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温冷静片刻后开始认真思考戚若水会去哪些地方,既然是被人引去的,那此人一定是有所目的,可是作为一介女子戚若水又有什么能利用的?或许是为了戚家?戚桓的确是有心与三王爷合作,但最近大梁和北域关系愈加紧张,戚桓也渐渐地和三王爷拉远了关系。三王爷应该很恼恨才对,毕竟能够取得戚桓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戚家,这可是不小的助力。
可是三王爷不可能会找戚若水的麻烦,不然戚桓也不会放过他。等等——说到这个,三王爷似乎一直在挑动戚家对皇帝的不满,三王爷还暗地里一直表示是皇帝害死了戚云,而这纸上写的信息可不是指的如此?或许只是想着告诉戚若水戚云是梁景云害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戚若水倒是不会有危险。
可是已经失踪半个时辰了,说件事说这么长时间?裴怀温皱眉,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一惊,对了!半个时辰,梁景云离场到现在可不是正好半个时辰?
眼前突然落下一个身影,倚楼穿着黑衣跪在裴怀温面前,恭声道:“阁主,属下来迟。”
裴怀温不再耽搁,只冷声道:“搜扫皇宫,寻出梁景云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找一个皇帝总比找一个女子简单。倚楼一愣,却立刻应声,眼角余光扫了扫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言九,心底微沉,她挥了挥手臂,带着人手飞快掠过宫中围墙。
等倚楼几人找出梁景云前去的方向时,裴怀温便迫不及待地吩咐言九带他去,最后几乎在倚楼他们刚刚找到地方时,言九就在那房间门口将裴怀温放了下来,裴怀温来不及平静呼吸就忙推开紧闭的房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几乎失了呼吸。
戚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那么疼爱戚若水的,即使戚若水是他的妹妹。戚云毕竟是经历了太多的人,心在岁月的打磨下慢慢地就冷了,对戚若水也不过是庇护,谈不起多少真心的疼爱,但戚若水依赖他,特别是那一次的事——彻底让戚云对她变了看法,开始真的把她放在心底里疼爱,说起来,梁君晚是比不得戚若水在戚云心里的分量的。
戚若水曾经被绑架过,绑架的人想通过她来威胁牵制戚云,当时戚云已经是一介风云人物,结仇无数。可是戚若水宁死不甘愿,幸好未曾酿成大祸,只是等戚云救出戚若水时她已经是有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最后还是拜托了顾长安才让她遗忘。
已经遗忘的事情竟然又被揭开,裴怀温几乎怒极。他看也不看被他猛地开门惊住的梁景云,径直走向瑟瑟发抖的戚若水,缓缓弯下腰。
梁景云先是一惊,等触及裴怀温冰冷的眼时脸色顿时一变,他有些慌张地说着:“怀温,我……我没有……”
连朕都忘了说,梁景云视线在乱糟糟的房间里游离,心里的痛恨与恼怒倍增,该死,到底是谁如此设计陷害!
裴怀温温柔得拍着戚若水的背,看着戚若水恐惧空洞的眼神,他轻声道:“乖,别怕,哥哥在这里。若水要坚强哦,哥哥最喜欢坚强的若水了。什么人都没有的,若水,哥哥在你身边。”裴怀温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温和,“若水,不想见哥哥了吗?”
戚若水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空洞慢慢变得平静,时间在极其缓慢寂静的环境里流失,直到那双眼变得清明而茫然时,裴怀温才停下劝哄,戚若水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似乎还在发抖,不过裴怀温看得出来她不再是恐惧。
裴怀温脱下外袍盖在戚若水略显狼狈的身上,才抬眼看向一边僵硬的梁景云,他没有什么表情,眸里还有丝残存的冷意,缓缓开口道:“景云,好久不见。”
梁景云的脸色苍白无比,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想到刚刚的场景,他顿时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梁景云微微动了动唇,声音发抖,带着几乎溢出来的恐惧和不安,“戚……戚云……”
他想说他什么也没做,他想说你相信我好不好,可当知晓裴怀温就是戚云时,那一瞬间的狂喜立刻就被恐惧淹没了,他没有忘记裴怀温推开门时眼底的阴沉冰冷,也没有忘记他最疼爱的妹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差点被自己伤害了。
这一切,让梁景云几乎绝望。
第25章 小心翼翼
戚云还在的时候,梁景云最希望的就是他好好的,即使陪在他身边的不可能是他梁景云,他也希望戚云能够安稳活着,这便足够了,梁景云可以一辈子以友人的身份看着他。戚云死后,这些都如镜花水月般碎裂,梁景云悲恸之下才发现那都是笑话,他要的才不只那些。
他希望戚云活着,希望戚云幸福,更希望给戚云幸福的是他。
可是当戚云终于出现时,他却懊恼而悲哀地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梁景云坐在桌案前,看着桌案上清一色的谈论与北域交好的奏折,心里甚是烦躁。想到昨日裴怀温拂袖而去的冰冷眸色,他就难受地心揪,查到了罪魁祸首是梁淮音有什么用,除了让裴怀温恨上梁淮音外又怎么样,梁景云当时恐惧地看着裴怀温离去的样子,差一点就控制不住想要抓住他,可是不能够,裴怀温抱着戚若水,梁景云也不想拦着他找大夫。
他还在的,梁景云只能在心底里催眠自己,他活着。可是天知道梁景云多害怕,又不敢让暗卫去紧紧盯着裴怀温,怕他觉得自己监视他。这整整一天一夜,梁景云几乎心力交瘁。
当日梁景云进去那间房后就发现不对劲了,鼻间的迷香让他思绪混乱,甚至恍惚间听见戚云的声音,可到底是反应了过来。不过那迷香似乎勾起了戚若水不好的记忆,梁景云当时看着戚若水的样子,是有些无措的,戚若水是戚云最疼爱的妹妹,他怎么也没那个胆子敢做什么。
可是就那么突然让裴怀温闯了进来,梁景云懊恼极了,可却毫无办法。
“德福!”
