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终有迹 完结+番外 (赤水三株树/赤水小树)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赤水三株树/赤水小树
- 入库:04.09
至日头偏西云消雨歇,两人都喘着粗气,思安腿间湿泞不堪,环蛇一样环在温行身上,被对方宽厚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拍在光裸背上的节奏弄得昏昏欲睡。忽而脑闪过什么,摇着头清醒过来。
温行以为他惊了梦,抚着他的背道:“再睡一会儿,离晚膳还有些时候。”
思安却从他身上爬起来,“不睡了。早上和她们行酒令输了,彩头还没给呢,待会儿要从库里挑些东西给她们送去。”
“她们”指的当然是后宫妃嫔,思安常借缘由给那些女孩赏赐,不拘束年节,玩乐时的彩头也算一种。他既不睡,温行也睡不了,午间他们闹得厉害,地上东一处西一处丢满了衣服软枕等物。思安倚靠榻边站起来,股间一注白浊顺着大腿流下。
温行扶着他的腰唤人进来收拾,干脆又整个人扛起来,一同去侧殿清洗。
思安没他的脸皮,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别人面前赤身裸露,即使所有人都低着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思安也不自在。他搂紧了温行的脖子把自己藏起来。
温行笑道:“连站都站不稳还惦记别人,你也太上心些。”
思安缩着身子呐道:“她们跟了我也没什么盼头,多照拂顾及些罢了。”
温行不以为然:“你有心怜香惜玉,别人未必领你的情,怎么总是像欠着谁一样。”
现眼前最近的前车之鉴就是丽娘,当初温行也曾这样说过。
思安笑了笑没说话。
他不临幸妃嫔自然瞒不过温行。温行倒不怕宫中诞下皇子,只要手段应付得当,生下十个也没什么。向来世人寻乐与娶妻生子都不大相干,他与他好一场,哪怕一般养个小宠儿,或是南风馆里都还有赎出来给钱粮财帛张罗娶一房亲的,宫中纳妃还关乎朝野博弈,温行本没有把这些多放心上,没想到小皇帝自己执了意。
“你又何必拧着,”温行说,“总还不够似的。入了的宫都是你的人,你不幸她们就得守一辈子活寡。”
思安眉头打成结,默默良久:“是我的罪孽。”歪了歪头靠在温行肩膀上,又过半晌才道:“只当我的心病吧。”
温行忽而有些后悔与他这样说,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
不是没遇到过扮痴卖乖会缠人的人,但思安这样痴傻,一颗心捧出腔子不言不语,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时候温行不禁会想,如果遇到的人不是他,或者他果真冷心决绝,这样一个连心都不懂得藏的傻子会怎么样。
思安偎在他肩头,黑绒似的发顶擦在他脸颊,触感柔软,全身的重量都赖着他,皮肤紧贴,静静的可以感受那片薄薄胸腔里和主人一样不够强劲却依然有活力的心跳。
纵不多情,温行也不是严苛无情的人,人情饮水冷暖自知,或许早有预兆,不能对这颗捧给他脉脉跳动的心视而不见,又或许预兆更早就应验,否则一开始怎么会去招惹一个邋遢胆小只是多看了他两眼的傻子。
思安记得所有妃嫔的喜好,有人爱字画、有人爱玉石,也有人喜欢金银,从库房里挑了好些东西,又选了些衣料,因库中多有的都是适合男子穿的花色,还多费了些功夫翻找,偶有拿不定主意的,就让温行帮参考,连用膳的时候都没停下来,好几次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什么又放下碗筷让人去添减。
东西备齐,让阿禄着人一件件送出去,思安才松了口气。下钥前温行就要出宫,尽管不舍,思安也只得目送他披着黄昏金红的微光离去。
人走了又有些懊悔,一个下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拉着他看着看那,没能多说几句话,不知多少时日才能亲近一回。
过得几日,成王府又进献一批东西专贡金鳞殿。尽是些脂粉钗环和颜色鲜亮的绫罗绸缎。
阿禄捧了单子送到思安面前:“殿下日前已经训诫过奴了,以后封赏后宫这种小事就由奴来管,圣人不需要多操心。”于是欢欢喜喜把东西都入册归库。
旁人不见的地方,思安摸了摸被他收在怀里的那枚龙凤珮。
第二十八章
晨光熹微,推开的宫门在清晨中发出厚重冗长的鸣响,呼应着鼓楼上迭起的鼓声,排布整齐的车马和宫人如流水一样,缓缓流出皇宫正门,经过平阔的御街又出城门,延绵去往东北的方向,随行护卫将车队前后左右围得水泄不通,铁骑森然。
东都城东北应徽县有一座行宫,位于应徽山山涧,明峰秀水,幽壑蓊郁,是夏日避暑乘凉的好去处。
