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带着善意笑道,宋小将军真是好福气。
宋齐不好意思的笑着,脸红了又红。
耶律晋憨憨的笑着,看着宋齐的眼神仿佛能溺死个人。
鄢陵初见耶律晋,看着宋齐瞪了好久的眼睛,不发一言。
看得宋齐心中格外忐忑,双手不自觉的想要搓着一起。
鄢陵皱眉,呵斥道:“成什么样子!”
宋齐下意识的绷紧身体,规规矩矩的站好。
最后鄢陵叹了口气,拍着宋齐的肩膀低声道:“你且好自为之,我不和你家里说。你也想想怎么多累积些战绩,自己强大到叫人说不出话才好。”
宋齐的心如鼓擂,几乎都要跳出来了,瞬间被温暖的安安稳稳踏实的落回原处,宋齐无比感激的看着鄢陵退步,郑重地点了点头。
自从失沽来到这边镇,鄢陵如父如兄的照顾他,事事替他谋划,苦心周全。
鄢陵总是看着他,仿佛看着另一个人,晃神许久后笑道:“我家小子也该长得这么大了,若是哪天战事结束,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来得及看他娶媳妇,我还想抱孙子呢。”
鄢陵镇守边关二十余载,陪伴宋家几代人在边关的成长,将对家人的思念,全倾注于他的身上。
鄢陵总是眉头紧皱,威严的吼道:“宋齐!你过来!”
“宋齐!去那里!”
“宋齐!学这个!”
“宋齐!”
“宋齐!”
宋齐难免犯错,鄢陵从未真的责怪,会认真给宋齐分析分析情况,一点点引导着听宋齐说原因,说自己的想法,循循诱导宋齐如何正确抉择。
印象中父亲忙着边塞朝堂,很少在家,宋齐并未和父亲一起生活过。不过,宋齐想,父亲也就是这个样子吧,严肃慈爱,耐心教会很多东西。
再后来,耶律晋和宋齐一样,把军营当家了,看上去,专心专意的伺候着宋齐的吃喝,能让宋齐不必为琐事分心战事。
宋齐整日忙碌,事物繁杂充斥在脑中,顾不暇接,恨不得脑袋炸掉算了。又要部署,又是防备,还要指挥将士们操练,排兵布阵,隔三差五还要过去教兵士们如何使枪。
哪里还顾得上耶律晋。
耶律晋不恼,笑意盈盈的带着宋齐的水杯,去到练兵场,站在一边,看着宋齐挥汗如雨的潇洒样子。
看着宋齐带着将士操练花枪的样子,认真的侧脸,阳光下额头上的汗水,耶律晋不禁看呆了,什么默记宋齐的兵法部署,什么宋齐的招式要害,统统忘到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不能告诉我!一次性更新两章开心不?
☆、第 16 章
宋齐愈来愈忙,连睡觉的时间也弥足珍贵,早没了所谓的警惕之心,大咧咧的把地图部守全部摊在了帐内桌子上,也不留心耶律晋看了没看。
耶律晋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次又一次,心里揣测着,惊起一身冷汗,忙不迭的暗暗牢牢记住,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宋齐嘘寒问暖,想尽办法将消息传出给温信。
宋齐领兵出征前日,耶律晋双手不安分的缠绕上宋齐的身体。宋齐困得睁不开眼睛,轻斥道:“不要闹,地图我还未看完,明日要领兵出战了。”
耶律晋默默的把手收了回去,翻身背对着宋齐。
宋齐无暇考虑那么多,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耶律晋已不在枕侧,连残存的温度也无。
还不等宋齐多想耶律晋,周瑾已经衣着整齐敲门来催。宋齐在周瑾帮忙下,慌忙的穿好铠甲,先去主帅鄢陵大帐得了军令,继而准备点兵派将领军出战。
鄢陵看着宋齐虽心有信心,仍威严警告道:“这一战事关边镇未来几年局势,只许胜不许败!”
宋齐单膝跪地接了军令,大声应道:“是!”