德福公公站在一边,他立在一旁几个时辰了,看着皇帝少见地表露出懊恼烦闷的神色,心里也是震惊不已的,听梁景云叫他忙应声。
“你说——”梁景云本来是想要问他关于死而复生的事情的,可是突然想了想又不想问了,管它呢,反正戚云没有死。
于是他改口道:“朕见今日天气甚好,便去侯府看看吧。”
德福心里讶异面上却不显,只低头应道:“是,皇上。”
裴家侯府,梁景云还真的不常来,算上裴家嫡长子死在边境尸体运回京都那次来吊唁,这次也就是第二次。
皇帝突然驾临让整个侯府都处于一种胆战心惊的气氛中,谁都知道梁景云如今在整顿世家大族,谁都知道梁景云喜怒不定,皇帝亲临这种算得上荣幸的事在这当头其实谁都不想要。可是侯府人不知道,在这时候,更加胆战心惊的另有其人,梁景云一边气定神闲地喝着侯府仆从递来的茶,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发抖。
“裴将军不必多礼,朕今日只是来看看。”梁景云看着严肃的裴凌,淡淡道。
“皇上可是为了北域一事?”裴凌却认真问道。
梁景云差点一噎,他还真没想到这档子事。不过瞧着裴凌谈到,梁景云也不可能说我今日就是来看看你三儿子的,只好顺着说道:“是啊,北域一事朕见着是等不了了。”
“臣觉得以大梁如今的国力和兵马,是不足以抵挡北域的进攻的,北域环境恶劣,可正是恶劣无比的环境才养成了他们剽悍的人马和侵略的野心。如今怕是北域有内乱才想着先安抚外忧,可大梁若趁机进攻却也讨不了好,倒不如先结好。”
“将军是同意联姻?”
裴凌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难堪,却仍是坚定道:“若皇上宣战,臣万死不辞!但臣还是要说,宜和不宜战。”
见梁景云沉思的模样,裴凌又道:“皇上不若先让大梁养精蓄锐几年,到时也有一战之力。”
“将军所言甚是。”梁景云道。
北域的那个皇帝他见识过,是个人物,梁景云的确没有把握能够赢过他,毕竟他在大梁刚刚稳定势力,也看清大梁的形势不容乐观,北域有内乱大梁又何尝没有。
想到此梁景云又不由得问道:“将军的大女儿是嫁去了戚府吧?”
裴凌疑惑于皇帝何故提起他女儿,但仍是恭声回道:“小女嫁去戚府已有几年,蒙幸生活安康。”
“记得去年戚府还办了新生儿的喜宴吧,将军的女儿也是有福气的,现下孩子也快周岁了吧,将军有打算吗?”
裴凌懵了懵,有点搞不清楚皇帝在想什么。裴箬生下嫡长子的确是一大喜事,当时戚府也大肆举办了一场盛宴。但是之后太子出生,宫中一场庆生宴后再无动静,连身份尊贵的太子都一切从简,京都的诸大臣揣摩着是不是皇帝不喜欢大肆操办,揣摩着就心里突突,就算是什么喜事也不敢张扬了。
没错,梁景云刚出生的那个孩子,早在之前被他封为太子了,他就一个孩子,朝中也无人有异议,当下大梁与北域局势紧张,有继承人撑着大梁,大梁才有底气。
裴凌其实也很想问一句,太子从出生到现在,似乎什么都没办过吧,外人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太子的名讳也无人知晓,就好像被皇帝给遗忘了一样。可是裴凌固然没有那个胆子去质问梁景云,只试探着问:“这倒是戚家的事了,臣也没有打听过,不知皇上是否准备好太子殿下的的周岁宴了?”