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会洗手帕——但是他还真没洗过里衣亵裤,又不能丢给洗衣房的人去洗……
庄南来回踱了两步,最后两手一拍做了决定,那就当成手帕来洗。
将两件衣服丢进水盆,两指捏住一个角,在水盆中转了一圈,捞起来,嗯!果然还有痕迹……怎么办怎么办?庄南急得团团转,努力回想之前和周辰……不,先洗衣服不能想周辰,这个名字简直让人无地自容!他使劲儿挠挠头,搜肠刮肚地想着之前他和他自己在河边见过的妇人洗衣服的场景……得亏他记性好,还真想起了一幕。
有棍子、水盆、皂角……三缺一,没有棍子。
那就鸡毛掸子吧。
将衣服捞出来放在地上,上面放上皂角,用手挥着鸡毛掸子,抽在衣服上。然后,皂角被抽跑了。
庄南跑过去捡起来,开始思量圆球状的皂角怎么才能不跑……踩碎吧。
从地上将踩碎的皂角碎屑捧起来撒在衣服上,继续抽。
百八十下后,遍地鸡毛。
庄南急得满头大汗,眼见日头更高,衣服却还是没变白,心中愈急。最后一下抽的狠了,鸡毛掸子断了,被带起的力道一掼,从背后甩了出去。
“哎哟!”刚刚推门进来的东柯捂着额头上的大包疼得直抽气。他在门外叫了几声,没听到少爷说让进却听到屋内“哧哧哧”的击打声,一时担心就推门进来了,哪知刚打开门就挨了这么一下狠的。
庄南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好半天都没回头,心中默念,幻觉幻听,一切都不存在……直到被新台轻轻推了一下:“少爷?你……”
庄南从地上爬起来,看都没看东柯,面无表情地进里间去了。
东柯方才只是奇怪少爷头上怎么有根鸡毛,正要提醒就见少爷绷着脸走了,他莫名其妙地摸摸额头上的疙瘩,疼得一低头,这一低头又看到了一地狼藉——鸡毛飞的到处都是,皂角屑雪花一般散落满地,断了的鸡毛掸子横在一堆看不出是什么的皱巴巴的破布上……
……
庄南不知道后来东柯是怎么处理的,因为他一整天都没出门。只是后来看见东柯就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连东柯看自己的眼神,哪怕是平静无波都觉得那叫意味深长,于是愈发躲着他。
***
想到当时的情景,庄南觉得又好笑有心酸。
他侧头看了看周辰,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奢望来:就让岁月停在此处吧——
他守在他的床边安然睡去,
他看着他的容颜地老天荒。
……
上苍应该是听到他的祈祷了,只不过苍天年迈,应该耳背,不然也不会自己这边刚许完愿,那边周辰就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回来晚了,为避免亲们久等,今天先这些,明天3K+。晚安,(づ ̄ 3 ̄)づ
☆、逆天 混不吝
刚刚醒来的周辰与庄南看了个对眼。两人都是一惊,同时别开了头。
庄南心扑通乱跳,强压住心中的悸动,轻咳了一声:“阿辰,你怎么睡在此处?”
周辰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紧张之下就要起身,熟料坐着太久腿已经麻了,这一起几不曾趴在庄南身上,慌乱之中周辰还记得不能压到庄南的伤腿,忙往上挪了挪用手撑住被子,只听“哎哟”一声,低头一看就见庄南正龇牙咧嘴的,奇怪的是,那样子并不像是疼痛更像是……有苦难言的尴尬。
周辰一时有些愣怔,一时竟没先抬起手来,而是仔细打量着自己按住的地方……突然就窘迫了,头顶上“咝咝啦啦”地冒着热气,也顾不上腿麻不麻了,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走,这一路噼里啪啦带倒了自己午睡时坐的椅子,踢翻了椅子旁边的脚踏,然后一头撞在了房门上,最后原地转了一个圈,好不容易选准了方向,闷头跑了出去,在院中与正要与他打招呼的庄文擦肩而过,仿佛不认识一般匆匆出府去了。
庄文连叫他两声都没叫住,莫名其妙地进了屋。看到地上翻到的椅子凳子,一边弯腰扶起一边奇怪道:“怎么都翻倒了?殿下又为何急着走了?”
庄南脸上刚刚下去的涨红眼见又有升腾而起的趋势,眼神四处乱飘,顾左右而言他:“翰林院有事。”
庄文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庄南:“我是翰林院编修,翰林院有事没事你还能比我更清楚?”
庄南摇头:“不能,我是猜的。”
庄文知道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局,便道:“不说这个了,咱们算算账吧。”
庄南心中一惊:完了,竟然忘了这茬了。
庄文也不给他时间编理由,直截了当道:“为什么包妓?为什么骑马会摔了腿?为什么送你回来的是那个纨绔余书林?”