因先帝在位时东都久不得沐圣恩,宫室颓旧,几处早年修建的行宫更是疏于修缮,应徽宫和春狩时的南苑则不然。
这两处都是早些时候温行为讨先帝欢心出资修整过的。那时温行升迁至节度使之位,朝廷君威尚存,宣武镇在温行手下迅速壮大,为免朝廷猜忌,也为得先帝信任,温行在这上头费过不少心思,其中包括为先帝翻新两座位于东都的行宫。
先帝不爱到东都来,但有臣子逢迎毕竟是好事,后来温行坐稳节度使的位置又封郡王,此次修缮之功也在表内。
本来当下局势,圣驾是不宜离开都城的,甚至不宜离开皇宫,是以并没有如常年入夏就移驾行宫。
往年七月过后已是日渐转凉的天气,今年不知为何暑热似乎十分漫长,思安用冰时怕冷,在外却怕热,头先他一直呆在屋里也没什么事,妃嫔入宫后,在外嬉游的时候多,竟真中了暑气,差点一头栽在花园里,又是头疼发热一阵折腾,接连几日吃不下也睡不着,温行就想起了应徽宫。
所幸距中秋已不远,于是决定带思安去应徽宫躲几日暑气,待秋起天凉再回都城,不过各处多派些护卫护着。
如今宫中人口不如往日简单,温行也不能丢下朝中一干事物,于是以圣上游幸应徽的名义,让大臣随行,宫中妃嫔自然不能落下。
出得城门,浩浩荡荡的车队延展开来一路向东,至日中才在行馆休憩整顿。
众人面前温行也不能有什么出格举动,见思安从车上下来脸色不大好,只能使眼色让阿禄小心伺候。
行馆占地不大,车队也不过是避一避午间毒日而已,思安与邵青璃、冯妙蕴一个院落休息,他居正房,两个女子各居厢房。
躺了一刻钟精神回缓,耳边似乎听到窗外有人小声说话,思安便问:“谁在外面,说什么呢?”
阿禄从门口转进来,扶思安靠在引枕,道:“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桃儿,来求咱们的药呢,圣人别忙着起,午膳已经传了,待会儿才送到。”
思安撑起身子,“我没事。她为何求药,邵姐姐病了么?”
阿禄道:“贤妃娘娘也有些上了暑气,奴已将圣人平日用薄荷露和咱们这煮好的药茶着人送去了,您别急着起呀。”
思安下床套上木屐,道:“我没事了,我去瞧瞧邵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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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青璃散了头发也歪靠在榻上,气色尚可。她体态丰满,这样的天气出行最不易,虽然已是避开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还是热的香汗频冒娇喘微微,思安来时她脸上只略施妆容,只着中衣摇着团扇,屋里淡淡的薄荷清香浸透。
“圣人怎么顶着太阳就过来了。”邵青璃要起身行礼。
思安忙免了。
“邵姐姐歇着吧,这里又没有别人,还管这个做什么,不过几步路,听说邵姐姐不适,过来瞧瞧。”
她抿唇一笑,道:“不过是坐久了气闷些,到应徽宫就好了,听说那里最凉快。”
阿禄在一旁询问是否传午膳,邵青璃道:“太阳也太毒了些,圣人干脆留在妾这一同用膳,午间也歇在这里吧,妾这间屋子宽敞,东面还有间房。”
她面色坦然,没有一点模糊暧昧。
除了刚入宫时那次委婉的暗示,邵青璃对思安再没有什么关于男女之情的表示,甚至在冯妙蕴“得宠”之后,也没有任何嫉妒争宠的言行,思安将她当姊妹,她似乎也将思安当成亲人,将其他妃嫔亦作姐妹,她年长于众人,平日亲厚相待,训导教引,很有众妃之首的风范。
后宫没有皇后群龙无首,妃嫔相处却宁和安乐,邵青璃功不可没。
甚至比之于凤临殿中的丽娘,邵青璃仿佛更有皇后的样子。然而贤妃毕竟不是皇后,思安因常年养在宫中,也知宫中女子之苦处,体恤邵青璃以妃子之位代行皇后领众妃之责的难处,平日都很敬重她,涉及封赏等也特别叮嘱阿禄一定以她为尊。
像这些小事,又是出于好意,从来没有驳面子不应的。
简单用了几样清粥小菜,体谅众人天热辛苦,思安把阿禄和跟来的内侍也打发到隔壁休息,屋里静悄悄的,连蝉鸣在烈日炙烤下也显得有气无力。
正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隐约眼前长晃过一个影子,思安猛睁开眼,没叫出来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来人手比在嘴边,另一只手却握着一把匕首,道:“圣人别声张。”
此人身上一身普通护卫打扮,平凡无奇的相貌十分陌生。思安在脑中搜寻,确定并不是常在他身边侍奉走动的人,但是这声音却是识得的。
他暗自沉了心,闭上眼睛再睁开,朝来人示意自己不会叫喊,那人似有犹豫,最终还是移开捂在他嘴上的手,冰凉的匕首随即逼到脖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