这一战筹划的这么久,宋齐志在必得。
那日,宋齐领兵出征,踌躇满志端坐在马上,少年小将白马银枪,谁人心里不赞叹一声英勇威武,发自内心的敬佩着。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宋齐耍的七七四十九路花缨枪,边关将士无一不佩服。宋齐心里暗暗有些得意的想,这是我们宋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绝学。
待到横枪勒马于阵前,宋齐傻了眼。这次,是宋齐自幼学枪以来,第一次握不住手中花缨银枪,觉得那般沉重无力掌握。
对面的人带着不羁笑容,铁盔铠甲威风凛凛样子和往日不同。
正是耶律晋带兵出战。
这月余来耶律晋总是往营帐里跑,给他送饭,鞍前马后,边镇大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宋齐能清楚的听见身后兵士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刹那,将士军心已乱。
瞬间宋齐好像能听见战场上所有一切的声音。
可以听见,心一点一点碎裂,还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几个月的部署安排,国家边疆安全,宋国国泰民安,好像,都毁在了宋齐手里。
宋齐傻愣愣的看着身边的将士不要命的护在他面前,一个个在他面前被杀,血迸溅宋齐一身,几乎迷了他的眼睛,仍是唤不回宋齐的神思,似乎失去了任何反应。
“宋小将军…你倒是跑啊…你回去给主帅递个信啊…”周瑾守着宋齐面前,身中数刀仍旧固执的不肯退让半步,只凭一口残存的气息守在宋齐身前,满脸血污,仍转头对宋齐温和的笑着。
血迹满面,笑意温柔,触目惊心。
宋齐猛然唤回了神智,拍马急回。
耶律晋笑得就像是耍着老鼠玩儿的猫,想要追赶,周瑾大喊一声,挥刀上前想要和耶律晋同归于尽。
被耶律晋身边的谈安一□□穿。
周瑾不敢相信,低着头看着那柄□□,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茫然。
谈安冷笑着抖动银枪,收了回去。
周瑾撑着枪,慢慢的跪了下去,嘴中念叨:“我...我无所谓的...不要...不要…这样对宋小将军…”
声音虽小,耶律晋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混乱的战场上,宋齐第一次当了不知去往何处的逃兵,重创过大之下宋齐茫然不知如何应对,怎样应付。
刀光剑影,到处可见厮杀征战,身边随处可见生命的消弭,断肢残壁鲜血似乎流淌成河流,滋养着大地变成另一个颜色,却好似和宋齐毫无关系,冷眼旁观不受影响。
马匹并不用宋齐牵引,避祸的本能促使它向边镇大营的方向跑回,宋齐眼睁睁看着数万塞外兵马杀进这座边关重镇,却无能为力。
耶律晋的兵马,已经冲进来这座边塞重镇了。
厮杀声,哭喊声,被侵染的火光,受到惊吓的百姓到处奔跑,却无处可躲,耶律晋的兵马冷笑着逼向手无寸铁的百姓,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痛哭流涕,似乎欣赏够了之后,再意犹未尽一样一一斩杀,像极了凶神恶煞的地狱恶鬼。
救下一个便救不下另一个,眼睁睁的看着妇孺儿童被斩杀,宋齐好像感觉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不不不,这是一场屠杀,这便该是阿鼻地狱…
而他宋齐,便是罪魁祸首,死有余辜。
宋齐仿佛有些回过神来,用力夹紧马腹,意欲拍马回营,想要回去看看。
主帅呢?兄弟们呢?都在做些什么?
军营空空荡荡并无一人,连一丝声响也无,只剩远处总有几声愤怒的嘶吼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宋齐却是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了,翻身下马,整一整衣冠,用力的在马屁股上一拍。
马匹吃痛,张扬四蹄,飞驰而走。
走吧走吧,我要死了,不要累及你了。
跑远点吧。
宋齐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马上醒来。
心底的奢望才是幻想。
耶律晋的兵马跟着宋齐到了军营的时候,见到一座空营。
温信怀疑有诈,派遣兵马有序的私下分散开来,四处寻找,贴近耶律晋悄声问道:“宋齐…会不会跑了?”
耶律晋毫不掩饰地冷哼道:“你不要把他当成你!他干不出这事!”
温信尴尬的扇着手里的扇子,明明将近秋季,仍觉得脸部燥热难忍。
耶律晋勒住马缰,面色严肃不曾看他,紧抿嘴唇。
不一会有将士回报,宋齐在军营大帐内。
耶律晋面色冷峻自顾自的翻身下马,他熟悉路怎么走。
温信恐耶律晋吃亏,叫人带上兵器,急忙跟上。
宋齐手持银枪身着戎装,端端正正的坐在军营的大帐之内。
将士在外嘶喊震天的声响越来越近,那些近乎被屠杀的场面,宋齐想都不敢想,只能紧紧握住手中花缨枪,仿佛可以从中汲取些许力量。
忽闻盔甲声阵阵,来不及整理思绪,已经有人掀开了帐帘,耶律齐一干人等,气势汹汹涌入大帐帐内。
两方面对面的沉默对峙,才更觉可笑。
“是该尊称一声耶律王爷,还是叫一声张晋兄?”宋齐的眉宇间写满强撑的疲惫姿态,率先打破沉默。
“自然是宋小将军说得算。”耶律晋带着如旧事往昔一般彬彬有礼的笑意。
“混蛋…”宋齐忍不住骂出口,声音虽小,可在这落地可闻的大帐内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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