庄南眼神飘得更厉害了,紧咬着下唇,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心如擂鼓。定神了好一会儿,最后张嘴欲言,就听外面东柯禀报道:“少爷,翎郡王听说您摔伤了,前来看望。”
庄南狠狠松了口气,却听庄文道:“第四个问题:为什么会和周翎有来往?”说完对门外说了一声:“请他进来。”然后狠狠盯了庄南一眼,示意稍后和他好好算账,自己起身迎了出去。
没一会儿,庄文就领着周翎进来了。
周翎还是那种金边白衣的打扮,手中摇晃着一把玉骨折扇。明明直眉长眼的长相虽不是多俊美的容貌,也算的上是清秀可靠了,但是,不知为何,周翎一直给人一种不怀好意、自大轻狂的感觉。
就像是他此时张嘴就是让人恨得牙痒的欠扁:“怎么?听说三少美女救英雄,摔断了腿?可还要紧?”
一边的庄文虽然有些吃惊庄南伤了腿是为了救人,但更在意的是周翎出言不逊,皱了下眉,眼神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周翎这才惊觉这位大少爷还在屋里,微微收敛了一些,面上倒是不显,只是不再要求庄南回答那个问题,摇了摇折扇继续道:“腿没事儿吧?”
庄南不想与他探讨余书林的事儿,毕竟余书林处境堪危,自保不易,自己绝不能将好友暴露,此时听到周翎不再纠缠那话,也就顺势而为:“不妨事,只是皮肉伤。”
周翎夸张地哈哈笑了两声:“没事就好,不知我可否与三少单独聊聊?”
这话说得不好拒绝,庄文拱拱手出去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良久,周翎道:“三少倒是豪侠,怎会去救余书林?”
庄南没回答,而是问道:“翎郡王怎知我救了余书林?”
周翎无所谓地往椅子后面一倚,手垫在脑袋后,一条腿伸长直伸到庄南床边,另一条腿翘起来不停摇晃着,咂咂嘴转了话头:“三少也不赏口水?”
庄南深深地看了周翎一眼,眼中划过一丝恨意,但还是忍着气扬声吩咐东柯:“东柯,去沏茶来。”东柯领命而去。
“这下子,四下无人,翎郡王可以说了?”庄南皮笑肉不笑道。
周翎“呵呵”两声:“我这是给你留面子,你竟然不领情,难不成你想要你家小厮知道你偷画周辰的事儿?”
庄南的悠闲姿态一滞,气息倒是还稳:“翎郡王真是管的宽,小爷我爱画谁就画谁。”
“是么?既然你对周辰没有非分之想,又何必不惜包妓向我证明呢?”周翎嘴角上翘,坏笑道。
庄南低垂的眼眸中现出凌厉之色来,他无比悔恨那天在皇宫画周辰被周翎发现,从此周翎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般,总是拿话刺探他。庄南恼恨他行事无耻,同时也更恨自己当时一时无措乱了手脚,竟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用包妓来证明自己没有龙阳之好。
然后,就有了长莺姑娘梳拢之夜,庄家三少包妓之事。
不过庄南并不后悔,如果能不污到周辰,哪怕自己身上泼满脏水也无妨。
想到这儿,他慢慢挪动了一下腿,坐直了些,嘴角上挑,美艳的丹凤眼中满是风流不在意,邪邪一笑:“我那是顺水推舟,翎郡王还真当回事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三妻四妾都是少的,何必为了那虚无荒谬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为难自己呢?”眼角瞥见周翎似是有些吃惊,便故作惊奇道:“怎么?莫不是翎郡王还真信什么人间自有真情在?别说笑了。”
周翎一时没说话,最近庄南变化太大了,像是冲脱了什么束缚一般,说话做事带着一股子混不吝。正思量间,听见那个名叫东柯的小厮端着茶盘回来了。
周翎取下一杯茶,掀开盖子,慢慢拂着浮起的茶叶,轻轻吹了一下,抿了一口道:“倒是好茶,可是你周辰哥哥送你的?”
庄南也端起一杯,眼波流转,炫耀道:“自然不是,这可是我家长莺送我的。”
“噗”一声,周翎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喷了一裤子。
庄南嗤笑道:“翎郡王早不该伸长腿坐的,这可不是自找的么。”见周翎生气起身欲走,又凉凉地说了句:“翎郡王还没说是怎么知道的呢?莫不是您派人刺杀我们的?”说完做惊奇状。
周翎回头哼笑道:“我倒是想。可惜了,没赶上这么好的时机。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你们跑马的庄子在你们遇刺后乱作一团,流言四起,这事估计传得全京城都知道了。哥哥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三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你家祖父、大哥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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