏跟了小少爷几年,基本看东西的眼光还是不差的。
看得出,很受宠。
小夏装作恍若未闻,在厨娘嫌弃的眼光中,对着管事人的冷眼热讽,干巴巴的陪笑着还是要到了一些基本东西。
已经很满足了。
小夏抱着这些东西回房整理,刚刚分好类妥善整理,吃了顿最近最安心的饭,想着收拾房间之后,午后睡一觉。
哪知午后,艳娘遣人来叫小夏。
小夏搽干净双手,没有戒备之心,匆匆忙忙地跟着去了。
刚到门口,谨慎地敲着门,并没有人答应,小夏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缝隙,侧眼望去,看见屋里一室凌乱。
小夏再傻,也知道不能进去。
艳娘不知从哪里闯了出来,抓住小夏的手,往屋内拖去,边大声叫人。
口里喊着,小夏偷东西。
小夏挣脱不过,急红了眼,用尽吃奶的力气挣脱,想要向屋外跑去。
艳娘用力撕裂自己身上衣物,拔掉金簪,抓乱发髻,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小夏要侮她清白。
闻声而来的众人,把小夏堵在门口,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小夏想要解释,脸上的惊慌失措的无助,被人忽视。
艳娘声声啼诉,小夏过来偷东西,被她发现之后,小夏反倒起了色心,要不是她喊的及时,小夏就要得逞了。
小夏急的面红耳赤,想要伸手拽住什么,想要说委屈,奈何无人肯听小夏手心向上的祈祷,小夏焦灼的等着少夫人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来了,神情中是全然的期冀。
少夫人一脸严肃,当着众人的面并不问青红,直接甩了小夏两巴掌,这样给小夏定了罪。
小夏没有辩驳,默默将所有的话吞咽回去,神情中的失望绝望一点点的回归于平静。
艳娘哭哭啼啼的闹着,说小夏污了她的清白,一会要跳井一会要上吊自尽的。
府里像是炸了锅一样,沸沸腾腾的围着艳娘闹着,哄着劝着,替她大声骂着小夏。
没有人顾得上小夏,连谴责的话都没时间说。
小夏退回了房内,坐在椅上望着桌上的茶具发了会呆,想起了那年投河自尽的花娘,突然能够完全体会了她的心情,要该多绝望。
小夏做好了决定,选择了割脉。
听说上吊自尽的人死后会屎尿齐流,舌头伸得好长,太过难看。
投井自尽,岂不是白白的浪费那一口井。
一刀刺进去,小夏怕会害怕不敢动手。尖锐的物品划在柔软的肉体上,小夏无法想象要多大力气才能划出一个口子,更不提是捅出个血窟窿。
想来想去,还是割脉了。
小夏摔破了经常用的茶杯,茶杯经常沉浸着小少爷爱喝的茶,早就蒙上一层茶滞,任凭小夏怎么擦也是擦不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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